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鼓”作氣，誰可匹敵

方錦龍

西漢羽人劃船紋小銅鼓。

戰國彩繪漆木虎座鳥架鼓。

西安市鐘鼓樓博物館展出的神鼓。

鼓，在遠古時期被尊為通天的神器，廣泛地運用在祭祀活動和狩獵征戰中。鼓作為打擊樂器始于周朝。周朝有八音，鼓是群音的首領。

最早的打擊樂是陶缶、甕之類的生活用品，閑暇時人們在不同位置敲擊，發出音響。這些敲擊后發聲的大肚子器皿，相當于我們現在所說的共鳴腔。

關于鼓有很多傳說。《山海經·大荒東經》中就有這么一個故事：黃帝身邊有個大臣，叫常先。有一次他宰了一頭野牛，把剝下的牛皮順手搭在一個空心木墩上，誰知幾日后，野牛皮被暴曬后收縮，裹住了空心木墩。一個名叫賈齊的人路過，隨手拍了下牛皮，發出了咚咚的響聲，用勁再拍，聲音更大了。賈齊還不過癮，又找來了兩根木棍使勁敲擊，結果發出的巨響導致鄰居圈養的馬群受驚，沖出木欄跑散了。

這下馬主人不干了，抓住賈齊就要打，常先聞聲趕來勸架，發現原來自己是始作俑者。常先把木墩倒過來，又在另一端蒙上鹿皮，再用木棍敲，發出的響聲更大、更好聽！常先興奮不已，他又找了段木樁，把里邊掏空，兩頭蒙上了鹿皮和野羊皮。不過鹿皮和野羊皮太薄了，用力一敲就破，常先想，要是有厚實點的皮就好了，想著想著，在樹下睡著了……

恰巧天上的九天玄女路過，知道常先正為沒適合的皮子蒙鼓而發愁，就托夢給他說：東海流波山有兩種怪獸，叫夔牛和雷獸。一個長得像牛，身子異常龐大，不動則已，一動海上就刮風下雨；另一個的怒吼聲比雷聲還大，它整天在海里仰面躺著，拿自己的爪子拍打肚皮玩兒，每拍一下肚皮，就響起一聲巨雷。你就用夔牛的皮蒙鼓，用雷獸的骨做鼓槌，敲起來肯定地動山搖，威力無窮！

常先醒后，按照仙女的指引，報告了黃帝，黃帝即刻派人入海捉拿怪獸，將夔牛和雷獸的皮和骨蒙了80面大鼓，做了160根鼓槌。在和蚩尤對壘時，80面大鼓一齊擂響，仗還未開打，敵軍就被鼓聲震得人仰馬翻、潰不成軍！從此，鼓成為古代戰爭中的重要“武器”之一，號稱“戰鼓”。

還有“一鼓作氣”的故事。

公元前684年，強大的齊國出兵攻打弱小的魯國。當時打仗是以擂鼓作為進攻號令的，可齊軍擂了三遍鼓，沖鋒了三次，魯國將領曹劌依然按兵不動。齊國的進攻就像拳頭打在棉花上一樣，沒反應。幾次下來，齊軍士氣大減，逐漸放松了警惕。曹劌一看時機已到，一聲令下，剎那間，魯軍擂響戰鼓，將士們奮力出擊、以弱勝強，把齊軍打得落花流水。

魯莊公問曹劌：“為什么要在齊軍進攻了三次之后才沖鋒？”曹劌回答道：“打仗不就是得靠士氣嘛！第一遍時，士氣最旺；第二遍時，士兵的勇氣就弱了大半；到了第三遍，士兵們就懈怠了。這時我軍發起進攻，一支士氣旺盛的隊伍去打一支失了底氣的隊伍，必然取勝！”

關于戰鼓，還有一段佳話：宋朝傳奇女英雄梁紅玉與夫君韓世忠聯袂打了一場勝仗。

據說宋高宗建炎年間，金兀術帶著十萬金兵來犯，浙西制置使韓世忠只有八千水軍攔截抵抗。敵眾我寡之時，梁紅玉心生一計，提議由韓世忠親自帶著戰船誘敵深入，梁紅玉則在金山頂上擂鼓指揮。第一通鼓響，埋伏在蘆蕩中的水軍迎戰敵軍；第二通鼓響，韓世忠假裝敗退，帶戰船藏進蘆蕩，引金兀術來追；第三通鼓響，蘆蕩里埋伏的戰船悉數出動，如囊中取物，把金兀術的十萬“旱鴨子”打了個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這個場面，就是著名的“擊鼓戰金山”，這可能也是最豪情的一場“秀恩愛”吧！

2019年， 在“中國鼓樂藝術之鄉”山西省新絳縣，一支小學生鼓樂隊表演絳州鼓樂。

時至今日，鼓在我們的生活中一直扮演著重要的角色，用“鼓”來表達情感的詞語很多。形容一個人被隱瞞、不明真相，叫“蒙在鼓里”，這個詞形象地描寫了鼓的形制，這也幾乎是和鼓相關的唯一聽起來比較安靜的詞。其他的詞可就熱鬧了：喜慶歡樂時我們說“鑼鼓喧天”；表示實力不相上下我們用“旗鼓相當”；緊張籌備叫“緊鑼密鼓”；受挫后積蓄力量再干一番叫“重整旗鼓”；干到一半放棄了叫“打退堂鼓”；在一旁幫腔被戲稱為“敲邊鼓”；還有“歡欣鼓舞”“大張旗鼓”等，有聲有響有場景，畫面感十足。

鼓從誕生到現在，其材質、發聲原理基本相同，但它在不同國家、不同地區、不同民族衍生出了不同的品種。比如，國外有中東鼓、馬來鼓、非洲鼓、韓國鼓等，中國則有扁鼓（敦煌壁畫）、羯鼓、書鼓、手鼓、花盆鼓等。如今，鼓不再是戰場上必備的道具，而是回歸了其原本作為樂器的身份。

新中國成立以來，打擊樂演奏家們解放了思想，開動了腦筋，紛紛拿起鼓槌，創作出了傳世的佳作，如《牛斗虎》《滾核桃》《鴨子拌嘴》《老虎磨牙》等，這些作品無不形象生動地將鼓的豪邁、諧趣展現得淋漓盡致、引人入勝。

最后，用常說的一句話作為結語：放下武器，拿起樂器，讓世界充滿愛與歡樂！（本文收錄于作者近期出版的《國樂無雙》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