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昆線·山海之經（組詩）

馬 飚

甘洛紅土油菜

春天，人間反著強光

我在綠皮火車上，隔著峽谷上的鳥窩

如神在端詳，土巖、草木構成世道

要多蒼老，始知青春之大的規則

我默然想出，已無用

耕地凈如沙盤

房子的白色如開水，山勢氣動。太陽仍在積雪上煉胸肌

紅土喂養的油菜一片馬群一樣奔

雪山上，草鮮如絕壁剛打開的世界

烈日、雪山、紅土、油菜花、山澗

春日向人世遞進

——適合為愛發誓

地老天荒，人煙神圣

新生的茅草有蒼老的青澀

冕寧白茅，春光的骨架

春日的紅土崗上，人間池塘一樣波動著蒼穹

金紅的房子，耕地延展

雪線，鐵絲一樣引導著雷雨生長

青草地，隨河水飄上紅土崗

更似青山的花裙子

刨地的人，似太陽翻找地里的烈

我流水一樣深愛他們

紅土濃得，似群星磨下的新麥味覺

上蒼低懸

太陽光在此不斷誕生

大河套是人世向神的皈依

春光登著羊群

從田埂上走往山頂

太陽下的月背，涼山大棚

青水一樣淺綠著蒼穹

西昌西，不浪費一粒陽光

水田在元月開鐮

紅土翻犁的精致如藝術家

人紅苗青

河水比銀河更近天道

每一個農戶，都有幾朵彩云

大棚是最近的天

紅土卷起一片片甘藍

桃花明天就開

雄健山脊，金紅的如英雄歸來

啊，春天流水已到村外

脫去負擔，飛已熱流

紅土的穹坡，油菜花是諸神踮著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