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手指”劉巾杰：人生因夢想而美好

阿春

2022年7月24日14時22分，隨著01指揮員喊出“點火”口令，擔任此次發控臺負責人的劉巾杰穩穩地按下了紅色“點火”按鈕，搭載問天實驗艙的長征五號B遙三運載火箭在文昌航天發射場準時點火發射。在航天界，這個最后按下紅色按鈕的人被稱為“金手指”，33歲的劉巾杰，是文昌發射場發控臺迎來的第一位女性“金手指”。成為“金手指”，是每一個在控制系統工作的航天人共同的夢想。而劉巾杰從走進文昌發射場，到實現 這個夢想，整整用了7年時間。

劉巾杰在認真工作

2013年，劉巾杰從國防科技大學畢業，本科和研究生的專業分別是應用數學和系統科學。畢業后，她進入北京一家研究所工作。由于數學理論和編程成績優異，劉巾杰很快就成為所里的技術能手。彼時，劉巾杰的丈夫在文昌發射場工作，工作緊張、繁忙，很少有時間與妻子聯系。有一次，劉巾杰接連好幾天都無法聯系上丈夫，雖然丈夫事先跟她說過正處于任務合練時期，但多天的“失聯”，劉巾杰心里還是有些不安，“是什么情況，能讓他連接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回想起當時自己的不理解，劉巾杰也覺得有點好笑。

2014年，劉巾杰第一次來文昌探親，丈夫說要帶她去看看火箭。當時，對于經常關注航天報道的她來說，并沒覺得火箭有什么稀奇。可真的站到火箭下面的時候，劉巾杰卻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震撼，“那一刻的心情我到現在都還記得，火箭太雄偉、太壯觀了。” 站在火箭下抬頭仰望的那一刻，對航天事業的向往，便在劉巾杰心中深深地扎了根。回到北京后，她開始申請工作調動。最終，于2015年11月，她第一次以航天人的身份，邁進了文昌發射場的大門。

那時的文昌發射場，正處于一個“三新”的狀態：新的發射場、新的火箭、新的人員。作為新人的劉巾杰，參與的第一次發射任務，也恰好是文昌發射場的第一次發射任務：長征七號遙一火箭的發射。當時，她的工作是數據處理，而數據處理又是控制系統中一個比較基礎的崗位，這個崗位需要對各個參數進行監測，通過對這些參數的了解，可以快速認識整個控制系統。這對于數學專業畢業的劉巾杰來說，是機遇也是挑戰。

面對新的環境和工作崗位，劉巾杰迅速調整狀態，將之前的一切成績歸零。新的領域，雖然陌生，但她自信滿滿。她找來一大堆崗位技術資料開始研究。理論學得差不多了，她又跑到現場，向老操作手學習設備原理。晚上回到家，她接著學，并總結自己的心得體會。劉巾杰的同事說：“每天早上，劉巾杰都是第一個到辦公室，晚上也是最后一個走。”勤奮好學的劉巾杰，僅用一年時間，就從半路出家的“航天門外漢”，成長為一名合格的崗位操作手。

  ? ? ? 成控制系統技術能手

航天領域的男性比女性多，特別是火箭發射，很多崗位男性更受歡迎。在文昌發射場，男女比例大概為20∶1，女性因為體力、生理等因素，更多時候會被安排到相對輕松的崗位上。而劉巾杰骨子里的韌勁，注定了她不會待在一個輕松的崗位上。為此，她給自己制訂了一系列有針對性的鍛煉計劃，為了拉動電纜，她每天做增強核心力量的練習；為了完成高空擺桿操作，恐高的她去游樂場嘗試坐過山車和海盜船……

在文昌航天發射場的長征五號運載火箭首飛任務中，當時，懷孕兩個月的劉巾杰孕吐反應嚴重，同事勸她休假回家休息，固執的她覺得孕吐很正常，沒什么大不了的，依然堅守在工作崗位。她所負責的數據處理工作，需要同時監測五個屏幕、近百個數據曲線和兩百多個指示燈，測試的每分每秒都要求崗位人員的精力高度集中。一項測試下來，短則一兩個小時，長則大半天。為了不讓孕吐影響測試，她在測試之前連一滴水都不喝。一次總檢查測試時，在數百個數據監測中，她細心地發現了火箭伺服機構擺角異常，并協助相關人員排查出原因，及時排除了故障，消除損壞發動機的隱患。

孩子出生后，產假還沒休完的她，就開始了課題研究。休完產假后上崗，她輪轉到了發控前端的崗位，這個崗位執行任務時，需要爬上16層的臍帶塔（一種用于支承測試電纜、加注供氣管道等的固定式或后倒式塔架），到臍帶塔的12層后，幾乎需要手腳并用才能攀爬上去，這對大部分人來說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這對于當時體重達160斤的劉巾杰來說，無疑更是一種挑戰。大體重的壓力下，每天兩次上下臍帶塔，使得她的膝蓋出現了嚴重積液，但劉巾杰沒有喊過一聲痛，更沒有放棄執行過一次任務。每晚回到家，她都需要用紅外理療儀和膏藥來治療疼痛的膝蓋。盡管如此，第二天，貼著膏藥的她，依然笑容燦爛地站在16層的臍帶塔上。

本文主人公劉巾杰

劉巾杰經常會被人問到，“那個臍帶塔你爬不上去，為什么還要硬爬？這個艙你進不去，要不就算了？”面對這樣的疑問，劉巾杰有著自己的想法：“如果在每一次困難面前我都找理由退縮，我就沒有辦法證明，別人能做到的事情我也能做到。更多人就會戴著有色眼鏡看我。我要證明我可以，我跟男同志是沒有差別的。”

在劉巾杰來到文昌發射場的7年間，她幾乎把控制系統的每一個崗位都輪遍了，從數據分析及應用、處理，到熟悉火箭原理，在每個崗位工作她都表現出色，最終成長為負責人。繁忙的工作之余，劉巾杰還利用一切時間投入科研工作。“在各崗位歷練的過程中，我給自己定了一個小目標，就是我每輪一個崗位，就要寫一篇論文，或做一個研究，一定要解決一個問題。”這幾年，劉巾杰在核心期刊發表論文20余篇，對每一個崗位的基礎理論，以及工作方法的改進，都提出了獨到的見解。

憑著這股韌勁，劉巾杰帶頭成功開展了控制系統飛行數據自動判讀平臺研發、大數據應用研究、仿真訓練平臺方案論證等工作。她還在短短兩年的時間內，以科研帶頭人的身份，先后組建兩個科研項目組，并帶領團隊在全國性的數學建模競賽中獲獎。

7年磨礪，劉巾杰成長為控制系統的技術專家，也讓她離成為“金手指”的夢想越來越近。

2021年的秋天，劉巾杰得知自己被選為問天實驗艙發射任務的“金手指”時，她的第一反應是“既意外又不意外”，意外是因為開心和驚喜，不意外是因為經過這7年的努力，她確信自己已經準備好了。在普通人眼里，“金手指”最后按下按鈕的那個動作很酷，但這個小小的動作背后，絕不只是單純聽著01指揮員發出“點火”口令后，手指一按那么簡單。發控臺作為火箭控制系統的“神經中樞”，有100多個按鈕，每個按鈕都代表一條控制指令，4個顯示器上有近300個參數和狀態燈，每個參數代表了前端不同設備的狀態。這要求“金手指”不僅要對整套火箭測發流程了如指掌，更需要有一種全局性思維。

為滿足問天實驗艙與空間站組合體交會對接的需求，此次火箭發射選擇了“零窗口”發射（指火箭發射時間和預定點火時間偏差不能超過1秒），這也是我國首次進行大推力火箭“零窗口”發射。劉巾杰深知，“這意味著我要更熟悉相關的應急處置情況，每提前一秒發現異常，就能給發射窗口爭取到更多時間去修正。”

劉巾杰坦言這次任務對她最大的挑戰，是快速識別異常參數。通俗地說，就是要能迅速發現問題。高壓下的劉巾杰面對火箭異常參數出現時，必須要能直接進入理智的處理系統，去思考“我該怎么做”。這樣的冷靜并非一日之功，需要日積月累地鉆研和歷練。

7月24日14時21分，隨著“允許點火”的指令發出，發射進入了最后的倒計時：“50秒……40秒……30秒……20秒……10、9、8、7、6、5、4、3、2、1，點火！”在01指揮員的指令下，劉巾杰按下了紅色“點火”按鈕，被稱為“胖五”的長征五號B遙三運載火箭拔地而起，大約495秒后，問天實驗艙與火箭成功分離，并進入預定軌道。此刻，測發大廳響起雷鳴般的掌聲，面對任何問題都不愣神的劉巾杰，此刻卻愣了一秒，才與同事們一起鼓起了掌。傍晚，劉巾杰回家見到兒子安安時，兒子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媽媽，你是世界上最棒的媽媽！”那一刻，劉巾杰吻著兒子的小臉蛋，不禁淚目了，她感覺到從未有過的驕傲。

問天實驗艙的發射任務成功了，但劉巾杰不能松懈，她要第一時間投入到3個月后的夢天實驗艙發射任務中。談及未來，她說：“我的下一個目標是早日成為控制系統的01指揮員，完成從‘金手指’這個控制系統女一號到全系統NO.1的轉變。”

責編/伊和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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