八項規定，力度與溫度的10年浸潤

文/夏芯

2022年7月21日，102個中央部門同日“曬”出年度收支“賬本”。今年是中央部門連續向社會公開部門決算的第12年，“三公”經費大幅減少是“賬本”中每年必有的特點。

2012年12月，短短600多字的中央八項規定撬動了一場改寫國家賬本、轉變黨風政風的深刻變革。10年來，從中央到各地，貫徹落實中央八項規定精神，讓作風改進的力度越來越大，讓“民心賬本”的溫度越來越高。

景區真正用來“度假”了

2011年，剛到四川省都江堰市青城山—都江堰風景名勝區管理局都江堰景區管理處工作的冉濤，總是為處理游客投訴的事情頭疼。

在旅游旺季停車位特別緊張的時候，景區停車場仍有一塊地方圈起來不準停車，就有游客反映情況。即便知道這是為前來“指導”的領導準備的車位，但冉濤到了現場只能用“有人預定了車位”這樣的解釋搪塞過去。

在冉濤的印象里，八項規定出臺之前，管理處經常收到來自各地各單位的函件。辦公室一個月就能收到十幾封前來“考察學習”的函，節假日之前最密集。最多的一次，冉濤一天陪同了4個“學習考察團”。

自從八項規定出臺后，這種情況很快就消失了。多個省份陸續推行公車標識化，廣東、浙江、四川等省在公車加裝GPS定位系統，部分地區陸續建立了公車管理平臺，對公車實行全方位動態監管。

“公務車是否停在景區，很容易被平臺監測到。另外，群眾如果在景區看到貼有‘公務用車’標識的車輛，也能向紀檢監察機關或者公務用車管理部門及時反映情況。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違規公務考察的現象。”冉濤說，同時，全國大部分旅游景區實行實名制購票。按照規定，景區門票一律不準公款報銷，誰批準誰自掏腰包，還會被追責。

從“比檔次”到“講效率”

西部某市級職能部門的一名干部對記者講述了一件事情。在黨的十八大之前，當時上面來了一位領導，在項目建設方面有一定話語權。該部門也是第一次接待這位領導，希望留下個好印象，爭取能獲得更多項目，于是在對方來的當天安排了一頓“接風宴”。

菜品已經是最貴的了，但該領導卻一直不太高興，后面在喝酒的時候說：“這個酒有點‘年輕’了。”這邊領導馬上理解到對方的意思，只得把酒換成了同一品牌的年份酒，價格高了很多倍。“當時我剛參加工作不久，聽到這個例子挺震驚的。不知道項目是不是爭取下來了，但如果每次都要這樣才能獲得上級領導的青睞，這種風氣肯定是不正常的，而且會影響年輕干部對事業的信心。”上述干部感慨，自己進入機關時正逢八項規定出臺，是“趕上了好時候”。

四川省眉山市青神縣人大常委會黨組書記、主任盧明春在10年前曾擔任眉山市東坡區委常委、區委辦主任。他表示，在八項規定出臺之前，接待工作是區委辦工作考核的重要部分，一周四五天搞接待是常有的事，既有公務接待，也有商務接待。

八項規定究竟有多深入人心？盧明春講道，當時區委領導在一些會議場合講起來時，常常流露出喜不自勝的神情，并且安排下面不定期地前往各單位暗訪，抽查接待賬本，看相關部門是不是在認真落實要求。

“我當時只覺得，回家吃飯是最幸福的一件事。”如今回過頭來看，盧明春覺得，這10年來風氣改善的背后是干部觀念的轉變。“過去無論是在區縣還是鄉鎮，總覺得沒把上級領導接待好就是工作沒干好。現在無論是上級還是基層，都更加專注于公事，把時間精力花在工作上，接待用餐已經不是那么重要的事了。”

社風人情回歸真味

近幾年，鄒啟維所在的酒店開始謀求轉型。八項規定出臺以后，杜絕餐飲浪費等規定也相繼施行，地方出臺了嚴禁黨員干部公職人員大操大辦的相關規定。有的黨員干部想在該酒店給子女辦婚宴，按要求每桌標準不能超過2000元，酒店就想辦法調整菜式，推出經濟實惠的本地菜，推薦價格適中的酒水。

一些從事餐飲行業的人士表示，嚴禁公款吃喝之后，高檔餐廳遭遇“寒冬”在所難免，要活下來必須放下“身段”，走平民路線。

作為高端餐飲業代表的“北京宴”在2012年剛開業時，每天的營業額都在50萬元左右。當時這里和很多北京的高端餐飲商家一樣，承接政府部門或企業宴請居多。八項規定出臺后，“北京宴”的日營業額一度下降到只有2000元。

2013年，八項規定出臺的第二年，部分高檔餐廳紛紛開始“自救”，“北京宴”開始在服務上下功夫，推出私人訂制服務；“凈雅大酒店”也回歸大眾餐飲，開始賣火鍋和包子。

一系列關于公款消費的規定出臺后，餐飲行業面臨“洗牌”。與此同時，黨風政風向好，帶動社會民風轉變，各地也在推動移風易俗，提倡簡辦紅白喜事。

這時，一個主打民間風味的餐飲行業群體正在迅速崛起——鄉廚。

2015年，已經從事餐飲行業9年的郝晉源決定，不再繼續做高檔餐飲，把自己開在四川省自貢市榮縣旭陽鎮觀斗山村的一間農家樂搞起來，順便把鄉村群宴服務做大。

讓郝晉源感到欣慰的是，在這個過程中，榮縣特色美食打響了名號，以麻辣雞、渾漿豆花、羊肉湯并稱的“榮州三絕”成為當地美食品牌，并被列入該縣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其中，榮州麻辣雞被認定為省級“天府名菜”。

同時，鄉廚的地位也開始受到重視。2021年，云南大理“巍山鄉廚”獲全國“我最關注的勞務品牌”。同年，江蘇蘇州舉辦的“鄉廚爭霸”農家樂技能大賽，評出20道“蘇式”農家金牌菜、8個農家樂創意擺臺。

“八項規定，既有力度，也有溫度。”多名黨員干部表示，一個國家、一個社會用10年詮釋了刪繁就簡之美，拉近了干部與群眾之間的距離，明晰了人情交往的“度”與“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