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雅婧, 李 耀, 薛煜民, 黃惠春
(南京農業大學金融學院,江蘇南京 210095)
十九大報告指出,我國將在21世紀中葉實現農業農村現代化的目標,金融是推動我國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力量。但是與城鎮金融市場相比,當前我國農村金融市場與體系發展較落后,因此我國農村金融市場體系有待進一步完善。截至2020年末,我國金融機構各項貸款余額172.75萬億元,但是農戶貸款余額和農業貸款余額卻分別只有11.81萬億、4.27萬億元(數據來源于中國人民銀行官網),僅分別占各項貸款總余額比例的6.84%、2.47%。一方面,抵押物的缺乏、與金融機構之間的信息不對稱以及農業生產具有低收益和高風險的特征,導致正規金融機構向農村家庭放貸的意愿不足,難以滿足廣大農村家庭的資金需求。另一方面,因為缺乏外部約束,當前農村非正規金融市場大發展還存在一定的道德風險和利率風險,這不僅損害了廣大農村居民的合法權益,也引發了一系列社會問題,造成了極為負面的影響。現有研究分別從個體、家庭特征以及金融生態環境等角度分析影響農村家庭借貸行為的因素,然而,互聯網基礎設施的不斷完善不僅拓展了居民獲取信息的渠道,也對居民的思想觀念和行為模式產生了深遠影響,特別是在信息匱乏的農村地區。互聯網的普及不僅在宏觀層面上推動了普惠金融的發展[1],也在微觀層面上為家庭提供了全新的信息獲取渠道,給農村居民帶來額外收入、拓寬社會互動、緩解信貸約束[2-6]。但農村家庭借貸不僅與信息渠道有關,更因借貸來源不同而存在差異。目前正規和非正規金融機構共存的現象,普遍存在于我國廣大的農村地區[7]。陳鵬等認為,我國約有70%的農村居民存在融資需求,且更偏向于“內源融資”,當農村居民的“內源融資”無法滿足需求時,便會開始尋找便捷、廉價的“外源融資”[8]。但當農村居民資金需求的數額較龐大時,則會求助正規金融機構[9-10],而當農村居民由于缺乏抵押無法從正規金融機構獲得借貸時,便會傾向于選擇民間借貸渠道。目前鮮有研究關注互聯網信息渠道對農村家庭借貸行為的影響是否會因借貸類型的不同而存在差異,同時也鮮有研究關注互聯網信息渠道對農村家庭借貸行為的作用機制,因此,本研究基于2014—2018年北京大學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中5 393戶農村家庭的調查數據進行實證分析,探究互聯網信息渠道對不同類型農村家庭借貸行為的影響及其影響機制,并通過異質性分析進一步探討互聯網信息驅動對不同借貸類型、不同類型主體借貸行為的影響,對增強農戶自我發展能力、促進農村經濟發展具有重要作用。
本研究將農村家庭參與借貸行為的過程分為借貸動機、借貸渠道、借貸獲得3個步驟。借貸動機即農村家庭進行借貸的動因,可能受家庭財務狀況、未來規劃、風險認知等因素影響;借款渠道主要分為銀行正規借貸與民間非正規借貸;借貸獲得主要用來體現借貸的可得性,即借款的成功率。互聯網信息渠道能夠具體作用于農村家庭借貸過程的3個步驟(圖1)。

互聯網信息渠道能夠通過擴大農村家庭的信息來源和改善居民的風險認知,從而引導信息閉塞、風險態度保守的農村家庭產生借貸的動機[11]。通過互聯網信息渠道,農村居民能夠突破原有的封閉環境,及時獲知信息,并利用信息在生產生活中的多個方面進行決策,降低不確定性,從而緩解農村居民厭惡的風險態度,互聯網信息渠道的使用頻率越高,對農村居民風險態度的正向促進作用就越顯著[12]。如2020年在網絡上飽受爭議的“螞蟻花唄”廣告,用溫馨的畫面和廣告詞為借貸行為賦予良好的寓意,降低了現有用戶對借貸行為的心理戒備,使得用戶在面臨信貸約束時能夠坦然申請信貸,該影響對于缺乏金融知識的農村居民尤為奏效。因此,提出以下假設:H1,互聯網信息渠道能夠擴大農村家庭的信息來源,顯著促進農村家庭借貸;H2,互聯網信息渠道能夠顯著改善風險厭惡型農村居民的風險認知,顯著促進農村家庭的借貸行為。
在具體的作用路徑方面,互聯網信息渠道可以擴大信息來源、提升社會資本、增加家庭收入,從而影響農村居民家庭的借貸渠道和借貸可得性。首先,互聯網渠道可以讓潛在用戶了解參與借貸的途徑,拓展潛在用戶參與借貸的渠道。一方面,信息搜尋能力的提高讓農村居民能夠更加便捷、便利地獲得金融服務,足不出戶通過網絡就能直接申請信貸或進行金融投資,成為金融服務的獲得者與受益者;另一方面,信息獲取成本的降低有助于農村居民更好地了解信貸的流程,降低農村居民對于借貸的心理門檻,也有助于對各類信貸的信息進行比對和篩查,方便農村居民作出適合家庭實際情況的信貸決策,有效提高農村居民的借貸概率。其次,互聯網信息渠道通過提升農村家庭的社會資本水平來影響農村家庭的借貸渠道。互聯網憑借自身社會濡染和同群效應的互動功能[13],為農村居民提供全新的社交形式,加強農村鄰里親戚之間的往來,繼而提升家庭的社會資本。研究表明,社會資本會促進農村居民獲得正規和非正規借貸[14-15]。一方面,社會資本在為農村家庭提供“隱形的抵押物”的同時,也有利于幫助正規金融機構鑒別客戶質量[16],這使得農村家庭更容易獲得正規借貸;另一方面,我國農村社會是一個以親緣關系為基礎的社會,農村中存在包括輿論、民俗約定、道德倫理等在內的傳統范例,對于保證農村居民按時償還民間借貸起到較強的約束作用,當農村居民擁有較強的社會網絡和社會資本時,其在遭遇信貸約束時就越能夠向更多社會關系網絡上的人求助,獲得民間借貸的可能性也會大大增加。因此,互聯網信息渠道所具有的社交、娛樂等功能可以幫助農村家庭更好地構建社會網絡,進而影響農村家庭的借貸行為。最后,在借貸獲得方面,互聯網信息渠道主要通過提升農村家庭的社會資本水平和總收入水平來提高家庭成功申請借貸的可能性。一方面,互聯網信息渠道可以拓寬農村居民的社會資本,不僅能夠彌補農村居民缺乏抵押品的劣勢,且對農村居民的行為產生道德約束;另一方面,互聯網信息渠道能夠讓農村家庭更方便地接觸到互聯網理財產品,推動農村居民家庭收入的增長[17],從而向金融機構或他人傳遞具有還款能力的信號,提高信貸可得性。因此,提出以下假設:H3,社會資本和家庭收入在互聯網信息渠道與農村家庭借貸行為之間起正向中介作用。
本研究主要使用2014、2016、2018年中國家庭追蹤調查數據(CFPS),該調查是北京大學中國社會科學調查中心實施的具有全國代表性的大型微觀入戶調查,旨在通過跟蹤收集個體、家庭、社區3個層次的數據,反映中國社會、經濟、人口、教育和健康的變遷,涵蓋了中國27個省(市、區)(不含香港特別行政區、澳門特別行政區、臺灣省、西藏自治區、青海省、內蒙古自治區、寧夏回族自治區)。該數據庫包括個體和家庭社會經濟信息,有較詳細的家庭經濟活動、社會交往、人口統計等數據。本研究參照已有研究成果,整理相關數據,剔除相關變量存在無效值和缺失值的家庭,控制戶主(家庭的財務決策人)是年齡為18歲以上且具有民事行為能力的個體,最終獲得5 393戶農村家庭的數據。
2.2.1 因變量 借鑒有關借貸行為的定義[18],以銀行借貸與民間借貸作為本研究的2個因變量,其中銀行借貸對應CFPS問卷“為購買或建造、裝修住房,您家是否有沒還清的銀行貸款?”和“除了房貸外,您家現在是否有其他沒有還清的銀行貸款?”2個問題,民間借貸對應問卷“為購買或建造、裝修住房,您家是否向親戚朋友或銀行以外的其他組織或個人(如民間信貸機構)借款?”和“除購房或建房借款外,您家是否因其他原因欠親戚朋友或銀行以外其他組織或個人(如民間信貸機構)的錢沒有還清?”2個問題。沒有發生對應借貸行為時,該變量為0,發生對應借貸行為時,該變量為1。
2.2.2 自變量 本研究利用CFPS問卷中“手機和網絡模塊”部分中的一些問題,這些問題表示不同信息渠道對于受訪者的重要程度,“互聯網”和“手機短信”等新興信息獲取渠道,也包含“電視”“報紙雜志”“廣播”等傳統信息獲取渠道,還有“他人轉告”等人際網絡信息渠道。受訪者根據自身對這6種信息渠道重要性的主觀評價進行打分,分別賦值1~5分,問題與問題之間相互獨立、互不干擾,受訪居民可以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對各信息渠道分別進行評分,數值越大代表越重視,意味著該信息渠道在受訪居民獲取信息過程中發揮的作用越重要。參考張猷星等的研究成果[19],假定如果家庭中的個體對某種信息渠道的重視程度≥4分,則認為此信息渠道在該個體獲取信息的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是重要的信息渠道。本研究著重探究的對象是整個家庭所處的信息環境,考慮到家庭內部的信息分享相較外界更加通暢,家庭成員彼此之間的信息交換及時且迅速,會對家庭整體的決策產生影響,當家庭中具有民事行為能力的個體受某種信息渠道影響時,隨著家庭成員相互之間的信息交流,整個家庭的信息環境就會改變。因此,本研究定義若某種信息渠道得到家庭中的戶主或其他人的認可,即認為該信息渠道對家庭而言十分重要,所以1個家庭可同時存在多個主要的信息渠道。
2.2.3 控制變量 基于已有的國內外相關研究,本研究將“最了解家庭財務情況的人”作為戶主,戶主的個體特征決定了他的行為模式,而家庭層面的因素也會影響到戶主的財務決策。因此,分別從個人和家庭2個層面來控制所有可能影響家庭借貸行為的因素。其中個人層面的控制變量包括年齡、性別、婚姻情況、宗教信仰、政治面貌、受教育程度和健康狀況;家庭層面的控制變量包括房產是否自有、人均收入、家庭人數、創業與否、社會資本和借款被拒經歷(包括銀行借款被拒和民間借款被拒)。其中農村家庭的社會資本變量參照已有研究成果,用“家庭當年人情禮節支出”的對數進行衡量(表1)。
本研究將是否參與借貸(Y)作為因變量,因變量是虛擬變量,參與借貸為Y=1,未參與為Y=0,由此構建Probit模型。其中:Y1表示是否獲得銀行(正規)借貸;Y2表示是否獲得民間(非正規)借貸。
假設Y*是由Y*=α+βX+μ決定的不能被直接精確觀測的潛變量,當Y*>0時,Y=1,農村家庭獲得借貸;當Y*<0時,農村家庭未獲得信貸。假設μ服從標準正態分布,且獨立于X。此時,探究信息渠道對農村家庭借貸行為影響的二元Probit離散選擇模型為
P(Y=1|X=x)=P。
具體模型形式如下:

表1 變量定義與描述性統計分析
Y=α+β×information+γ×x+ε;
ξ~N(0,1)。
式中:Y表示農村家庭獲得借貸的情況;information表示農村家庭信息渠道情況,考慮到信息獲取模式改變對農村居民行為模式變化的作用過程往往需要一定的時間,所以本研究利用2016年的數據構建核心自變量,將自變量滯后,使模型可以更準確地反映自變量對因變量的影響;x表示控制變量。
根據上述模型設置,本研究采用Probit模型探究互聯網信息渠道對農村居民借貸行為的影響。相關模型的回歸結果見表2,模型(2)和模型(4)加入家庭其他的信息渠道情況。根據模型(1)和模型(2)可知,不管是否對其他信息渠道變量加以控制,互聯網信息渠道對農村家庭參與銀行借貸在1%統計水平上都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說明互聯網信息渠道擴大了農村居民的信息來源,通過信息效應使得農村居民能夠更容易接觸和了解銀行借貸,并參與到其中來。在銀行廣泛發展科技金融的背景下,其各項業務逐漸與互聯網緊密結合,信息效應也逐步放大。而傳統的信息渠道如報紙、廣播、他人轉告對農村家庭參與銀行借貸沒有顯著相關關系,這是因為農民無法通過傳統的信息渠道有效選擇對自己有用的信息,這使得農村居民從傳統信息渠道獲得的信息十分有限,且目前科技金融專注于網絡平臺,依賴傳統信息渠道的農村家庭無法享受到科技金融的便利。
模型(3)和模型(4)揭示了信息渠道對民間借貸的影響,互聯網信息渠道在1%統計水平上對農村家庭參與民間借貸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對于農村居民而言,互聯網能夠拉近親戚之間的距離,尤其是在一些欠發達地區,交通不便導致親友間往來減少,而互聯網帶來的便捷社交,使得距離不再是問題,這也促使民間借貸產生。報紙和他人轉告分別在1%、5%統計水平上對農村家庭參與民間借貸行為產生影響,可能是因為在農村以報紙雜志為主要信息渠道的往往是一些知識分子,信息來源較開闊,而以他人轉告為主要信息渠道的農村家庭,一般存在較強的親緣關系,這些都有助于家庭選擇民間借貸。值得關注的是,電視這種信息渠道在1%統計水平上對農村家庭參與民間借貸有顯著負向影響,可能的原因是電視和互聯網作為農村當前最主要的信息渠道,兩者之間可以相互替代,引致擠出效應。因此假設1得證。

表2 信息渠道對農村家庭借貸行為的回歸結果
對于控制變量,戶主年齡對于農村家庭銀行借貸和民間借貸行為的負向影響均在1%統計水平上顯著,即隨著家庭財務決策人年齡的增大,家庭會盡量避免負債,以降低借貸的概率;房產持有、借款被拒經歷、社會資本與家庭人數在1%統計水平上對農村家庭的借貸行為有顯著的正向作用;教育對于民間非正規信貸行為有顯著的抑制作用,而宗教信仰恰恰相反,會促進非正規信貸行為;政治面貌和家庭創業分別在10%、1%統計水平上促進銀行借貸的發生,因為黨員和企業主相對其他群體自身金融素養較高,更有可能申請和取得銀行貸款。
在上述實證分析中,雖然本研究控制了可能會對家庭借貸行為造成潛在影響的因素,以緩解因遺漏變量而導致的的內生性問題。本研究還采用提前一期農村家庭的信息渠道作為自變量,該變量主要受制于農村地區移動設備普及情況和互聯網基礎設施建設水平等外生因素,而當前家庭信貸決策是否會對信息渠道的選擇產生影響尚缺乏可靠的證據,有助于緩解實證研究反向因果的內生性問題。但是為了進一步緩解因雙向因果關系導致的實證結果偏誤,本研究參考了周廣肅等的研究成果[13],采用農村家庭戶主2016年是否上網的調查數據來構造本研究的工具變量,戶主是否上網能夠直接影響到家庭主要信息渠道的選擇,而是否上網對于家庭借貸行為沒有明顯的作用路徑。該工具變量結合了CFPS問卷中“您是否手機上網”和“您是否計算機上網”2個問題,若戶主采用手機上網或計算機上網,則該變量等于1,否則等于0(表3)。

表3 IVprobit模型回歸結果
由表3可知,在緩解雙向因果關系后,互聯網信息渠道對銀行借貸和民間借貸的影響仍顯著為正,且實證結果通過了Wald test檢驗,IVprobit模型第一階段回歸的F值大于10,通過弱工具變量檢驗,說明“家庭是否上網”是有效的工具變量,這也進一步驗證了互聯網信息渠道能夠顯著促進農村家庭的借貸行為,且互聯網信息渠道對于銀行借貸的影響大于民間借貸。
農村居民保守的風險態度一直是眾多學者研究的課題。由于傳統因循守舊思想觀念的影響,農村居民對于風險的厭惡會阻礙借貸行為的發生,不利于農村社會資金的周轉以及農村經濟的發展。因此,如何改善農村居民保守的風險態度值得關注。在以下模型中,本研究利用CHFS調查問卷“行為與精神狀態”模塊中5個風險測試問題的回答對農村居民進行1~5分的評級。為了方便統計,將得分為1~2分的居民分類為風險厭惡型居民,得分為3~5分的居民分類為風險偏好型居民。由于戶主是最終的財務決策人,家庭的借貸決策由戶主來付諸行動,因此,本研究主要按戶主的風險偏好對樣本家庭進行分類,模型實證結果見表4。由模型(7)、模型(8)可知,互聯網信息渠道在1%統計水平上對風險厭惡型農村居民參與銀行借貸行為有顯著的促進作用,但對風險偏好型居民沒有顯著影響;同理,在模型(9)、模型(10)的回歸中,互聯網信息渠道對于民間借貸的影響也得到類似的結果。總體來說,互聯網信息渠道對原本就是風險偏好型的人沒有顯著影響,因為這類群體在日常生活中的財務策略較激進,不易受其他信息渠道影響。而相應地,互聯網信息渠道能夠顯著促進風險保守的人參與借貸,且相較于民間借貸而言,對銀行借貸的促進作用更加明顯。一方面,互聯網信息渠道可以提升風險厭惡群體借貸的可及性,讓其能夠更容易接觸到信貸;另一方面,互聯網信息渠道也弱化了人們對于借貸行為的感知,如隨著螞蟻花唄等互聯網金融產品的普及,農村家庭在面臨資金困難時,借貸不再是一種難以啟齒的選項,從這方面來看,互聯網從另一種角度改善了風險厭惡型農村居民內在的風險認知,有助于推動借貸行為,因此“假設2”得證。
上述分析驗證了互聯網信息渠道會顯著促進農村家庭參與借貸行為,且對銀行借貸的促進作用顯著高于民間借貸,有助于引導居民參與正規金融市場。為了進一步厘清互聯網信息渠道對農村借貸行為影響的作用機理,本研究將檢驗互聯網信息渠道xd是否通過增加農村家庭的社會資本和提高農村家庭的收入,從而促進家庭參與借貸行為,即互聯網信息渠道影響家庭借貸行為的過程中是否存在中介效應。

表4 基于居民不同風險態度的回歸
本研究利用逐步檢驗法進行中介效應的檢驗,具體模型如下
Y=cX+ε1;
(1)
M=αX+ε2;
(2)
Y=c′X+bM+ε3。
其中:X表示自變量;Y表示因變量;M表示中介變量。回歸結果見表5。

表5 中介效應回歸結果
由表5可知,系數a、b、c的值均顯著,且系數c′的值要小于系數c,說明中介效應顯著,而系數c′也顯著,因此社會資本在互聯網信息渠道對農村家庭借貸行為的影響中起到部分中介效應。社會資本對銀行借貸的中介效應在總效應中的占比為3.88%,低于其對民間借貸的中介效應在總效應中的占比7.15%,說明社會資本對于民間借貸的中介作用要大于銀行借貸。
對家庭收入的中介效應回歸結果中,家庭收入在互聯網信息渠道對農村家庭銀行借貸行為的影響中起到部分中介效應,且中介效應在總效應中的占比高達16.59%,而在對民間借貸行為的影響中不存在中介作用,這也驗證了收入高的家庭更有可能獲得銀行信貸,而民間借貸更多依靠親緣關系,受家庭收入影響不大。綜上,“假設3”得證。
互聯網信息渠道通過其快速的傳播速度所帶來的低成本、高質量的信息來影響農村家庭的借貸行為,本研究利用2014—2018年的3期CFPS數據,實證檢驗互聯網信息渠道對農村家庭借貸行為的影響,并分析其影響機制和對銀行借貸、民間借貸的異質性影響,得出如下結論:第一,互聯網信息渠道能夠促進家庭借貸,對銀行借貸的促進作用更明顯。第二,在異質性研究中,互聯網信息渠道對風險厭惡型農村居民參與銀行借貸與民間借貸行為有顯著的促進作用,但對風險偏好型居民沒有顯著的影響。第三,社會資本和家庭收入在互聯網信息渠道影響農村家庭借貸行為過程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家庭收入僅對銀行借貸有中介作用,而對民間借貸沒有顯著的中介效應,可見,互聯網信息渠道帶來的家庭收入提升僅能增加農村家庭獲得正規信貸的概率,對于民間借貸的影響路徑不明確。
綜上,本研究得到以下啟示:首先,加強農村網絡基礎設施建設,降低互聯網服務的使用成本,加快智能設備、物聯網等信息技術與農村生產生活融合,切實提高農村地區的網絡普及率,使公眾有網可上。其次,加強對數字金融和科技金融創新相關激勵制度的建設,加快完善農村金融數據的采集和共享,推進政府與金融機構數據共享的協同機制。再次,政府應同時加強農村的基礎教育與金融教育,完善農村教育的內容框架,借助互聯網的渠道引導農村居民廣泛參與互聯網學習,提升自身的綜合競爭力。最后,提高互聯網金融服務的適配性。各大金融機構應根據農村地區經濟社會發展的實際需要,深入了解農村居民的借貸需求特點和當前金融服務存在的問題和不足,積極對接農村家庭的資金借貸需求,努力提高農村地區金融服務的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