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智 慧,王 凱,余 芳 芳,徐 麗 萍,3*
(1.石河子大學理學院,新疆 石河子 832000;2.湖南師范大學旅游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1;3.綠洲城鎮與山盆系統生態兵團重點實驗室,新疆 石河子 832000)
生態文明建設是關系人民福祉、關乎民族未來的長遠大計[1]。目前,碳排放引起的氣候變化與生態環境問題是生態文明建設和高質量發展的突出短板[2]。旅游業作為“無煙產業”的論斷已被多數研究否定[3],國際旅游業的碳足跡占全球溫室氣體排放的8%,預計到2025年,全球旅游業碳足跡將擴大40%以上[4]。作為助推國民經濟發展的重要產業[5],旅游業仍存在旅游資源無序開發、旅游發展方式粗放、旅游地超負荷運轉、碳排放總量年均增速攀升等現象,從而引發諸多生態環境問題,環境惡化突破其閾值后會增加經濟活動成本并制約區域旅游業可持續發展[6],而旅游業碳減排正是實現經濟與環境協調和促進可持續發展的關鍵[7],對國家推進“碳達峰、碳中和”和生態文明建設的總體戰略布局具有積極影響。因此,協調好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與生態環境三者之間的關系,有利于推動旅游業高質量發展,對應對全球氣候變化、實現經濟社會全面綠色轉型和建設美麗中國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
學術界對旅游業碳排放的研究主要側重于旅游業碳排放強度[2,8,9]、碳足跡[10,11]、碳排放時空演變[12]、碳排放影響因素[12-14]及碳排放效率[15,16]等方面。隨著旅游業涉及的行業越來越廣[17],學界對旅游業碳排放的研究重點逐漸延伸至與之相關的業態關系中。王凱等[18]利用多元回歸模型研究發現旅游產業集聚會顯著降低旅游業碳排放強度;李彩云等[19]應用脫鉤模型分析發現敦煌市碳排放與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以弱脫鉤為主;涂瑋等[20]構建旅游碳壓力指數模型,發現華東七省域旅游碳排放與旅游碳承載力基本處于失調狀態。隨著近些年旅游業碳排放的負面影響日益顯著,學界關于旅游業碳排放的研究逐漸跨度到與其相關的多元關系研究中。Sekrafi等[21]對旅游業發展、能源消耗和碳排放之間的關系進行了實證研究;Sun[22]對旅游溫室氣體排放進行分解,揭示了旅游經濟發展、技術效率和碳排放之間的動態關系;Pan等[23]基于耦合協調模型探析旅游碳排放、經濟發展與區域創新的耦合協調關系;Chen等[24]運用解耦分析和LMDI指數法研究旅游業、碳排放和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張長淮[25]構建半參數空間向量自回歸模型和脈沖響應模型,探究旅游碳排放、旅游產業結構與旅游經濟增長之間的關系;孫媛媛[26]測度中國各省域旅游業發展、國內生產總值(GDP)、碳排放及城鎮化水平之間的長期均衡關系,定量分析旅游業對GDP、碳排放及城鎮化的影響程度。
綜上,學界對于旅游業碳排放及與其關系的研究成果頗豐,但與實現生態文明建設及“碳達峰、碳中和”緊密聯系的生態環境的相關研究仍較少,尤其是在“碳達峰、碳中和”和旅游高質量發展背景下,立足于動態和空間的視角探討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與生態環境三者之間關系的研究更是鮮見。鑒于此,本文以2000-2019年中國30個省域(不含西藏和港澳臺)為研究區,探究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與生態環境三者的綜合發展指數,并運用耦合協調模型、空間自相關模型探討三系統耦合協調發展的時空演變格局及分異特征,以期為新時代中國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和生態環境協調發展提供理論借鑒,從而更好地促進各省域低碳經濟的發展。
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三者構成一個相互影響、相互作用又相互聯系的巨系統(圖1)。首先,旅游經濟發展是旅游業碳排放和生態環境保護的重要支撐。一方面,旅游經濟發展為旅游業碳排放提供資金保障和技術支持[7],通過資金投入和技術改進降低旅游業碳排放量,同時淘汰落后旅游產能,促進旅游污染治理水平提高,合理控制旅游業碳排放;另一方面,經濟發展的溢出效應為生態環境建設提供正向外部作用,促進旅游產業結構優化,完善生態環境基礎設施,減少污染物排放,助推生態環境質量提升[27]。其次,旅游業碳排放是旅游經濟發展和生態環境協調的關鍵。一方面,旅游業碳排放若得到有效控制,將進一步減少經濟支出,促進經濟發展,并減緩旅游業碳排放與旅游經濟發展之間的矛盾,反之,則導致較高的碳減排與環境治理成本,增加了經濟負擔,制約經濟發展[28];另一方面,旅游業碳排放勢必造成環境惡化、氣候變暖等諸多生態環境問題,旅游業節能減排是保障旅游經濟綠色發展、助推生態環境質量提升的有效舉措。最后,生態環境是旅游經濟和旅游碳減排事業發展的基礎。旅游業作為嚴重依賴生態環境和氣候條件的產業,是氣候變化影響下極為敏感和脆弱的產業之一[29]。一方面,生態環境為經濟發展提供充足的自然資源和物質保障[6],同時也是經濟社會協調、旅游業可持續發展的前提與保障,其優劣決定了產業經濟的發展方向和發展動能;另一方面,良好的生態環境可吸納、降解、中和旅游業碳排放,改善、修復并減少旅游業碳排放對生態環境的影響。總之,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與生態環境三者相輔相成,三系統耦合協調發展將進一步推動生態文明建設,對促進區域社會經濟可持續發展意義重大。

圖1 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耦合協調發展作用機理
借鑒文獻[15,30]的研究成果,構建旅游業碳排放效率評價體系,以旅游業固定資產投資額、旅游業從業人數及旅游業能源消耗量作為投入指標,旅游業總收入為期望產出(旅游收入利用平減指數轉為以2000年為基期的不變價),旅游業CO2排放量為非期望產出。借鑒“自下而上”法[31,32],將旅游業劃分為旅游交通、旅游住宿及旅游活動三部門,計算旅游業能源消費和CO2排放量,具體計算公式參見文獻[15]。基于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三者的作用機理,根據可持續發展內涵、生態文明建設要求和綠色發展理論,參考蓋美等[7,23,33,34]的研究成果構建三系統耦合協調評價指標體系(表1)。從旅游業碳排放效率和現狀出發,選取7個指標測算旅游業碳排放綜合指數;從旅游市場規模、旅游增長速度及旅游產業水平3個維度選取11個指標測算旅游經濟發展水平;從環境污染、環境投入與治理兩個維度選取11個指標綜合評價生態環境質量。采用極值標準化方法對原始數據進行預處理,通過熵值法賦權,并運用多目標加權求和法計算中國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與生態環境的綜合評價值[35,36]。

表1 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耦合協調評價指標體系
1.3.1 基于非期望產出的Super-SBM模型 傳統的DEA模型未充分考慮投入和產出之間的函數關系,致使測度的效率值出現誤差;為解決納入非期望產出的SBM模型存在多個DMU效率值達到前沿生產面的問題[37],運用基于非期望產出的Super-SBM模型修正無效DMU松弛變量,解決效率排序無效問題。構建模型如下:

(1)
式中:n為DMU數量,當前要測量的DMU記為DMUk,DMUk有m個投入xik(i=1,2…,m);r1、r2分別為期望產出和非期望產出;x、yd、yu分別為DMUk投入矩陣、期望產出矩陣和非期望產出矩陣中的投影值;ρ為旅游碳排放效率值;λ為權重。
1.3.2 耦合協調模型 基于耦合協調發展理論,參考周成等[6]的研究成果,構建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與生態環境耦合模型(式(2))。由于耦合度只能體現系統間相互作用程度,無法反映真實協同水平,而協調度指耦合相互作用關系中良性耦合程度,可體現協調狀況優劣,因此引入耦合協調模型,以便更好地評價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與生態環境之間耦合發展的協調程度(式(3)、式(4))。
(2)
式中:e1、e2、e3分別為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與生態環境系統的綜合水平指數;C為耦合度,取值區間為[0,1],C=0,說明三系統處于無關狀態,C=1,說明三系統處于最佳耦合狀態。
(3)
T=αe1+βe2+γe3
(4)
式中:D為耦合協調度;T為三系統的綜合協調指數;α、β、γ為e1、e2、e3的系數,因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同等重要,α=β=γ=1/3[6,7],并對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與生態環境耦合協調類型進行劃分(表2)。

表2 耦合協調度度量標準及劃分類型
1.3.3 空間自相關分析 全局空間自相關揭示區域整體空間依賴程度,判斷區域空間集聚特征[38],計算公式見式(5)。Moran′sI的取值范圍為[-1,1],大于0表明存在空間正相關,取值越大,區域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與生態環境因相似而集聚的程度越高;小于0為空間負相關,取值越小,區域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與生態環境因相異而集聚的程度越高;等于0則表明三系統不存在空間自相關。局部空間自相關描述某空間單元與其相鄰單元的相似程度,計算公式見式(6)。
(5)
(6)

本文以2000-2019年為研究期,以中國30個省域為研究樣本,旅游業碳排放效率投入指標中旅游業固定資產投資額、旅游業從業人數、旅游業能源消耗量等數據及期望和非期望產出指標的旅游總收入、旅游業碳排放量等數據均來源于2001-2020年《中國統計年鑒》《中國交通統計年鑒》《中國能源統計年鑒》《中國旅游統計年鑒》以及各省域統計年鑒等;旅游經濟系統指標數據來源于2001-2020年《中國統計年鑒》《中國旅游統計年鑒》、各省域統計年鑒及文化和旅游部官網;生態環境系統指標數據來源于《中國環境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公報》和相應年份各省域的統計年鑒、統計公報,部分缺失值采用插值法補齊。
運用熵值法計算出2000-2019年中國及各省域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與生態環境三系統的綜合評價值(圖2、表3)。由圖2可知,生態環境評價指數相對較高,整體呈上升態勢,其中2000-2010年上升態勢明顯,主要是因為2010年前生態系統質量低,政府部門不斷加強環境規制和環保技術創新,逐步完善環境保護政策,促使生態環境向好發展;2010-2019年生態保護與發展矛盾依然突出,生態環境指數呈波動上升態勢。旅游業碳排放次之,其評價指數整體呈現波動上升態勢,由2000年的0.401升至2019年的0.446,增幅為11.22%,主要原因可能是旅游產業作為綜合性強的復合型產業,旅游資源的不平衡性、旅游發展水平的差異性、旅游形式的多樣化以及對旅游產業結構進行協調和優化政策的變動性等,導致旅游業碳排放存在一定的不穩定性,因此,各省域應建立和完善旅游業低碳發展的長效機制。旅游經濟發展指數最低,但上升趨勢最明顯,除受2003年非典的影響出現小幅下降外,其他年份均呈現出穩定上升態勢,年均增長率為4.51%,主要緣于國家政策傾斜、國民度假意識提升、旅游基礎設施日益完善和旅游消費推動。得益于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與生態環境三系統的發展,中國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綜合評價指數也呈明顯上升態勢,年均增長率為2.97%。

圖2 2000-2019年中國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子系統及綜合評價指數發展趨勢

表3 2000-2019年中國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子系統及綜合評價指數均值
由表3可知,中國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子系統評價指數及綜合協調指數均較低。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與生態環境的評價指數全國均值分別為0.404、0.180、0.636,三系統綜合協調指數全國均值僅為0.346。具體看,旅游業碳排放評價指數相對較高的省域包括天津、河南和浙江等東部和中部省域,其作為直轄市和中部、東部地區的核心省域,具有獨特的優勢,從而產生一定的“虹吸效應”;旅游業碳排放評價指數較低的省域包括甘肅、寧夏和新疆等西部省域,其地處西北內陸,旅游發展整體水平較低,旅游資源密度大、景點間整體協作性較差,導致旅游業碳減排任重而道遠。旅游經濟評價指數較高的省域主要分布在廣東、江蘇、浙江和山東等東部沿海省域;旅游經濟評價指數較低的省域多集中在寧夏、青海、甘肅和新疆等西部省域。顯然我國區域旅游經濟發展呈現“東強西弱”的格局,東部地區經濟實力雄厚,交通便捷,旅游產品豐度和旅游服務水平明顯優于西部地區。生態環境質量評價指數較高的省域主要分布在占有自然優勢的福建、廣東、海南和浙江等東部省域;生態環境質量評價指數較低的省域主要分布在山西、河南、河北和甘肅等中部和西部省域。東部地區依靠資源條件,積極落實國家環保政策,嚴格執行環境規制舉措,而中部地區的山西、河南、河北污染物排放總量較大、產業結構不合理等,導致三省域受高能耗和高排放等多重因素疊加影響明顯,西部地區的甘肅生態環境脆弱,加之環保政策落實不到位,導致生態環境質量較差。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綜合評價指數較高的省域主要分布在三系統發展水平均較高的海南、浙江、廣東和天津等東部省域,綜合評價指數較低的省域主要分布在三系統均較低的寧夏、甘肅和青海等西部省域。總之,東部地區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和生態環境質量與西部地區相比存在顯著優勢。
2.2.1 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耦合協調時序演變分析 基于耦合協調模型計算出2000-2019年中國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耦合協調度。從時間演變看(圖3),2000-2003年三系統耦合度處于磨合階段,2004-2019年達到高水平耦合且趨于穩定。耦合協調度在2003年出現小幅下降,其他年份均呈現上升態勢,年均增長率為0.77%。其中,2000-2005年耦合協調度處于瀕臨失調階段,2006-2014年達到勉強協調水平,2015-2019年達到初級協調水平。這一變化過程主要緣于國家政策法規的不斷完善,例如2013年頒布的《旅游法》、2015年國務院出臺的《關于促進旅游業改革發展的若干意見》等從各方面保障旅游發展環境,完善旅游市場機制,促進旅游產業創新,激勵旅游經濟發展等,其輻射帶動作用使三系統趨于耦合協調發展。四大區域層面中,2000-2019年東部地區由勉強協調升至初級協調,中部地區得益于承東啟西、聯系南北的區位優勢和全國生態文明建設示范區的政策優勢等,增幅最明顯,由瀕臨失調躍升至初級協調,東北地區增幅最小,甚至在2014年和2018年耦合協調度出現小幅下降,可能受產業結構不合理以及人才和勞動力流失等影響,經濟規模和人口規模導致旅游競爭力下降,此外,還與東北地區旅游業具有季節波動性有關。

圖3 2000-2019年中國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耦合度及協調度發展趨勢
2.2.2 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耦合協調空間格局分析 由表4可知,整體耦合度均值為0.866,為高水平耦合,但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耦合協調度為0.550,僅達到勉強協調水平,說明三系統之間相互作用、相互影響比較強烈,但尚未引起相關部門的重視,且三系統發展速度存在明顯的地域差異,整體協同聯動作用不強,內生動力不足等“短板”導致其耦合協調度較低。從空間分異看(表4),除海南、黑龍江、青海、和寧夏4省域外,其余26省域三系統的耦合度均大于0.8,處于高水平耦合發展。而各省域耦合協調水平不高,大部分省域耦合協調度(0.5~0.6)僅達到勉強協調水平。具體看,三系統耦合協調度高于全國平均水平的省域有18個,占總樣本的3/5,其中,廣東和天津耦合協調度最高(0.638),達到初級協調發展水平。廣東地處珠三角地區,旅游發展起點高、速度快,雄厚的資金和完善的基礎設施為旅游業低碳發展、經濟增長和環境保護奠定了基礎;天津作為北方最大的港口城市,擁有豐富的海洋資源,且與北京市和河北省接壤,客源旺盛,旅游供給趨于品質化,旅游治理趨于規范化。耦合協調度低于或等于全國平均水平的省域有12個,占總樣本的2/5,其中,河北、吉林、黑龍江、山西、重慶、陜西和內蒙古7省域耦合協調度(0.500~0.600)處于勉強協調發展水平;海南、青海、甘肅、寧夏和新疆5省域耦合協調度(0.400~0.500)位于瀕臨失調水平,尚未實現協調發展,寧夏、甘肅、青海和新疆生態環境脆弱,旅游產業基礎設施落后、旅游發展模式粗放,很大程度上制約了三系統的耦合協調發展。

表4 2000-2019年中國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耦合度及耦合協調度均值
整體看,研究期內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耦合協調度空間分布呈現出東部(0.589)>中部(0.562)>東北(0.538)>西部(0.511)的特征。其中,東部地區不僅具有合理化和高級化的產業結構、適宜的生態旅游空間和高效的污染物處置設施等優勢,還能促使多方相互耦合協調,形成良性的反饋機制,故其耦合協調度最高。而西部地區耦合協調度最低,主要受地理位置和自然環境的影響,此外,旅游業發展緩慢且發展模式相對粗放,資源利用率較低,相關政策制度尚不完善,各行業間未有效整合等原因,導致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耦合協調度發展水平較低。
2.3.1 全局空間自相關分析 利用Stata軟件計算30個省域耦合協調度的全局Moran′sI值并進行顯著性檢驗(表5),可以看出,2000-2019年中國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耦合協調度的全局Moran′sI值均為正,表明各省域耦合協調水平存在空間正相關性。其中,僅有2018-2019年耦合協調度的Moran′sI不顯著,但這并不能判斷任一地區的耦合協調度與鄰近區域無關:一方面這與鄰接矩陣強制割裂了原有的空間聯系有關,另一方面可能由于存在正向相關和負向相關的地區相互抵消,使得全域空間自相關在統計上不顯著。從全局Moran′sI的時序演變看,2000-2012年呈波動態勢,表明期間三系統耦合協調度的空間格局易發生變動;2013-2019年呈現明顯下降態勢(由0.264降至0.097),說明三系統耦合協調度空間集聚效應下降,隨著時間推移可能會出現“大擴散、小集聚”的空間分異特征。

表5 2000-2019年中國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耦合協調度的全局Moran′s I值
2.3.2 局部空間自相關分析 為進一步分析區域內部空間異質性,選取2000年、2010年和2019年3個年份,采用Stata軟件測度三系統耦合協調度局部Moran′sI值,繪制其耦合協調度散點圖(圖4)并分析省域耦合協調度集散情況及演化特征,總體劃分為高—高、低—高、高—低和低—低4種集聚態勢。圖4顯示,3個年份的Moran′sI值均大于0.150,并且至少有16個省域屬于高—高和低—低類型,占全部省域的53.33%,表明三系統耦合協調度高的省域出現強強集聚效應,耦合協調度低的省域則出現弱弱集聚效應。

圖4 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耦合協調度局部空間自相關散點圖
耦合協調度高—高集聚區主要集中在東部地區且省域數量逐年減少(2000年7個,2010年6個,2019年3個),福建、浙江、江蘇因區域優越、經濟發達、地域毗鄰,易形成整體協同效應,隨著政策傾斜和旅游發展日趨成熟,高—高集聚區逐漸向中西部地區集聚,包括河南、廣西、貴州、湖北、四川和陜西。耦合協調度低—低集聚區主要集中在西部地區(甘肅、寧夏、新疆、內蒙古等)和部分中部地區(湖南、山西),低—低集聚區省域耦合協調度位列全國倒數,周邊又大多為低耦合協調度省域,加之受經濟發展、地理區位等因素影響,故該類省域數量變動較小。耦合協調度低—高集聚區呈階段性變化特征,不同年份包含的省域數量不同(2000年7個,2010年4個,2019年5個),空間分布呈“大分散,小集聚”特征,說明低值區域受高值區域溢出效應影響較大。耦合協調度高—低集聚區省域數量并不多,但在逐年增加(2000年3個,2010年4個,2019年7個),說明低值區域受高值區域溢出效應影響較大,正逐漸向高值區域過渡。
本文采用熵值法、耦合協調模型和空間自相關等方法,分析了中國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耦合協調的時空分異格局。主要結論如下:
(1)2000-2019年旅游業碳排放指數呈波動上升態勢,整體呈“東高西低”的空間分布格局,旅游業帶來的碳排放問題尚未引起足夠重視。因此,要轉變旅游產業為“無煙產業”的認知,合理促進旅游產業優化升級,大力發展低碳旅游,促進區域協調發展。旅游經濟綜合評價指數呈穩定增長態勢,這也從側面說明旅游業逐漸成為促進國民經濟增長的重要力量,但受資源稟賦、旅游發展等因素限制,旅游經濟發展呈“東強西弱”的空間格局。生態環境綜合評價指數呈波動上升態勢,省際差異呈縮小態勢,空間分布呈“東高西低”格局。此外,中國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綜合協調指數也呈明顯上升態勢,空間分布呈現“東部>中部>東北>西部”特征。基于中國省域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等方面差異,應根據區域資源優勢、發展優勢和區位優勢,因地制宜制定差別化區域發展策略,積極引導旅游業綠色發展,促進三系統高質量發展。
(2)研究期內中國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三系統整體處于高水平耦合,但耦合協調度僅達到勉強協調水平。從時序演變看,耦合協調水平上升態勢明顯,從瀕臨失調跨度到初級協調,中部地區耦合協調水平上升趨勢最明顯,東部和西部地區次之,東北地區增幅最小。耦合協調度在空間分布上呈現出“東部>中部>東北>西部”特征,但四地區在2019年均達到初級協調水平。因此,東部地區應依托良好的經濟發展和生態環境優勢,對外加強產業升級與技術交流,對內加強結構優化調整,在推進旅游節能減排中充分發揮“領頭雁”作用。東北地區作為老工業基地,應出臺更多吸引高素質人才的政策,完善人才機制,大力推進節能減排和新能源技術領域的科技創新,合理控制能源消耗和污染排放,推動三系統耦合協調度向更高水平發展。中部和西部地區應積極改變傳統的旅游資源依賴與粗放型發展模式,合理配置旅游資源要素,提高資源環境與基礎設施利用率,實現旅游經濟由高消耗型向循環節約型增長方式轉變,減輕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錯位現狀,提高區域協調發展能力[39],形成穩定的區域耦合協調、融合互補格局,進而推動生態文明建設和旅游高質量發展。
(3)中國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耦合協調度在省際尺度上表現出顯著的全局空間正相關性,具有明顯的“馬太效應”特征。研究期內,局部凸顯耦合協調度空間集聚特征,呈現出顯著的強強集聚(東、中部)和弱弱集聚(西部)的空間俱樂部趨同特征。在旅游業發展中,碳排放、經濟發展和生態環境在不同范圍內產生了實質性空間依賴關系,這種空間依賴關系會隨著旅游產業結構升級、經濟形勢、人口規模、技術創新和制度政策等因素的變化而變化,從而對省域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與生態環境的耦合協調產生實質性自相關影響,在空間自相關作用下有可能演化為越來越嚴重的空間“馬太效應”。所以,從空間自相關視角助力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與生態環境耦合協調發展的重要任務就是要樹立典型意識,重視試點示范帶動作用,實現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與生態環境耦合協調水平的整體提高。
隨著旅游業規模的不斷擴大,如何尋求旅游業綠色發展與經濟發展最大化、生態環境最優化之間的平衡點,是實現生態文明建設和旅游業高質量發展的關鍵,三系統變化趨勢及其耦合協調水平直接影響生態文明建設質量和旅游業高質量發展。本文初步探討了2000-2019年中國30個省域旅游業碳排放—旅游經濟—生態環境的綜合水平及耦合協調度時空分異特征,未來有必要預測其耦合協調發展趨勢及主要驅動因素的發展趨勢,以便相關部門更有效地制定發展規劃;其次,本文以省域為研究單元,未來有必要進一步細化至地市、縣域三系統耦合協調水平測度,對實施旅游業發展及生態文明建設具有更大的實用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