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右邊

潘玉毅

在沒有方向感的人眼里，這個世界沒有東南西北，只有前后左右。

一個姑娘和閨密出去游玩，在郊外迷了路，讓男朋友來接。男朋友問她人在哪里？她回答：“我就站在月亮右邊的那條道上。”

“月亮右邊的那條道上”，這樣的回答當真是出人意料。我初看這個段子時亦是忍俊不禁，但多看幾遍，發現別有意趣。

人在山中，放眼望去，遠看是山，近看是山，前面是路，后面是路，左邊是樹，右邊是樹，沒有什么醒目的地標建筑。正當我不知所措時，抬頭看去，空中有個月亮，而我正好站在月亮右邊那朵云的下面——多么富有詩情畫意啊！

或許，每個路癡都是詩人。

他們的眼里沒有村莊路名，沒有高樓大廈，有的只是物的本相。一條路就是一條路，一棵樹就是一棵樹，一朵云就是一朵云，一彎明月就是一彎明月，沒有“中山路”與“人民路”的分別，也沒有“楊梅樹”和“梧桐樹”的分別。我站在云下等你，云就飄在月亮右邊，想來這么說了，你一定心有所感，知道我在哪里吧。對于他們來說，“道理”就是這么簡單。

這個“道理”充滿了早被人們遺忘在忙碌工作中的生活趣味。要知道，同樣是一個方位，站在某某商廈右邊和站在月亮右邊，意境要相去甚遠。

人們總說要尋找詩意的人、事、物，但苦心求索，最后得到的往往是形，而不是意，這跟買櫝還珠沒什么兩樣。或許，在對詩意的感知上我們遠不如一個路癡。就像那位姑娘，她一本正經地道出了我們夢想中的勝境。

也許，我們應該感謝身邊的每一個路癡，每個路癡的身上都藏著一車故事，可以讓無趣的生活變得有趣起來；也許，我們應該珍惜身邊每個如路癡一般天真的人，是他們綻放的異樣神采為背負生活重擔的我們注入了一絲輕松，領略到生活本初的那一份純真和美好。

（摘自《解放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