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琳 ：用剪輯釋放電影的靈魂

格林

作為剪輯師，朱琳的名字總是和熱門電影捆綁在一起。今年夏天上映的電影《人生大事》，她是第一剪輯指導，以清晰有層次的手法，賦予了故事流暢度和節奏感。

2014 年，孔勁蕾、朱琳師徒憑借《推拿》獲得第51 屆金馬獎最佳剪輯獎。那一年，朱琳28 歲，成為獨立剪輯師僅僅兩年。之后，她參與了《我不是藥神》《刺殺小說家》《四海》《我的姐姐》《送你一朵小紅花》等熱門作品的創作，每一部都收獲了很多觀眾的喜愛。

勇敢的回響

認識剪輯，走上剪輯之路，在朱琳的人生軌跡里是非常清晰的一筆。

小時候， 朱琳喜歡畫畫，而她的父親在鎮上開照相館。讀初中時，朱琳會幫父親做一些沖印工作，在暗房里，父親教她怎么洗照片、定影。耳濡目染，朱琳有了對影像的認知。到了大學，她選擇了攝影專業。大學時，班長集結了一些人去拍短片，朱琳也在其中。在這個過程中，朱琳發現自己最喜歡坐在機房里剪輯。于是畢業時她認定，以后要做編導或剪輯師。

那時候網絡媒體不發達，朱琳也沒有什么人脈，只能默默投簡歷。過了一段時間，她終于獲得一家后期公司的面試機會。但面試時主管告訴她，他們只招男生，簡單幾句話就讓她離開了。但朱琳不甘心，她回去寫了一封長信，講自己的職業期望和對電影的熱愛，第二天她興沖沖跑到公司把信交給前臺說：“拜托把這個交給你們老板，我的未來就交給你了。”

幸運的是，朱琳的熱情有了回響。她如愿進入這家公司，也從此進入了這個行業。

成為電影人

最開始，朱琳做電視劇的剪輯助理，負責整理素材、校對字幕等。后來，她轉向做電影的剪輯助理。

當時做膠片電影，電影拍完之后，剪輯師把洗印出來的膠卷上的影像掃描到電腦里做剪輯，而膠卷也需要同步剪輯。朱琳的工作就是結合剪輯師剪完的每一個鏡頭，在膠卷里找到對應的畫面，用手動的方式把所有鏡頭連起來。這份工作要保證樣片跟電腦里的畫面完全一致，一旦出錯，就會導致畫面和聲音不同步。每次電影定剪之后，都是朱琳最緊張、最焦慮的時候，因為第二天電影要去送審，她生怕出錯。

入行之后，朱琳在不斷學習。和著名剪輯師孔勁蕾合作文藝片《秘岸》時，最初按照劇本剪了一個版本，但孔勁蕾覺得還有更多可能性，一直在嘗試。這讓朱琳意識到，素材不是必須按照劇本去做。當剪輯師看完全部素材，也許會發現換一個視角可以讓故事更有魅力，這就是剪輯師的三度創作。

2010 年，朱琳得到了給香港剪輯師林安兒工作的機會。香港剪輯師有一套極其嚴格的工作流程。有時半夜4 點，朱琳會接到電話，問她某個鏡頭在哪里，馬上就找出來。那時，她幾乎每天24 小時都在弦上。

但當朱琳開始獨立剪輯時，她意識到了這種學習的必要：“我身上后來被賦予的這么多功力跟能量，其實都來源于兩位師傅平時那么嚴厲地教我。”

用技術去做藝術品

2012 年，朱琳有了第一部獨立剪輯作品——災難片《冰雪11 天》。但直到2014 年，剪完電影《推拿》，她“才敢說自己是一名剪輯師”。

一般情況下，一部電影的素材時長大概有130 ～ 150 個小時，但《推拿》的時長有400多個小時，朱琳用了一年零兩個月來剪輯。除了素材量大，《推拿》的難點在于劇本由小說改編，人物視角多，結構不固定。當時朱琳跟導演婁燁一組，孔勁蕾老師一組，大家各自按照自己的想法剪，同一場戲，常常會剪出不一樣的感覺。要確定怎樣是最好的，就需要不斷地比對、嘗試。比如，小馬復明的段落，導演拍了很多實驗性的畫面。盲人復明的戲沒有先例，它的難點在于讓觀眾既相信影像上的邏輯，又要相信人物情感上的感受。朱琳嘗試了很久，才找到最合適的呈現方式。最終，憑借《推拿》，28歲的朱琳獲得了第51 屆金馬獎最佳剪輯獎。

雖然剪輯屬于后期工作，但朱琳傾向于從拍攝階段甚至劇本階段就參與進去。影片拍攝期間，她會去片場跟導演實時溝通拍攝出來的影像跟之前的設定有沒有出入、表演上哪里可以再提升，等等。這個階段，導演、編劇、攝影對影片通常已經達成了一致的方向，剪輯師必須對這一點梳理清晰。比如，《我的姐姐》的敘述視角前半段和后半段不同，如何從姐姐的視角變為弟弟的，朱琳的任務就是把這一轉變做得合理化。

到了精剪階段，剪輯師溝通的對象除了導演，還有特效、音效團隊。比如剪《四海》和《刺殺小說家》時，朱琳就需要和特效師溝通哪場戲需要加特效。

每部影片，朱琳都習慣先剪出前10 分鐘。因為前10 分鐘能定下一部影片的基調，它相當于一個方程式，可以告訴觀眾如何看這部影片以及故事怎么講述。比如，《送你一朵小紅花》就是頭尾呼應的一個設計，影片開頭，朱琳用了男主人公韋一航腦海里的聲音去講述。它既講述了一個人身上發生的事情，又用他腦海里關于記憶的影像去刺激觀眾。

電影《人生大事》對朱琳來說很特別。在剪輯這部電影期間，她的外婆去世了。“應了片子的那句話，人生除死無大事。這也讓我對生活有了一些新的看法，我們活著的人就應該努力活著，珍惜今天的油鹽醬醋。”

朱琳覺得，剪輯不應該被簡單地認為是銜接畫面的工作，剪輯師是用技術去做藝術品的創作者，技術只是手段，藝術才是最高的追求。

（資料來源：“博客天下”“電影導演中心”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