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中心治理視角下綜藝節目生態治理研究
——以“打投倒奶”事件為例

鄭 瑞 張翰林

（河北傳媒學院研究生院，河北 石家莊市 050000）

一、多中心治理的基本概念及其理論論述

（一）多中心治理的產生與發展

“多中心”的概念最早是由英國學者邁克爾·博蘭尼提出的。他是從經濟領域中認識到自由的市場經濟優于集中的計劃經濟，看到了市場經濟中商品利潤對人的激勵作用，從而洞察到了“多中心性”選擇的存在［1］。博蘭尼認為，在組織社會秩序中，不僅有單中心秩序，還包括多中心秩序的內容。此后，陸續有學者對“多中心理論”進行了進一步的研究，指出多中心治理不只在市場或者政府方面有所發展，在人類的社會公共管理方面也有其新的道路可循。俞可平等學者曾指出對公共生活的管制應統籌多方，政府和公民雙方應相互協作，因此，當下社會中很多非營利性質的民間團體或市場化組織都可以參與到公共事務中去。在社會不斷發展的進程中，社會形式多變，為政府相關部門開展社會治理工作帶來了新的考驗，因此，可嘗試打破傳統的單中心化治理模式，從而加強社會治理能力。現今，愈來愈多的學者將視野聚焦在多中心理論上，探索出該理論在更廣范圍內的實際運用。

（二）多中心治理的基本概念和主要特征

1.多中心治理的基本概念

相比較于傳統的單中心化治理，多中心治理理論強調權利不應局限于單方面主導，而要與組織架構并行，一起參與社會公共事務的治理，具備參與主體多元化、治理方式多樣性的特征。多中心治理理論認為，打破傳統的單方面主體權力壟斷，構建起全面有效的競爭格局是關鍵［2］，多中心治理不再依靠政府主權主導，而是聚集協調各主體的權利和優勢，達到以協同共治為特點的治理模式。目前，我國綜藝節目的發展環境較為復雜，問題也層出不窮。多中心理論具有較強的實踐性，從多中心理論的視角出發，對我國目前的綜藝生態亂象治理做出思考，具有較高的實用價值。

2.多中心治理的主要特征

多中心治理不同于單一化治理模式，它與網絡治理、協作治理、整體治理也有一定的區別。相比較于其他治理模式，多中心治理主要有以下特征：首先，是公共事務供給主體多元化。在社會公共事務治理主體方面，對分權共治進一步落實，在國家、平臺、社會等因素的加入下，共同完成治理目標，從而提高公共管理效能。其次，是制度安排起到突出作用。通過相應的規章制度，穩定和統籌各主體之間的關系，為各主體行事提供參考標準。在制度安排中，既要明確治理的目標，又要依據不同主體之間的區別對各主體的行為進行制約，從而更好地發揮多中心治理的作用［3］。

二、《青春有你3》中“打投倒奶”亂象及其成因

（一）“打投倒奶”事件亂象分析

1.粉絲盲目氪金

“氪金”一詞原指游戲玩家為游戲進行充值，后也指粉絲群體給自己喜歡的偶像花錢買應援物或為偶像的作品打榜，以幫助偶像獲得較高的人氣。在 《青春有你3》中，粉絲們要為喜歡的選手打榜投票，就要買與節目聯名的品牌飲料，并取得留在瓶蓋內側的二維碼或包裝箱里的刮刮卡。一些狂熱的粉絲為了給喜歡的“偶像”“愛豆”打榜投票，就購入了大量的牛奶飲料，他們的目的并不是為了喝掉，而是為了獲取瓶蓋中的二維碼為偶像打榜。這種以金錢消費來幫助明星出道的方式并非正確的價值取向，粉絲盲目氪金的行為也對綜藝節目的生態環境造成了不良影響。

2.加劇資源浪費，擾亂公共秩序

在“打投倒奶”事件中，粉絲購買了大量的牛奶，專門雇傭一批工人來拆蓋，并且沒有飲用牛奶的需求，而是為了瓶蓋或包裝箱上的二維碼。2021年5月4日，有視頻顯示，雇傭的一批工作人員坐在溝渠邊快速地拆開牛奶的包裝，再將牛奶全部倒入溝渠內，只留下需要打榜的瓶蓋，他們每人腳下都堆放著數箱牛奶。據相關人士透露，被浪費掉的牛奶數量多達27萬余瓶。該事件被爆出后，引起了社會多方的關注，負面輿情也擾亂了公共秩序的平衡。

2021年5月9日，迫于社會各界的輿論壓力，《青春有你3》節目組決定終止節目的后續錄制并且取消決賽。然而，類似的綜藝生態亂象并不是第一次出現，在往季的 《青春有你2》中，蒙牛集團真果粒推出的新品系列就采取了類似的營銷方式，成為節目的指定贊助商，并與選秀出道的規則緊密相關，粉絲只有購買更多的指定商品，才能幫自己喜歡的偶像打投，助力偶像最終實現出道［4］。

（二）綜藝節目中的“飯圈”亂象成因

1.資本推動下的流量之爭

近年來，娛樂圈越來越奉行流量為王，“流量明星”不僅成為當前大熱明星的稱呼，也成為投資方或贊助商衡量明星是否具有商業價值的重要標準，并且，引發了粉絲一系列的狂熱追星行為。偶像帶給粉絲的本應是積極向上的價值觀引領，而當下越來越多綜藝模式的轉變，特別是偶像養成類綜藝，將粉絲的傳統追星思維“偶像能為我帶來什么”轉變為“我能為偶像帶來什么”，在這一方式的引導下，導致一些思想價值觀不夠成熟的粉絲認為：只有為自己的偶像氪金，才能更好地幫助偶像獲取流量地位?！肚啻河心?》節目中的“打投倒奶”事件也是如此，粉絲想給自己的偶像打榜，助力偶像出道就只有購買節目贊助商指定的牛奶，粉絲購置了大量牛奶，卻只為換取牛奶包裝上的兌換信息，最終導致傾倒牛奶的亂象發生。

2.綜藝節目的“泛娛樂化”

尼爾·波茲曼在 《娛樂至死》一書中指出，現實社會的一切公共話語日漸以娛樂的方式出現，并成為一種精神文明。在以娛樂為主的時代，大多數綜藝生產制作平臺如騰訊、優酷、愛奇藝等將內容放在制造矛盾點上，以此來吸引更多觀眾的眼球。在 《青春有你3》節目中，買節目熱搜、炒作明星的現象也時有發生，觀眾更喜愛窺探明星幕后的私生活，使其粉絲群體的價值觀也受到了影響，催生出了一些“流量明星”，導致綜藝節目缺乏文化內涵和“泛娛樂化”，對整個娛樂產業也造成了不良影響。

3.綜藝“飯圈”內外管理不足

在新媒體時代下，網絡傳播的匿名性、實時性、海量性弱化了傳統媒介的“把關人”角色。粉絲群體依賴于互聯網，卻沒有專門的監管部門來把關，導致綜藝“飯圈”的外部管理不強。對粉絲圈內部而言，大多數粉絲是未成年人，他們還未形成較為成熟的三觀，在資本的引導或者群體的壓力下，他們很容易做出盲目的失范行為。此外，粉絲群體內部進行的各種應援集資行為也缺乏管理，資金去向不明，容易引發內部矛盾。在 《青春有你3》中，粉絲雇傭工人專門拆卸牛奶外包裝，并將牛奶倒掉，造成嚴重的資源浪費，這就是綜藝“飯圈”缺乏內外監管所導致的后果。

三、多中心理論下綜藝節目生態亂象的治理對策

“黨的領導是社會主義文藝發展的根本保證”［5］，黨的先進性要求在黨的引領下，樹立鮮明的意識形態，通過掌握文藝領導權，為文藝建設和發展指明道路。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 《決定》，為堅持和完善共建共治共享的社會治理指明了方向，實際上也為我國綜藝節目生態亂象的治理提出了解決對策。決議啟示我們應構建黨政部門為主導的、社會、個人在內的多元主體共同治理體系，這也體現了我國建設現代化社會治理體系和提高現代化治理能力的必然要求。

綜藝節目的治理涉及多個主體。以“打投倒奶”事件為例，《青春有你3》作為一檔網絡綜藝節目，它的制作和播出團隊是愛奇藝平臺，贊助商是蒙牛集團，通過粉絲打榜的方式制造節目效果。作為治理這一公共事務的多方主體，可以采用“國家——社會——平臺”三分法明確治理對策，其中，社會主體也包含了作為個體組織的公眾。這三方主體都各自有其責任與義務，它們相互聯系、相互影響，共同作用于娛樂綜藝節目生態治理［6］。

（一）國家：發揮“監管力”

國家黨政部門應發揮監管引導作用，加強頂層設計，推進綜藝生態治理的法治化進程。比如，國家中央網信辦和中央宣傳部于2021年出臺的 《關于進一步加強“飯圈”亂象治理的通知》等在內的文件，也表明了綜藝亂象的嚴峻形勢和國家治理亂象的決心。在“倒奶事件”發生后，北京市廣播電視局根據網絡視聽節目相關管理規定，責令愛奇藝暫停 《青春有你3》的節目錄制；國家網信辦舉行新聞發布會，介紹了2021年“清朗”系列專項行動，重拳整治網絡違法違規問題，力求有效遏制網絡亂象滋生蔓延，其中，包括嚴厲打擊引發粉絲非理性應援等行為，旨在凈化綜藝生態，糾偏此類失范行為。

（二）平臺：加強“約束力”

網絡綜藝平臺頻頻出現粉絲過度消費、網絡謠言、網絡暴力，資源浪費等現象，反映了網絡平臺及贊助商的把關缺失，比如，在“倒奶事件”中，主要涉及對象有 《青春有你3》節目組、愛奇藝視頻播出平臺、品牌贊助商。此次事件發生后，《青春有你3》節目組官方微博公開致歉：將嚴格落實廣電行政部門有關管理規定，從即日起暫停該節目的錄制；愛奇藝官方微博也發表聲明致歉：對此次“倒奶視頻”所造成的影響感到非常的內疚自責，同時重申堅決反對一切形式的食品浪費，并稱將關閉 《青春有你3》節目組的所有助力通道，對 《青春有你3》節目進行整改；蒙牛真果粒官方微博就“倒奶事件”致歉：將反思整改。由此可見，平臺運作是以盈利為中心的，一方面，企業是政府監督管理的主要對象，政府有責任監督平臺的行為；另一方面，企業平臺也可以成為政府的合作對象，通過加強自身“約束力”形成良好的市場秩序、推進綜藝生態環境的治理［7］。因此，作為互聯網綜藝平臺，不僅要加強自身“約束力”，也要明確網絡平臺管理的第一責任人，對涉及亂象的平臺進行問責和嚴肅處理，形成良性競爭。

（三）社會：提升“引導力”

這里主要指社會性組織或個人。社會方應加強引導力，對公眾和粉絲群體進行教育宣傳和監督示范，宣傳正確的價值觀，提高粉絲群體的理性意識。粉絲也應加強自身責任感，理智追星，拒絕“流量至上”的盲目行為，共同營造良好綜藝生態文化。“打投倒奶”行為起初是由個人或組織群體自發開展的，在“打投倒奶”事件發生后，中國演出行業協會官方微信發布公告，指出“演藝人員面向粉絲的商業集資行為，以及收受粉絲集資財物的行為，均涉嫌違反 《演出行業演藝人員從業自律管理辦法 （試行）》的相關規定。中國演出行業協會道德建設委員會將針對此類行為啟動評議程序，并根據評議結果對涉事演藝人員實施 ‘聯合抵制’等行業自律懲戒措施?！庇纱丝梢?，綜藝生態的治理不能僅僅單純依靠政府監管和市場機制，還需要借助社會公眾的力量來為管理提供可持續性的動力。

四、結 語

綜上所述，不良的綜藝節目亂象會給社會治理帶來難題，影響綜藝行業的健康發展和社會穩定，由于事件本身的復雜性和多樣性，依靠單一化的管理很難達到預期效果，因此，結合多方力量協同治理應是當下社會發展的必然選擇。在此背景下，協調各主體間的職能，嘗試多中心治理角度，能夠更好、更全面地對綜藝節目亂象進行正確的引導、監督和綜合治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