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水蓮（外五首）

●李丹

故鄉有很多水蓮

開滿夏天，開滿童年

蓮，根植在我的眼、我的心

我的靈魂也附身在蓮

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

不遠萬里

腳上沾著泥土，身子落滿灰塵

心

卻越來越干凈

墻

過去的墻，那么柔軟

只有草和泥土

香氣、光亮隨意穿行

如今，墻多么堅硬

一層涂抹著一層

穿不透的頑石

這圍著的，不是房舍

而是真實內斂的心

在大理古城看落日余暉

無數次走過相同的街

人民路，復興路，洋人街……

看過同樣的流水

歇過同樣的亭閣

形形色色的男女依舊

唯異于對話不同自心

文廟前，大青樹繁葉間透視著

落日余暉

白晝卸下面具，倚在蒼山脊背

安然睡了

樹下老人

孤獨坐著

空茫的眼神

鑲嵌歲月的謊言

流水滑過石間

搖曳著青苔

柔柔縷縷

像極了靈魂平和的波紋

靚麗女郎茜裙百媚，眉眼如畫

畫著塵世糾葛，卻終將放下的

欲念

身旁，周歲女兒不時迎面歡笑

一根草兒早已長在嘴角

她悄悄完成心中所愿

黃昏從群山奔來

一襲黑袍將人間籠罩

仰望寂靜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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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孤獨肆虐

古老的記憶浮雕在天邊

一股濃煙

鄉村牧歌

回老家，是一種朝圣

沒有一件事讓丈夫如此虔誠

除了戀愛時的相會

穿越城市，穿過喧鬧

向蒼山洱海綿延處飛去

還有遠處的炊煙

風將一切洗禮

轉入鄉間小道，白鷺輕觸泥土

空氣輕薄如紗

天空朗闊低垂

孩子的笑越來越肆意

鄉村雞鳴犬吠，奏響寧靜墊樂

鄉村溪水清泉，去濁留清

回味甘美，身輕如云

鄉村鳥兒的叫聲也結著露珠

和著雨滴，清新曠野

漫長的午后，土墻上的三角梅

熱情似火，引人推開木扉

老人在院心竹椅安睡

茶水氤氳飄浮著鼾聲祥和

哼一曲溫暖人間

這小院，足以安放靈魂和余生

晚霞映著親人的臉龐

群山包裹，鄰水而居

從壩子里眺望，是山

更遠處還是山

曾以為困在了井里

無人問津時

望著山，望著水，望著云

望穿了秋水

望到燈火闌珊、星月點亮

山黛漸紅漸藍，漸暗

晚霞溫柔如幕，親人的臉龐

一幕幕一幀幀上映

微笑著來到眼前

伸出雙手，卻縹緲如煙

噢，不必抓住

已在我生命中種下的

不朽的愛和善意

不曾遠去

舉頭三尺

便是永恒護佑

在浩瀚宇宙戲劇中

何時何地，以何角色，會重逢

清掃

肩上擔著冗塵

從凌亂、喧囂中走過

來到家里清掃世界

取來干凈的抹布和掃帚

輕輕滑過桌子、衣柜和地板紋理的指尖

留有撫摸過孩子的溫存

靈魂的銹跡通過汗液蒸騰

風，放進來；雨，飄落在屋里

沐浴心魂

這心魂，潔凈了空間

安靜了世界

讓跳動的物體，都變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