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莉 張麗
婦科癌癥發病日益年輕化,復發和轉移率高,且發病率逐年升高[1],嚴重威脅女性健康和生命。雖診療方案不斷完善[2],但仍無法根治。疾病自身及治療過程會不同程度損害生殖功能,影響夫妻之間的親密關系。患者不僅要承受巨大的身體痛苦、經濟負擔和精神壓力,且在長期診療和康復過程中,因需依賴家人的持續照護,認為自己是家人的累贅和負擔,會拖跨家庭,并因此感到愧疚、自責,即自我感受負擔(SPB)[3],育齡期尤甚。SPB過重,會造成患者遵醫行為差、產生多種負面情緒,生活質量降低、病情加重[4]。因此,評價育齡期婦科癌癥患者SPB現狀,尋求適宜的干預策略十分重要。配偶是最重要的家庭支持和親密關系的源泉。個體在雙向關系中過度討論自身問題的行為即共同冗思[5],是極端、過度自我表露[6],普遍存在于雙向交流中。共同冗思關注于消極感受,對心理健康有雙向影響。作為親密關系研究的新視角,有必要評價育齡期婦科癌癥患者共同冗思水平。現有研究多局限于宮頸癌[7]、乳腺癌[8]等患者的反芻性冗思領域。本研究旨在評價育齡期婦科癌癥患者SPB和共同冗思現狀,探討兩者之間的相關性,為幫助臨床護理人員理解患者心理特征化、提供精準干預措施提供參考依據。
2021年6—12月選取山東省某三甲醫院育齡期婦科癌癥患者148例為調查對象。納入條件:年齡<45歲;被確診為婦科癌癥(子宮頸癌、子宮內膜癌、卵巢癌);知情同意本研究,自愿參與。排除條件:疾病進展期或終末期;合并精神障礙。 患者平均年齡37.45±4.64歲;居住地:城鎮120例,農村28例。癌癥類型:宮頸癌112例,子宮內膜癌22例,卵巢癌14例。癌癥分期:I期88例,II期36例,III期22例,IV期2例。本研究經醫院醫學倫理委員會批準。
(1)一般資料調查表:包括年齡、婚姻狀況、子女數量、首要照顧者、居住地、文化程度、人均月收入、與伴侶溝通方式和溝通時間、疾病診斷及分期等。
(2)癌癥患者自我感受負擔量表[9](SPBSCP): 由任延燕編制,分為照顧負擔、經濟/家庭負擔、情感負擔、治療負擔4個維度23個條目,每個條目采用Likert 5級評分。SPB總分<30分為無明顯負擔;SPB 總分30~50分為輕度負擔;SPB 總分51~70分為中度負擔;SPB總分>70分為重度負擔。總量表Cronbach’ sα系數為0.938。
(3)共同冗思問卷[10]:分為理解性、相互鼓勵談論、關注消極感受3個維度共24個條目組成。問卷采用Likert 5點計分,總分越高,表明共同冗思程度越深。本研究重測問卷的Cronbach’ sα系數為0.944,問卷Cronbach’ sα系數為0.93。
首先取得護理部和科室的支持,由研究者在婦科病房進行一對一問卷調查。患者填寫知情同意書,講明填寫的方法、注意事項。結束后立即檢查問卷填寫的完整性,現場收回。共發放問卷160份,回收160份,其中有效問卷148份,有效率92.5%。
采用SPSS 26.0統計學軟件對數據進行統計分析,計量資料采用“均數±標準差”描述,組間均數比較采用t檢驗或方差分析。育齡期婦科癌癥患者共同冗思和SPB評分之間的相關性采用Pearson相關性分析。婦科癌癥患者自我感受負擔的影響因素的多因素分析采用多元線性回歸模型。P<0.05為差異有統計學意義。
患者SPB總分為52.14±17.96分,每個條目平均2.48±0.86分;共同冗思總分74.08±17.89分,每個條目平均3.09±0.75分。各維度均分見表1。

表1 育齡期婦科癌癥患者共同冗思、SPB得分(n=148)
Pearson相關分析結果表明,共同冗思總分及理解性、關注消極感受維度與SPB總分均呈正相關(P<0.05);關注消極感受維度分別與照顧負擔、經濟負擔和家庭負擔、治療負擔呈正相關(P<0.05)。見表2。

表2 育齡期婦科癌癥患者共同冗思與SPB之間的相關性(r)
單因素分析結果表明,溝通方式、疾病類型、年齡、每天溝通時間、疾病分期、目前治療階段是影響育齡期婦科癌癥患者自我感受負擔得分的因素(P<0.05)。見表3。

表3 影響育齡期婦科癌癥患者SPB得分的單因素分析
以育齡期婦科癌癥患者SPB總分為因變量,以共同冗思及單因素分析結果中有統計學意義的6個變量為自變量,進行多元線性回歸分析,變量賦值見表4。多元線性回歸分析結果顯示,目前的治療階段、疾病分期、共同冗思是育齡期婦科癌癥患者SPB得分的影響因素(P<0.05),表明在排除了其他因素的影響后,自我感受負擔與共同冗思仍然存在正相關關系,見表5。

表4 變量賦值表

表5 影響婦科癌癥患者SPB的多元線性回歸分析
本組患者SPB平均得分52.14±17.96分,其中42.6%患者為輕度負擔;30.4%為中度負擔;17.6%為重度負擔,低于榮瑋等[11]的結果。分析與其研究對象全部為宮頸癌化療患者、平均年齡大、以中晚期為主有關;也低于山東地區常模[9],考慮該常模是建立在中晚期癌癥患者的基礎上有關。本研究中,中晚期(Ⅲ~IV)患者占比僅17.6%,其余患者均為I~Ⅱ期,有條件采取有效的治療方式,治療時間短、治療費用低、預后相對較好,故其SPB程度相對較輕。SBP得分由高到低的依次排序是照顧負擔、經濟/家庭負擔、治療負擔、情感負擔,此研究結果與陳博等[12]、肖苗等[13]的研究結果基本一致。說明患者最擔心家人為照顧自己過于勞累,耽誤工作,同時承擔太多的家庭責任;其次患者擔憂的是疾病治療會對家庭造成巨大的經濟壓力、降低生活水平。治療負擔維度和情感維度得分相對比較低,表明患者對醫院的信任不足、擔心治療會加重身體痛苦,因經濟壓力不能堅持治療,也是患者經常產生的顧慮。此外,患者認為自己是家人的負擔,會因疾病造成家庭關系不和諧,擔心自己不能履行母親、妻子等家庭角色;患者對家人的內疚感較大,感到恐懼、失去尊嚴等消極情緒出現率較高。
共同冗思指個體在雙向關系中過度討論個人問題的行為[10],特點是頻繁、反復討論同一問題,揣摩其因果,集中關注于消極情緒,有雙向作用。在本研究中,共同冗思特指婦科癌癥患者與伴侶或其他親密朋友探討自己患病相關問題的行為。本組患者共同冗思平均3.09±0.75分,為較高水平,高于仇麗娜[10]、張云雪等[14]的研究結果。提示患者與伴侶等親密朋友對疾病的討論較頻繁、反復,甚至沉浸于疾病無法治療及復發、轉移導致的無法生育與撫養子女所帶來的悲觀、失望、無助、絕望等消極情緒中無法自拔。在各維度中,共同鼓勵討論、理解性因子得分最高,反映患者與配偶等親密朋友對生育和照顧子女問題都高度關注,就某問題持續談論很長時間;對方也能理解自己對生育和養育子女的擔憂,但獲得的信息不全面,未能打消自己內心的疑慮,因而私下會反復討論。建議患者重視自己知情權,有疑問多向醫師和護士咨詢,以獲得更權威、全面的知識,正確認知、評估疾病對自己生育功能的影響。配偶盡量做到共情,換位思考,站在對方角度去考慮問題,理解其內心感受和當下的情緒,并引導其用積極的心態看待問題,著眼于解決問題,而非發泄情緒。
本研究中,治療方式、疾病分期、共同冗思程度是影響育齡期婦科癌癥患者SPB水平的重要因素。治療方式不同,患者的SPB水平不同。放、化療的患者SPB水平高于手術患者,可能與放、化療本身對患者身體造成極大損傷,戰勝疾病的信心不足并且費用昂貴有關,患者極易產生負性情緒[15],進而自我感受負擔過重;另外,未保留生育功能術式的患者SPB高于保留生育功能的術式患者,可能與隨著三胎政策的放開,女性承受著孕育生命的重要義務,育齡期患者由于自身疾病以及手術方式的因素,無法完成生育,患者內心負罪感加重,SPB水平增高。
III期患者SPB水平分別高于I期和II期患者。可能與癌癥分期和生存率密切相關,癌癥分期越晚,提示病情越重,預后越差,生存時間具有不確定性,癌癥患者本身生病給家庭及照顧者帶來了困難。隨著病情的日益加重,患者的自我感受負擔凸顯[16]。本研究中共同冗思程度越高,SPB水平越高。理解性、關注消極感受維度與SPB總分呈正相關。說明在面對疾病,育齡期婦科癌癥患者內心的消極情緒、感受越被配偶或其他親密朋友理解、關注,其SPB越重。關注消極感受與照顧負擔、家庭負擔、情感負擔、治療負擔維度均呈正相關。提示負面感受和情緒會相互傳染,對疾病帶來的消極感受討論越頻繁、越充分,患者更加認為自己患病給家人帶來了困難和負擔、擔心家庭關系受損,感到尊嚴降低,認為無法回報家人。由于擔心預后、經濟壓力、擔心病痛等,甚至會放棄治療。側面提示配偶等親密朋友在與患者溝通時,要注意適度引導,進行有效溝通,避免過度、反復討論過多疾病負面信息,及時將其從過深的負面情緒中引領出來。用積極的心態去面對,樹立信心,共同戰勝疾病。理解性與照顧負擔維度呈正相關。提示當一方在遇到困難或麻煩時,另一方要做到“理解有度”,互動溝通的目的是在正確認識困難、共情、理解的基礎上,共同克服困難、迎接挑戰、戰勝自我。
綜上所述,評價育齡期婦科癌癥患者自我感受負擔為中度水平,共同冗思程度較高。醫務人員臨床工作中應關注目前治療階段處在放化療、疾病分期越晚、共同冗思程度高的患者。共同冗思程度越深,其自我感受負擔水平越高。建議醫患進行及時、充分、有效的溝通;面對困難時,親密朋友要“適度理解”、適度關注其消極感受,用積極的人生態度引導、鼓勵其面對疾病、迎接困難,戰勝疾病。醫務人員和家人均可采取措施降低共同冗思程度入手,降低其自我感受負擔水平,促進身心健康。由于本研究僅抽取某一時間段一所醫院的育齡期婦科癌癥患者的自我感受負擔水平,樣本代表性具有一定偏倚,未來可選取多中心、大樣本進行縱向研究,從而為降低育齡期婦科癌癥患者自我感受負擔提供新的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