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下的繞指溫柔

杜長興

“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望著農家樂大院子里升起的裊裊炊煙，我不由得想起了這句詩，一時間，思緒也飄回那個小村莊。

從記事起，我就住在姥姥家。炎熱的夏天，姥姥家院門口的夜夜香昏昏欲睡，小黑狗花花在屋檐下無精打采地臥著，熱得直吐舌頭。姥姥在院子里的兩棵大樹之間給我綁了張吊床，讓我躺在里面，又拿著蒲扇給我扇風。“姥姥，豆豆咋還沒炒好呢？”我已經迫不及待想吃了。姥姥笑著安撫我：“種豆豆，烤豆豆，囡囡要耐心等豆豆。”終于，伴隨著煙筒里冒出的縷縷炊煙，炒豆豆的香味兒傳進我鼻子里。見姥爺捧著一碗豆子走過來，我急忙撲騰著從吊床上跳下來伸手就去抓。姥姥在后面忙喊：“燙！”話音未落，我的手指就燙著了，我“啊”地叫了一聲。姥爺見狀，趕緊剝了一顆豆子吹吹，然后放在我嘴里，我那剛要爆發的哭聲瞬間被止住了。我瞇著眼睛，嚼著豆豆，姥姥笑罵著：“小淘氣，真不知你是燙的，還是樂的，臉上還掛著金豆豆呢！”

槐花飄香的時節，姥爺就帶著我滿村找槐花。長竹竿一頭系一個小鉤子，伸長竹竿，鉤住槐花樹枝，輕輕一拽，朵朵雪白的槐花便從天而降。槐花經姥姥的手變成了一道道美食：槐花雞蛋餅、槐花疙瘩湯，還有槐花饃饃。那槐花饃饃沾著香甜的蜂蜜，吃到嘴里，幸福得讓人不禁瞇起眼睛，細細品味。

只要一瞧見姥姥家的煙筒冒煙了，我就知道美食要出鍋了，于是趕忙跑回家，搬個小板凳在廚房門口眼巴巴等著。

就這樣，望著小村莊每天升起的裊裊炊煙，吃著鐵鍋上蒸的槐花饃饃和炒豆豆，我在姥姥家度過了一個美好的童年。我曾坐著小舟泛過萬畝荷花塘，跟著姥爺在樹上捉知了；也曾在田野里放風箏，在村廣場上看露天電影。我常聽姥姥給我講她上夜校時的趣事，聽她吟誦陶淵明的詩句：“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問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但我最愛的還是那句“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每當聽到這句詩，我總會抬頭看看天空，尋找那裊裊炊煙，看看周圍的一樹一木，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眼前炊煙彌漫，讓我又想起了童年生活過的那個小村莊，想起了那縷縷炊煙中的幸福，那是姥姥姥爺給予我的炊煙下的繞指溫柔。

【山東微山一中】

◆點評

縷縷炊煙的升起是作者敏銳捕捉到的一個美好的時刻，字里行間情真意切，樸實無華，那份繞指溫柔，也縈繞在了我們心頭。作者由眼前之景引出回憶，想起了在姥姥家的美好時光，描寫有詳有略，炊煙貫串全文。那炊煙是姥姥姥爺的愛，是姥姥的詩詞啟蒙，是小村莊里的美好童年。

（指導老師：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