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君蓮 李小艷 劉 瓊
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就業是最大的民生”。自新冠肺炎疫情出現以來,需求緊縮、預期轉弱、供給沖擊導致全世界社會經濟下行趨勢顯著,我國也未能幸免,2020年GDP增長率僅為2.20%[1]。據官方數據統計,疫情期間我國高校畢業生人數激增,2022年預計達1 076萬人,存量和增量均創新高[2]。在雙重壓力下,我國高校畢業生“就業難”問題更加凸顯,求職渠道受阻,就業機會減少,求職進程延長,大學畢業生就業心理壓力加大。對此,黨和政府出臺了一系列的政策文件及措施。
大學畢業生就業問題一直是黨和政府關注的“焦點”,研究疫情下大學畢業生的就業狀況及趨勢具有重要現實意義。根據舒爾茨的人力資本理論和篩選理論[3],頂尖高校畢業生因更優的人力資本積累而在就業市場中更具有競爭優勢。那么,新型冠狀病毒肺炎(以下簡稱“新冠”)疫情沖擊下,他們的就業現狀如何?又有怎樣的變化和趨勢,本文聚焦C9高校中的8所高校①因哈爾濱工業大學公開的畢業生就業質量報告年份缺失較多,且數據統一口徑與其他8所高校差異較大,故未納入本文分析。:清華大學、北京大學(校本部)、復旦大學、浙江大學、上海交通大學、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南京大學和西安交通大學,對他們在2020~2021年疫情間發布的《畢業生就業質量報告》進行分析,并輔以疫情暴發前2017~2019年數據的對比,以期通過了解新冠肺炎疫情影響下我國頂尖高校畢業生的就業動態,為疫情常態化時期、后疫情時期促進畢業生更高質量就業提供政策建議。
高校畢業生是龐大的就業群體。我國高校畢業生的就業歷經“統包統配”到“市場化自主擇業”的轉變[4]。自1999年高等教育擴招以來,“就業難”的問題始終存在,我國學者大都基于人力資本、勞動力市場分割及社會資本等理論來研究畢業生就業,認為個體能力資源、家庭背景、學歷及專業等是影響高校畢業生就業的重要因素[5-9]。新冠疫情暴發之前,國內學者將高校畢業生按院校類型、學歷層次、性別等不同標準細分為不同的群體來進行研究,聚焦于畢業地域流向、單位性質、結構及就業滿意度、相關度等層面。有研究發現,“一流大學”博士就學地保留率的地理格局呈現Y型低值區和U型高值區的差異[10];C9高校畢業生偏好東部地區就業[11],本科生深造率較高,傾向于選擇一線城市和校屬地就業[12]。李健和李亞員以就業薪酬、滿意度與相關度三個指標來衡量高校畢業生的就業質量,他們基于對126所“雙一流”高校的研究發現,畢業生就業人數最多的行業為信息、制造與教育[13]。有學者指出,不同水平的教育-工作匹配度對高校畢業生就業滿意度存在差異性影響,適度教育顯著正向影響就業滿意度[14]。
自2020年始,受新冠疫情影響,高校畢業生就業問題愈加凸顯。一些社會主流的招聘網匯總整理了相關就業質量報告,如中國人民大學“中國就業研究所”公布的《2022年一季度高校畢業生就業景氣報告》指出,高校畢業生CIER指數在2022年第一季度降至2018年以來的最低點,為0.71[15];智聯招聘發布的《2022年大學生就業力調研報告》中提到,高校畢業生選擇升學、靈活就業及自由職業的比率增加[16]。但是,關于新冠疫情影響下高校畢業就業情況的實證研究并不多,筆者在知網中以“疫情”“高校畢業生”和“就業”為主題檢索出30余篇CSSCI文獻。學者們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疫情影響大學生就業的表現、畢業生就業心理及態度、就業選擇調整等方面。就疫情影響大學生就業的表現方面,研究者主要集中于關注宏觀就業社會經濟背景:新冠疫情蔓延全球致使世界貿易和跨國投資斷崖式下滑,我國內外貿環境更加嚴峻,外資企業尤其是中小企業遭受重創,企業裁員,巨量高校畢業生疊加農村城鎮化轉移人口加劇就業壓力[17];新冠疫情致使企業生產經營延遲、用工需求減少,繼而縮減對應屆畢業生的招聘規模,高校畢業生的就業崗位供給減少[18];新冠疫情之下的企業現場校招暫停,需面試和實習出行不便,高校畢業生求職渠道受阻[19]。大環境下的經濟波動也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高等教育系統,大學的存續前景也充滿不確定性[20]。畢業生就業心理及態度變化方面,研究者關注畢業生的就業焦慮感與就業預期:中國社會科學院基于新冠疫情暴發前后的“PSCUS”追蹤調查發現,疫情致使畢業生對未來經濟預期偏悲觀,就業壓力大,但他們能自主調整心態,提升心理抗逆能力[21];國外學者Belle等人指出,新冠疫情加劇的畢業生就業預期的不確定性會導致嚴重的就業焦慮,并論證積極心理資本的緩解效用[22];Zilber等人關注疫情下護理專業畢業生的心理狀態,經實證研究發現Covid-19的暴發導致護理畢業生在執照考試中表現出較高不確定性、焦慮及低自我效能感[23]。
大學畢業生就業選擇調整方面,主要分為深造與就業兩種類型。升學層面,備受矚目的是出境留學,Ka Ho Mok和Catherine Montgomery指出,Covid-19對全球高等教育系統造成沖擊,高等教育的國際化受到嚴重不利影響,國際學生人數急劇下降[24]。國內學者也指出,新型疫情期間美國加強對我國留學生的簽證進行限制,赴美留學生數量會有所下降[25]。研究證實,新冠疫情期間本科畢業生出境深造的規模、比例顯著下降,不得不以國內頂尖高校深造作為替代補償[26]。就業方面,研究者聚焦畢業生的就業地區、就業單位性質及就業滿意度等的狀況。招聘網數據顯示,疫情較嚴重區域,一線、新一線及東部城市招聘需求明顯下降,新一線、中西部城市的畢業生求職人數明顯增加[27];東北師范大學課題組的兩輪調研表明,相比于2020年,2021年“未就業”大學畢業生的就業期待明顯傾向于“體制內”,而對“民營企業”的選擇傾向明顯下降[28-29],與此結果相近的研究也證實了畢業生選擇機關和事業單位的比例提高[30];劉保中等的調查得出結論:“雙一流”本科院校畢業生就業受疫情影響最小,不同類型高校畢業生就業滿意度存在差異性且疫情后大學畢業生工作滿意度明顯下降[31]。
由上可知,目前學術界現有相關研究多方面展示了新冠疫情對于高校畢業生就業的諸多影響,為本研究奠定了一定基礎。但其不足在于,大多數研究采取抽樣調查或引用社會招聘網的資源獲取當年或疫情前后某年的就業數據,某個靜止、橫截面的時間點自然無法全面展示疫情的影響,故本研究將時間跨度延長,囊括2017~2021年新冠疫情暴發前后五年的數據。此外,目前對新冠疫情下的頂尖高校畢業生就業狀況進行專門研究的成果很少,在高校“金字塔”結構中,上述8所頂尖高校畢業生具有不可撼動的就業競爭優勢,透視其在疫情沖擊下的就業變化具有見微知著的價值和效果。
我國擁有龐大的人口基數,高等院校的招生規模也是不斷擴大。據教育部數據統計,2017~2021年全國高校畢業生人數分別為795萬、820萬、834萬人、874萬人和909萬人[32-36],2021年高校畢業生人數比2017年增長了14.34%,且2019年之后的增速達2019年之前的近兩倍。這些數據顯示,在疫情期間涌入就業市場的高校畢業生人數劇增,就業市場的供求體系發生重大改變,就業壓力與難度也達到空前的高度。
本研究調查的8所高校2021年的畢業生總數相較于2019年增長了20.91%,遠高于2019年比2017年增加的3.44%(詳見表1)。分析數據可知,與2017年相比,2019年8所高校畢業生人數的增長均低于10%,且清華大學出現畢業生人數負增長的現象。而與2019年相比,2021年清華大學畢業生總數增長6.83%,其他7所高校畢業生人數均增長10%以上,如:上海交通大學和復旦大學分別增長了32.70%和30.13%。2017年1月教育部和國務院學位委員會印發《學位與研究生教育發展“十三五”規劃》,發展目標中要求加大研究生的培養規模[37]。經查閱資料發現,上海交通大學與復旦大學兩所高校人數的增長主要集中在碩士研究生層次,本科和博士層次的畢業生增長較為平穩:相較于2019年,2020年上海交通大學的本科畢業生和博士畢業生分別增加4.95%和4.81%,而碩士畢業生增長高達59.55%;復旦大學的本科畢業生和博士畢業生分別增加了17.98%和5.28%,碩士畢業生則增長了33.53%。可見,這兩所高校積極響應政策號召與要求,擴大了研究生尤其是碩士研究生的招生規模。

表1 8所高校2017~2021年畢業生人數(人)
高校畢業生就業率是指就業/深造畢業生人數占畢業生總數的比例。8所高校2020~2021年總體就業率平均值為97.80%,低于前三年的平均值98.37%(詳見表2),說明新冠疫情沖擊下高校畢業生就業率略有降低。但這8所高校的就業率均高于94.00%,依然維持在較高水平。受疫情的影響,2020年除南京大學外,其他7所高校的畢業生就業率均呈下降態勢。新冠疫情防控常態化時期,黨和政府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改善高校畢業生就業,各個高校在政策指引下積極引導和助力畢業生就業,故相較于2020年,2021年清華大學、北京大學、復旦大學、上海交通大學和西安交通大學的畢業生就業率小幅回升,而浙江大學、南京大學和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畢業生就業率微降。

表2 2017~2021年8所高校畢業生就業率(%)
通過上述的數據分析可知,新冠疫情影響下8所頂尖高校畢業生就業均受到一定程度的影響,但因其固有的優勢,所受影響較小,且在新冠疫情防控常態化后各種就業政策的扶持下,多數高校的畢業生就業率狀況有所好轉,但仍有部分并沒有恢復至疫情前的就業率水平。
根據8所高校發布的就業質量報告,畢業生的就業流向主要包括深造、就業和未就業三類。深造包括國內升學和出國(境)留學,就業包含簽約就業、勞動合同就業、自主創業和自由職業等,未就業包括暫不就業、擬繼續深造、待就業和去向未定等。
數據顯示,就業是8所高校畢業生的首選,且在疫情的影響下畢業生選擇就業的比例有所提高。2017~2019年,8所高校選擇就業的學生占比均值中最低的是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為46.11%;最高的是復旦大學,為67.66%。在疫情之后的2020~2021年,8所高校選擇就業的學生占比均呈現上升趨勢且達至新的高度,如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畢業生選擇就業的學生占比均值升至50.46%,北京大學和復旦大學選擇就業的畢業生比例均值分別為69.98%和73.97%,社會就業壓力加大。創業是實現就業的重要途徑,有學者基于567所高校2018年度的就業質量報告數據研究發現,高校畢業生總體的創業率低于1.00%[38]。本研究中從可查閱到的高校相關數據來看,2017~2021年清華大學、北京大學、復旦大學、浙江大學和南京大學5所高校畢業生的自主創業率均不高于1.00%,2021年復旦大學自主創業的學生占比僅為0.07%,2017~2019年清華大學自主創業的學生比例由1.00%逐漸降低為0.80%,而2020和2021年跌至0.50%和0.40%,降幅加大。除畢業生自身及家庭因素外,受新冠疫情影響的社會經濟體系中的不確定性因素也是創業率低的重要原因。
升學是高校畢業生的第二去向選擇。國內升學方面,根據8所高校的畢業生調查數據可見,與疫情暴發前三年的升學率均值相比,2020~2021年北京大學和浙江大學畢業生的國內升學比例均值略微降低,其他6所高校畢業生的國內升學比例均值均有小幅上漲,可能原因在于碩士研究生擴招政策為畢業生升學提供了更多的機會。出國(境)留學方面,2017~2021五年內,這8所高校出國(境)留學的畢業生比例呈逐年下降的趨勢。有學者認為是由于國內高等教育質量的提升與發展使得人才“留得下”,且自新冠疫情暴發以來,以美國為代表“逆全球化”的國家出臺限制留學生簽證、居留政策,加上家長及學生個人對健康風險的顧慮,留學生比例會有所下降[39]。相比于2019年,2021年8所高校畢業生的出國(境)留學比例大幅下降,如清華大學出境留學比例由15.30%下降至6.90%,復旦大學由12.21%降至6.44%,浙江大學由12.60%降至6.78%,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由10.75%下降至4.67%(詳見表3)。也有計劃留學的畢業生迫于疫情留在國內,而從表3可知選擇國內升學的比例波動幅度較小,這部分“被留下”的畢業生顯然流向了就業大軍和“未就業”群體中,這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社會就業的壓力。

表3 2017-2021年8所高校畢業生就業結構分布
受新冠疫情影響,8所高校未就業的畢業生(包括想繼續深造未成功復考、待就業、去向未定以及暫不就業等類型)比例也有所上升。2020年,除南京大學之外的7所高校未就業的畢業生占比相較于2019年均有所上升,浙江大學2020和2021年的未就業畢業生比例高達5.14%和5.75%。在未就業的畢業生中,待就業的占比較高且有上升的趨勢,如中國科學技術大學未就業的畢業生超過半數為待就業且比例逐年上升;南京大學未就業畢業生中五成以上為待就業。此外,2020~2021年上海交通大學發布的畢業生就業質量報告中,將“暫不就業”單列出來,這兩年暫不就業的畢業生比例分別為0.97%和1.05%。這種頂尖高校中存在的就業困難和“慢就業”現象應當引起社會和高校的高度關注。
人才對地區經濟的發展至關重要[40],高校畢業生群體是國家高端人才儲備軍,其就業地域流動有助于優化我國人力資源的地域分布,有利于縮小區域間的發展差距。本研究發現畢業生就業地域的選擇有以下兩個特征:
第一,2017~2021年間8所高校畢業生偏好于高校屬地就業,且北京大學、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和西安交通大學畢業生的偏好程度在疫情期間更加強烈,復旦大學、浙江大學、南京大學和上海交通大學則與之相反。從就業地省份排行榜上來看,各個高校畢業生集聚的區域榜首是高校各自的所在省份,其中2018年復旦大學和上海交通大學在上海就業的畢業生分別達73.86%和73.84%,這與上海高度發達的社會經濟密切相關。從年份上來看,相較于新冠疫情前,疫情暴發后的2020~2021年間,處于中部地區的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畢業生留皖就業的占比上升至27.30%和29.80%;處于西部地區的西安交通大學畢業生留陜就業的比例增幅明顯,至2021年高達40.91%;處于東部地區的復旦大學和上海交通大學留滬就業的畢業生比例逐年下降,由疫情前7成以上降低至66.12%和66.84%;南京大學和浙江大學在疫情期間留校屬地就業的比例也有小幅下降;處于北京的北京大學在疫情初2020年留京就職的畢業生比例上升趨勢顯著,增長至47.23%(詳見表4)。

表4 2017-2021年8所高校畢業生校屬地就業占比(%)
第二,新冠疫情期間,高校畢業生選擇東部就業的比例有所下降,而選擇中西部地區的比例增加。考慮到數據的可獲得性與完善性,本研究中僅展示5所高校的畢業生就業地區分布(詳見表5)②上海交通大學2021年東部地區數據中包括東北三省地區。數據顯示,疫情前各個高校畢業生選擇東部地區就業的人數最多,如上海兩所高校的比例超過90%,除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和南京大學之外,其他高校畢業生選擇在中部地區就業的人數最少。疫情暴發后,中國科學技術大學和西安交通大學畢業生選擇中西部地區就業的畢業生比例上升,去東部地區的比例下降,其中西安交通大學2020年在東部就業的學生比例反低于西部。由于社會經濟發達,我國東部地區的“虹吸效應”顯著,歷來吸引人才集聚,而在疫情后有更多的畢業生去往祖國更需要的中西部地區就業,這種變化彰顯出國家就業政策與高校引導工作的優越性。

表5 2017-2021年5所高校畢業生就業地區分布(%)
本研究采用高校就業質量報告中對就業單位性質的界定方法,將畢業生就業單位性質劃分為黨政機關、部隊、企業單位(國有企業、三資企業、民營企業、其他企業等)、事業單位(高等教育單位、中初教育單位、科研設計單位、醫療衛生單位、其他事業單位等)及其他(自主創業、國家基層項目、自由職業等)。
筆者在查閱相關資料過程中,發現北京大學2020年和2021年的報告中未提及畢業生的就業單位性質,故在此未納入考察范圍。由表6數據可知,從總體上而言,7所高校畢業生的就業單位以企業為主,2017~2019這三年在企業單位就職的畢業生比例波動不大。而相較于2019年,2020~2021年畢業生在企業單位就職的占比呈現明顯的下降趨勢,如清華大學畢業生去企業單位就職率從69.90%降至53.50%,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畢業生去企業單位就職率由74.96%降至63.00%。同時,除上海交通大學外,其他6所高校,2020~2021年畢業生就職于黨政機關、部隊和事業單位的比例相較于疫情前2017~2019年均顯著上升。如相較于2019年,2020年復旦大學此項占比增加6.33%,清華大學增加了5.90%。

表6 2017~2021年7所高校畢業生就業單位性質
而上海交通大學與其他6所高校不同,相較于2019年,2020和2021年在企業單位就職的畢業生比例顯著增加,2021年高達73.58%。同時,畢業生在事業單位就職的比例有所下降,和其他高校相反。經深入調查后發現,上海交通大學畢業生在企業單位類型中,選擇國企就業的比例在逐年攀升,2019、2020、2021年的國企就職比例分別為18.82%、19.07%和23.61%,與疫情前2017~2019年逐年下降的趨勢正好相反。
綜上可知,在疫情的影響下,大部分高校畢業生選擇事業單位、黨政機關和部隊就職的比例攀升,而選擇企業單位就業的比例下降,但其中選擇國企單位的畢業生比例則在提高。這說明,高校畢業生在求職過程中受疫情影響,他們求穩心態明顯,疫情背景下整體的社會與經濟環境所面臨的風險更加突出,“規避風險”的理性務實擇業觀念致使大學生就業偏好于“體制內”[41]。2020年3月20日,國務院出臺《關于應對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強化穩就業舉措的實施意見》,明確指出要擴大國企和事業單位對高校畢業生的招聘規模來拓寬畢業生的就業渠道[42],此項政策為畢業生進入“體制內”就業提供了更多的機會。
本研究基于國內8所頂尖高校2017~2021年的畢業生就業質量報告數據,對疫情背景下國內頂尖高校畢業生的就業狀況進行分析,得出以下結論:
第一,從就業率來看,新冠疫情影響下頂尖高校畢業生就業率依舊維持在較高水平,但部分高校的就業率水平仍未恢復至疫情前。2020~2021年的畢業生人數暴增,而就業率下降,這意味著未就業的高校畢業生群體規模擴大。同時,數據顯示,未就業的學生中存在攀升的“待就業”現象,即計劃就業而未成功就業的畢業生群體在增加。Dale Mortensen與Peter Diamod指出,工作搜尋是個體在供需信息摩擦的勞動力市場中追尋最優工作自愿的一種自發性理性行為,因而會存在寧可待業也不將就低薪工作的工作搜尋者[43]。頂尖高校“待就業”群體更可能具備最優決策傾向。但是,“暫不就業”的985畢業生群體也應引起高度重視,“時滯”的頂尖高校人才進入勞動力市場“蓄水池”,一方面暴露了人力資本的閑置與低效配置,人才不能盡其用的現實,另一方面可能引發社會對高校學習附著的經濟價值的質疑,進而催生新的“讀書無用論”。
第二,在就業結構方面,受全世界新冠疫情影響,變化最明顯的是升學層面選擇出國(境)留學的畢業生比例大幅降低,而國內升學的畢業生比例波動較小,大部分頂尖高校畢業生的去向為就業,更多的畢業生進入勞動力市場。這意味著就業競爭壓力的加大,對于我國社會勞動崗位存量既是機遇又是挑戰。畢業生就業的途徑中簽約占主流,而選擇自主創業的學生比例較少,面對疫情所帶來的不確定因素,高校畢業生創新與創業的活力更加疲軟。
第三,從就業地區選擇上來看,除西安交通大學外,其他高校畢業生在東部地區就業仍是主流,中部在東部地區的“集聚陰影”下吸納的高層次畢業生比例最小。此外,在疫情期間,“孔雀東南飛”和“人才空心化”的現象有所減弱,頂尖高校畢業生流向東部的比例有所下降,選擇中西部的比例有所上升。同時,處于中西部地區的幾所高校畢業生在校屬地就業的比例在疫情期間有所上升。根據理性經濟人假設,“勞動力總在給定價格及自身預算約束下通過選擇商品組合實現一生效用最大化”[44],頂尖高校畢業生會在衡量個體資本與地域收益中做出科學的就業地抉擇。這也表明在疫情影響經濟下行與就業“內卷化”超標的情形下,中西部城市成為了畢業生的“容納所”,這種空間結構的變化趨勢在一定程度上彰顯了國家就業地域引導政策的優越性與實效性,也有助于高層次人才在區域間的良性流動,促進區域間的均衡發展。
第四,從就業單位性質來看,吸納畢業生的主體仍是企業。但在新冠疫情背景下,頂尖高校畢業生選擇企業就職的比例呈下降趨勢,而其中進入國有企業工作的比例明顯增加。此外,更多的畢業生更傾向于穩定的機關等體制內職業。我國勞動力市場呈現多元分割的狀態,傳統意義上的“體制內和體制外”職業類型中,掌握更多分配權與社會資源的“體制內”單位更受青睞[45]。面對疫情所帶來的不確定因素,無論是社會輿論還是高校畢業生的擇業觀念都更偏好于黨政機關、國企與事業單位等工作與工資穩定、福利待遇較好的單位,“鐵飯碗”的吸引力更強。此結果與政府“擴大國企和事業單位招聘規模”以應對疫情的就業政策導向相匹配。
基于上述研究結論,為應對新冠疫情影響下高校畢業生的就業壓力,本文提出以下建議:
第一,穩定增加就業崗位,關注“未就業”畢業生群體。在疫情沖擊下,我國勞動力市場就業景氣指數CIER降低,同時頂尖高校大多數計劃出境留學的畢業生滯留國內轉化為就業群體,就業競爭壓力增大。國內頂尖高校畢業生在高校畢業生群體中具有相對優勢,然而部分高校就業率仍低于疫情前水平。除畢業生個人主觀因素外,日益增長的畢業生就業需求與相對飽和的崗位數量之間的矛盾也是導致此情形出現的重要原因。伴隨我國經濟的轉型升級,“四新”經濟的發展需要更多的“高精尖”人才,政府可以通過制定相關政策引導頂尖高校與重點領域、行業實現精準對接,增加名校畢業生“教育匹配”的就業崗位。同時,頂尖高校在進行就業指導服務過程中要貫徹全面質量管理持續改進、全員受益的理念[46],關注“未就業”學生,通過“一對一”就業指導以減少“暫不就業”和“慢就業”等現象的出現,重點關注畢業生中的“待就業”群體,分析其想就業而未就業的原因并做針對性指導,積極引導和幫助他們更好地融入就業市場。
第二,完善并落實扶創政策,提升大學生創業技能,提高頂尖高校畢業生自主創業率。自主創業對于拉動就業具有增倍價值[47],處于“象牙塔尖”的名校畢業生創業具有一定的示范性與引領性。但受疫情影響,選擇創業的頂尖高校畢業生比例很低。“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是促進高校畢業生更高質量就業的重要措施。新冠疫情暴發以來,我國政府通過減稅、減租、增補、培訓服務等政策加大對創業畢業生的扶持力度,從就業質量報告中也可看出頂尖高校更加重視創業課程開設和各類創新創業競賽的開展,但都收效甚微,畢業生創業率仍呈現下降趨勢。對此,政府應繼續堅持和優化扶持頂尖高校畢業生創業的相關政策,并督促落地實施。同時,還應將政策內容融入頂尖高校開設的就業創業課程中,加大宣傳力度。而且,校社企三方資源需要整合,可通過講座、產教融合、見習等形式培訓和提升畢業生的創業技能。通過以上的途徑和方式,激發頂尖高校畢業生的創業活力,提升自主創業率。
第三,中部地區省份應優化“人才強省”戰略的實施,增強高層次人才黏性。人才流動本質上是利益再分配,溢出效應對流入地的經濟與技術發展具有正向影響[48]。數據顯示,東部地區是頂尖高校畢業生集聚的“高地”,西部地區次之,中部地區則處于“邊緣”。我國東部地區社會經濟發達,“虹吸效應”顯著吸引人才集聚,而西部地區得益于“西部大開發”戰略吸引人才流入,在此情形下,中部地區最為尷尬,引才政策效用表現最弱。數據顯示,清華大學、北京大學、浙江大學等高校除北上廣、江浙等熱門省市外,就業占比較高的地區是西部的四川省,成都則是中高端人才凈流入率最高的一個城市。可見,中部地區需要實施“千人計劃”等系列引才戰略以吸引“高精尖缺”的高層次人才,通過多元的引才方案,加大對頂尖高校畢業生的吸引力度,為名校人才提供施展才華的資源和空間,激發人才文化資本在區域內的轉化,促進區域社會經濟向更高水平發展。
總而言之,疫情常態化背景對于高校畢業生就業而言是巨大挑戰。唯有政府、社會、高校與畢業生等利益相關者共同發揮積極能動性,才能促進畢業生更加充分地就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