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女性群像的“樣板間”

曾索狄

接連追了幾部以都市女性群像為噱頭的作品，我有一種很強的困惑：今時今日女性的人際與情感關系真的如此雷同嗎？這些電視劇里，女性群像的設定相當標準：一位是風風火火的女霸總，一位是勤勤懇懇的全職太太，一位是上進認真的平凡女孩，如果還有名額，則一定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小公主”。

人設固定了，情感關系也隨之被限定：女霸總必然有一段熱烈的姐弟戀，奔放的弟弟會大膽出擊，讓她又享受又糾結著不敢接受；全職太太肯定有數不盡的瑣碎煩惱，丈夫大概率會出軌，她會順理成章地破繭重生；平凡女孩一般是獨自漂泊在異鄉的那一個，戀愛多年的男友很可能突然變了心，她痛定思痛，在職場上發展出了新的愛情；而那個嬌養著長大的“小公主”，或許更愿意張揚地倒追成熟的男性角色，讓“叔圈精英”們毫無抵抗之力。

與此同時，這些女性之間堅若磐石的友誼，也是可以預想的：她們會仗義地見證閨蜜直面第三者的“修羅場”，會湊在一起為彼此的職場難題出謀劃策，還會一起熱熱鬧鬧地聚會，順便引出不同的感情線索。電視劇一定精心安排了這些摩登的相聚畫面，有時是一起依偎在沙發上，有時是在酒吧舉杯共飲，反正不管什么場合，最終她們都會有勵志的金句輸出。

當然，很多作品有時也會繼續發揮，比如女霸總在職場上難免要遭受詆毀，全職太太和婆婆的關系總是尷尬，平凡女孩的原生家庭恐怕有些重男輕女，而“小公主”看似富足的生活很可能一夜之間消失……說來說去，就是幾種典型的套路排列組合，你方唱罷我登場。

故事和人設套路了，選角和表演自然也靈活不到哪里去，各類都市題材劇“專業戶”順勢登場。無論是時而走路帶風時而眼神嫵媚的姐姐，還是時而強勢出擊時而楚楚可憐的弟弟，相似的場景和橋段，決定了演員們只能一次次給出類似的表演，當真叫人乏味。

平心而論，我無法批評這些故事不真實，因為它確實高度凝練地概括了當前不同性格、職業、年齡的女性的生活特點，人物對應的情感線索也在過往的作品里得到了觀眾的認可和收視率的驗證。但越來越多雷同的故事，顯然是走進了集體懶惰的創作怪圈——電視劇的創作者們忽視生活的其他可能，只是一味沿用同樣的范本，美其名曰是“戲劇的典型性”。

我愿意相信，不同的導演、編劇、演員也曾在寫作和拍攝過程中認真地體驗過生活，嘗試為作品和人設加入更鮮活的細節。可這一切努力，依然無法改變作品結構上的固步自封。就好比在千篇一律的樣板間里擺放不同的鮮花，花開得再好又怎么樣？樣板間還是那個樣板間。

【原載《新聞晨報》】

插圖 ／ 有些編劇 ／ 佚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