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亞男
紫砂藝術是中國特有的傳統手工藝術形式,展現了中國陶器與眾不同的風采,其中最為出眾的當屬紫砂壺,隨著紫砂壺藝術的發展,也產生了一系列新的工藝,這些工藝結合了中國傳統制陶工藝的精華,又因紫砂泥料的獨特性而產生新的特質,為紫砂壺帶來了新的面貌,展現了中國紫砂工藝的獨特價值,陶刻工藝便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種。
此件《溪山清隱》當中就結合了一幅極具中華民族風度的陶刻佳作,作品的形態高挑、挺拔,氣勢非凡,創作者所選擇的是一幅山水畫,而山水畫又是中國傳統繪畫中最具特色的類型,可見創作者對經典性的追求。通過“溪山清隱”這一場景的構建,陶刻工藝的細與精以及對力量美表現的完美掌握得以顯現,其中亦蘊含著中國深邃的“山水”哲學,將作品的意義升華,指向了紫砂陶刻的文化追求與體悟。
陶刻最早呈現在紫砂壺藝術當中,自清朝開始流行開來,而后開始成為各種紫砂陶器中的裝飾,因陶刻技法超群,融合中國優秀文化之精神,故具有重要的審美價值。清朝的書畫家、篆刻家陳曼生對陶刻藝術的發展具有重要的貢獻。陳曼生極愛紫砂壺藝術,并熟識許多制壺工匠與文人,他們在彼此交流中逐漸形成了將詩、書、畫融合至紫砂壺中的意識,為紫砂壺創作提供了新的方向。“正因為陳曼生的提倡,親為銘刻,并帶動一批藝術家介入紫砂壺藝,使當時紫砂藝人大受鼓舞,紫砂陶業呈現一派欣欣向榮的氣象。”[1]
此件《溪山清隱》為一件紫砂陶瓶作品,其身形極為高大,挺拔健美,一顯中華民族之氣度。陶瓶為四方型,結構挺括標致,線條流暢,平面整潔,轉角利落,大有明快俊朗之美。瓶底部做出獨特的層次效果,四角做出方足,使作品保持平穩的同時增加了結構之美。頸部呈現出柔和的弧度,方形瓶口更顯端莊。瓶身兩側有大象造型的雕刻,下有一圓環,充當了陶瓶的把手,也帶有吉祥寓意。陶瓶主體泥料為紅色,中間平面為淡黃色,色彩鮮明,襯托出山水陶刻的古典與清爽韻味。

山水是中國傳統繪畫極為喜愛表現的主題,這是源于“智者樂水,仁者樂山”的文化傳統,山水畫也是能夠顯示中華民族精神的重要藝術形式。陶刻在表現山水上直接繼承了中國傳統山水繪畫的特征,體現出陶刻對其他優秀傳統藝術形式所具有的傳承意義。作品中的陶刻分為兩個層次,可概括為近景與遠景,這是傳統山水畫的經典布局。近景的部分是山石構成的小路,蜿蜒著通向山林的深處,平整的小路與嶙峋的山石形成了強烈的對比,立體感極強,并且具有縱深的效果。遠景是層巒起伏的高山,山形瘦削挺拔,彼此交錯之間形成了奇石之景,彰顯了自然的壯麗與神奇。遠景與近景之間形成了明顯的落差效果,更凸顯出遠山之雄偉,整個畫面變得高遠、開闊,這種透視效果為中國山水畫所獨有,其是由中國廣闊的疆域所造就的審美傾向。
陶刻技法分為兩種:一種是印刻;一種是空刻。“印刻是先將繪畫的圖稿摹繪于紫砂壺坯體上,然后運刀依樣鐫刻;空刻則是直接在坯體上刻畫,事先不需要在坯體上摹寫圖稿。”[2]兩種刻法都需要創作者有著扎實的美術、文學與工藝功底。此件作品中的陶刻工藝難度極高,其中線條尤為復雜,在顏色的處理上也極難掌握,即使是在紙上繪畫出來也需要相當豐富的藝術經驗,更何況要在陶器中刻出。創作者將山石草木的紋理均刻畫得比較實在,運用較粗的線條和較深的顏色,可突出山石的硬朗與草木的豐茂,準確掌握了山石草木的特征。遠山的部分創作者則弱化色彩,形成“擦色”的樣態,便使遠山如在云霧籠罩之中,打造出高聳入云的藝術效果。創作者在線條的運用上已達靈活自如之境界,不同線條、顏色之間的變化與過渡尤為自然,正是陶刻工藝功力的體現。
陶刻自誕生時起,所表現的便是詩歌、繪畫等具有濃厚人文韻味的內容,所以陶刻是一種文化性極強的藝術形式。“山水”在中國包含著哲學智慧,陶刻表現山水并不只是為了展現自然之壯美,更重要的是為了展現中華民族的精神。山代表了“仁”,是腳踏實地、寬宏大量,所以創作者所塑造的山有著穩重之型,可敬可愛。水為柔者,隨和溫潤,是中國人的寬厚與溫良。作品中對于水的塑造是最難的部分,在那蜿蜒的山路與山石之中可見水流傾瀉而出的痕跡,水雖無形,創作者卻利用其他元素襯托出水的姿態,這是陶刻比繪畫更加出彩的部分,也將那份獨特的“山水”哲學表達得更加具象,顯示出陶刻藝術的精神魅力。
《溪山清隱》這件作品具有壯美之感,陶刻工藝精湛,融合了詩歌與繪畫之美,形成了和諧、開闊之精神。本文首先對作品的形態進行了分析,之后對陶刻部分進行了細致的說明,闡述了陶刻工藝的獨特價值,并揭示出陶刻工藝的深層的文化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