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燕
1947年,德裔猶太學者埃里希·奧爾巴赫( Erich Auerbach,1892—1957)曾將他的《摹仿論:西方文學中現實的再現》(Mimesis:the Representation of Reality in Western Literature,1946)贈予德國作家托馬斯·曼(Thomas Mann,1875—1955)。托馬斯·曼后回應道:《摹仿論》的“中心主題——歐洲現實主義,對我最有吸引力”[1]601。托馬斯·曼的這一觀點,可謂點明了奧爾巴赫一生的創作觀。事實上,奧爾巴赫的創作,無論是流亡前的《但丁:世俗世界的詩人》(Dante als Dichter der irdischen Welt,1929),還是之后的《喻象》(Figura,1938)和《摹仿論》,現實主義一直是他研究的重要內容。他將書名直接定為《摹仿論——西方文學中現實的再現》,也可見他對于現實主義的強調。在書中,奧爾巴赫不僅系統地勾勒了西方文學經典中現實主義的發展史,還以現實主義入手,探討人類世俗命運及精神史的意義。對于奧爾巴赫而言,現實主義不僅是他重要的學術研究內容,更是他建構歐洲歷史文化“整全性”的重要手段。
作為奧爾巴赫的代表作,《摹仿論》自問世以來,學界對它的研究從未間斷,卻也一直保持敬畏之心。該書創作于1942—1945年的伊斯坦布爾,時值德國納粹盛行,奧爾巴赫被迫流亡。他在《摹仿論》的結語中談道:“本書論述的是用文學描述對真實進行詮釋或‘摹仿’,對此我早已構思多年。”[2]651在此,“真實”作為奧爾巴赫“描述”和“摹仿”的對象,是他創作的重要命題。1936年,奧爾巴赫離開德國前往伊斯坦布爾,并在此流亡11年之久。在此期間,他所經歷的現實“真實”是:戰爭,德國納粹的殘暴,猶太人被驅逐;他所面對的“真實”是伊斯坦布爾11年的流亡生涯。雖然奧爾巴赫聲稱《摹仿論》的寫作得益于“歐洲圖書館及學術資源的缺乏”,但即便是這樣一個他為自己建造的“想象中的博物館”(an imaginary museum)[3],也包含了他諸多的現實經歷。這在《摹仿論》的開篇《奧德修斯的傷疤》(“Odysseus Scar”)中便可看到。
在《奧德修斯的傷疤》中,奧爾巴赫寫道:“讀過《奧德賽》的人一定記得第十九卷那個經充分醞釀的、激動人心的場面:曾是奧德修斯奶母的老女仆歐律克勒婭從腿上那塊傷疤認出了遠行歸來的奧德修斯。”[2]1而在末篇(第二十章)《棕色的長筒襪》中,則以“蘭姆西太太與詹姆斯之間的外在活動——量襪子”來與此呼應。他由此強調了心理活動在伍爾夫現實主義中的重要性,這是與之前現實主義作品所不同的。在此,奧爾巴赫首先建構了一個首尾呼應的敘述框架,使《摹仿論》在整體上形成一個“環形”結構,并將他對西方現實的理解放置于這一框架中,體現了他獨特的創作技巧。他以奧德修斯腿部傷疤為切入點,也與他自身的經歷密不可分。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奧爾巴赫曾服役于德國軍隊,并在戰爭中左腳負傷。奧爾巴赫雖未公開談及此事,但經歷過戰爭的他,在創作中“暗示了痛苦、失去和一個殘酷及不可預知世界的不公正”[1]。“傷疤”的真實性便顯現了出來。而書中關于奧德修斯的流亡、回歸、被仆人認出等“所有這些主題的形象化就像英雄大腿上的傷疤一樣,都體現在對身體的信息的歷史閱讀中”[4]97-117。《摹仿論》從《奧德修斯的傷疤》開始到伍爾夫《到燈塔去》結束,“腿部”是奧爾巴赫描繪的重要意象,也是串聯《摹仿論》首尾的重要線索。在《到燈塔去》中,奧爾巴赫通過“量襪子”情節與奧德修斯的傷疤相呼應,因為“拉姆齊(Ramsay),一邊和兒子說話,一邊量著她在他腿上編織的東西,就如奧德修斯的女仆在給他洗澡時測量了大腿上的疤痕一樣”[4]100。這顯然與奧爾巴赫真實的人生經歷密不可分。
其次,伊斯坦布爾位于博斯普魯斯海峽西海岸,是奧爾巴赫的流亡之地,也是《荷馬史詩》中奧德修斯漂泊開始的地方。奧爾巴赫置身其中,在身體的“受傷”(傷疤的存在)與精神的漂泊及現實的流亡處境中,跨時空地與奧德修斯的漂泊經歷“產生共鳴”,也為《摹仿論》的創作提供了引子。奧爾巴赫在伊斯坦布爾的創作情景,正如奧爾罕·帕慕克(Orhan Pamuk,1952—)所言:“一個以城市的廢墟和憂傷為題的作家,永遠意識到幽靈般的光投射在他的生命之上。沉浸于城市與博斯普魯斯之美,就等于想起自己的悲慘生活和往昔的風光兩者差距甚遠。”[5]奧爾巴赫正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開啟了他的流亡與創作生涯。
當然,需要注意的是,奧爾巴赫雖身在伊斯坦布爾,但他對德國社會的發展局勢及猶太人的生活依舊非常關注。無論是1938年的“水晶之夜”事件還是隨后發生的震驚世界的奧斯維辛和貝爾根-貝爾森(Bergen-Belsen)集中營事件[6],奧爾巴赫都未曾漠視,并在他的著作中采取了一種“斗爭的姿態”:通過對西方文學現實主義演變的深入分析,對當下西方人文主義文明致以“深刻的歉意”。[7]25可見,奧爾巴赫在《摹仿論》中對西方文學的勾勒,不僅是對自身流亡的抵抗,更是重建已經喪失的家園和崩潰的學術世界的重要手段。正如舊金山州立大學的學者Geoffrey Green 所言,奧爾巴赫的《摹仿論》是“一個堡壘——一個軍火庫——他可以從這里發動一場激烈的戰爭,對抗他那個時代可能發生的歷史潮流”[7]84。由此也可見《摹仿論》之于奧爾巴赫的現實意義。
早在20世紀20年代,奧爾巴赫就開始研究文學與現實之間的關系。他在首部著作《但丁:世俗世界的詩人》中指出,對現實的再現不是簡單的描繪,而是“不管這樣的事情是否曾經發生過,或者它是否可信,它都能令人信服”[8]。在他看來,但丁所寫的人和事,都是他在生活中真實見過的,而非道聽途說的。他將但丁描繪成一個變革的現實主義詩人,認為但丁不僅打破了寓言,把人的性格具體化、歷史化,而且改變了古典和基督教的文學體裁,為文學現實主義創造了新的可能性。[1]604奧爾巴赫以但丁為參照,也在自己的著作中著重闡釋了他的現實主義觀。
整體上看,奧爾巴赫的現實主義以反映世俗日常為主要內容。在《摹仿論》中,奧爾巴赫以西方文學中現實主義題材的作品為切入點,研究普通大眾的世俗日常生活,注重對底層平民生活的揭示,關注個體在歷史進程中的重要性,將更廣泛和社會地位低下的社會群體作為文學的重要主題。在他這里,“日常”主要指的是對社會個體現實生活的關注。通過對西方文學史的梳理,奧爾巴赫逐漸認識到西方文學中被壓迫者日常生活主題的重要性。他把西方文學對“日常”的關注作為學術研究的重要內容,以文學對具體社會生活的反映來評判現實主義的價值與意義。奧爾巴赫堅信《圣經》把崇高的事件置于與大眾日常生活有關的事物當中,不僅為文學對現實的再現開辟了道路,而且拓寬了現實主義文學的內容和形式。他發現17世紀法國古典悲劇作家拉辛的創作內容是空泛的,因為拉辛的角色沒有在日常生活中出現;他稱贊伍爾夫抓住了“實際的塵世”[2]627,并通過對日常生活中人的內心世界的揭示來塑造人物。他通過維柯重新演繹了海德格爾的“‘日常’,使其更具社會文化色彩,而非存在主義色彩”[1]603。但奧爾巴赫對日常的關注,并不是隨時顯現,而是“只有當政治秩序崩潰及其作為猶太人面臨排斥時,奧爾巴赫才通過基督教含蓄地肯定了‘日常’的社會進步傾向和他自己的包容”[1]604。可見,“日常”不僅是奧爾巴赫的創作主題,更是他對德國民族主義進行的一種隱喻性的抗爭。他在自己的研究中,致力于“將日常生活變得可見,無論是值得注意的還是顯現著的”[9]。同時,在奧爾巴赫看來,生活中的日常充滿著隨機與偶然,對日常的再現在一定意義上揭示了生命的偶然性,尤其是他在對現代作家如普魯斯特、伍爾夫的分析中更加強調了這一點:“……人們相信,信手拈來的生活事件中,任何時候都包含著命運的全部內容,而這是可以表述的;人們更相信從日常事件中獲得的綜合印象,而不大相信按時間順序從頭至尾敘述,不漏掉任何外部大事,猶如強調事件的節點一樣突顯重大命運轉折的做法。”[2]644奧爾巴赫對于現代主義作家所使用的“意識流”技巧與他自己對文學文本的隨意選擇進行了比較:一方面,反映了他作為一名現實主義或現代主義作家所具有的學術視野與創作指歸,即對現實的真實再現;另一方面,也凸顯了創作技巧的豐富性。從這個意義上看,奧爾巴赫不僅是西方文學史上重要的批評家,也是20世紀偉大的現代主義作家。
在形式上,奧爾巴赫非常注重通過“構思、體驗、生活、書寫和閱讀”等方式來再現現實,借用《摹仿論》的說法,即將“真實的素材進行篩選整理,以相應的風格表達其內容”[2]634。《摹仿論》開篇以《創世記》和《奧德賽》為例,分別從猶太文化和古希臘文化入手來追溯西方文化的源頭,奠定了其“寫實”風格。從開篇到最后以三篇關于現實主義作品為研究對象(分別以司湯達、龔古爾兄弟和伍爾夫為例,將他們的作品與法國、英國、俄國等現實主義的其他范例進行了比較與梳理)結束,奧爾巴赫一方面通過文學文本間的比較或對比將“文體混用”作為再現社會現實的重要方式;另一方面,他將不同時期的現實主義進行分級(有古典的、教會的、宮廷的,甚至現代的現實主義),使其呈現出從認識論(經驗的和感覺的)到社會學(階級結構)再到心理學(情感狀態)的轉變。[1]615奧爾巴赫將不同時期的現實主義共同納入西方現實主義文學譜系中,擴大了現實主義文學的范疇,也明晰地勾勒了西方文學流變的歷史脈絡。因此,奧爾巴赫的現實主義“與其說是語言或文學的產物,不如說是人類思維的產物”[10],更是他通過創作對于現實進行“摹仿”(或者說是“再現”)的重要手段。
20世紀后半葉,學界對《摹仿論》的批評主要圍繞兩方面展開:“《摹仿論》基本上是一部文學的社會史;埃里希·奧爾巴赫采用了相對主義或歷史主義作為其主要的批評方法。”[11]83克勞斯·格羅諾(Klaus Gronau)在其《文學形式與社會發展:奧爾巴赫對文學史理論及方法的貢獻》(Literarische Form und Gesellschaftliche Entwicklung:Erich Auerb-achs Beitrag zur Theorie und Methodologie der Literaturgeschichte,1979)[12]中指出:“奧爾巴赫對文學社會形態的理解并不局限于對社會現實的反映;文學本身就是對社會世界的一種表達。”[11]84格羅諾對于奧爾巴赫《摹仿論》的社會學解讀帶有普遍性色彩,反映了《摹仿論》深厚的社會學內涵,也在一定意義上指明了奧爾巴赫所說的“現實”(Wirklichkeit),即指社會現實。[11]83奧爾巴赫從《奧德賽》和《創世記》比較分析起,便已開始了他的現實主義研究,但由于他將現實主義與其時代發展及文體風格相結合,這就注定了他現實主義的多變性與不確定性。
The term Wirklichkeit is tremendously flexible in Mimesis.It refers to sensory data in the realism of Homer and the“kreatiirlich”reality of Boccaccio.It refers to the phenomenal social world portrayed by Petronius,and it refers to the reality depicted by authors who were able to penetrate beyond the phenomenal social world to discern social and historical forces at work,such as Flaubert.It refers to the psychological reality so well reproduced by the modernist novelists from Joyce to Woolf,and it refers to the religious reality of the story of the sacrificing of Isaac and Dante’s Commedia.Throughout Mimesis the substance which is referred to as Wirklichkeit undergoes a constant transformation.[11]94
在《摹仿論》中,現實這個術語非常靈活。它指的是荷馬現實主義和薄伽丘的“創造性”現實中的感覺,是佩特羅尼烏斯所描繪的非凡社會世界,也是那些通過社會現象洞察社會和歷史力量的作家所描繪的現實,比如福樓拜。它既指從喬伊斯到伍爾夫的現代派小說家所再現的心理現實,也指以撒犧牲故事和但丁《神曲》中的宗教現實。在整個《摹仿論》中,現實的含義都在不斷變化。
在此可見,奧爾巴赫筆下的“現實”是隨時代發展而變化的。著名學者查爾斯·穆斯卡汀(Charles Muscatine,1920—2010)對此進行了指責:“我發現自己和那些認為這本書非常矛盾的人是一致的。奧爾巴赫的‘現實’有時是動態的,它的定義在不同的時間和地點是不同的,有時它指的是最基本的、具有普遍性的現實主義。”[9]雷納·韋勒克(René Wellek,1903—1995)也質疑了奧爾巴赫現實主義概念的一致性,指責他“極不愿意給他的術語下定義,也不愿從一開始就闡明他的假設,這損害了這本書的有效性”[13]。此外,奧爾巴赫將現實主義描述為普通人在塵世生活的真實再現,這種描述也并不具有典型性和可論述性。正如伊格爾頓(Terry Eagleton,1943—)所指出的那樣,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并不比“宮廷和鄉墅”更真實,就像“黃瓜三明治和餡餅、豆子在本質上都一樣”(ordinary life is no more real than“courts and country houses”,and“cucumber sandwiches are no less ontologically solid than pie and beans”)。[14]因此,奧爾巴赫在《摹仿論》中雖以現實主義為主線來勾勒西方文學史,但他的現實主義在每一個歷史階段都不一樣。奧爾巴赫不僅沒有給自己的現實主義下一個明確的定義,而且對西方文學史中不同的現實主義進行了分類,以此來凸顯他作品結構的層次性。而恰恰是對現實主義定義的不確定性,成就了《摹仿論》主題及內涵的多面性與豐富性,卻也削弱了《摹仿論》對現實主義論述的客觀性,使其成為一部“豐富多解”的著作。
雖然《摹仿論》的出版給奧爾巴赫帶來了巨大的聲譽,但作為一本文學批評著作,奧爾巴赫一來并未給《摹仿論》一個明確的提綱、論點或結論,而是只用一篇后記來為全書“圓場”;二來,他也未給整本書留有腳注;三來,他書中的現實主義在整體上是“隨機的、零碎的”。但即便如此,在奧爾巴赫看來,他的構想潛在地包含了一段關于西方文化的“整全”史,并通過他所倡導的現實主義來表達他對20世紀40年代德國的宗教意識形態及興盛的民族主義的批判與深思。在此,奧爾巴赫的“現實”,既包括自身的真實經歷、創作的現實環境,也包括他在文學創作中所秉承的現實主義觀念。因此,他的“現實”內涵是多方面的,這就是為什么他盡管在《摹仿論》中以探討現實主義為主題,卻始終未給他的現實主義下一個精準的定義。與此同時,奧爾巴赫自身的文化傳統、個人偏好,以及對羅曼語文學的執著,使他“無法將他對現實再現的歷史與對現實發展的預期詳細敘述相結合”[15]。正如他自己所說:“我的主題給予我的任務是截然不同的:我必須展示的不是過渡,而是完全的變革。”[2]674由此可見,奧爾巴赫對他現實主義概念模糊性的承認與辯解。
無論如何,《摹仿論》作為一部“文學分析、文學史和比較文學三者合而為一”[4]99的杰作,其成功源于“歐洲圖書館及學術資源的缺乏”,但也正是這一“缺失”決定了奧爾巴赫在文本分析中對研究內容與結構的大膽構建,也使《摹仿論》這本涵蓋3000年間文學作品的書成為可能。奧爾巴赫在《摹仿論》中對于世俗日常的觀照,被薩義德發現并多次引用,重啟了現代文學批評的人文主義性質。在薩義德看來,奧爾巴赫的流亡之作,并非“一項不折不扣的學術任務”,而是可以擺脫歐洲文化自身,以及其權威的(authoritative)和賦予權威(authorizing)的中介(agencies)”[16]進行的文化研究。因此,將《摹仿論》看作是一部關于文化史的著作也是有道理的。它是奧爾巴赫逃離歐洲后,在伊斯坦布爾寫下的作品。其中,既對西方各歷史時期的文化進行探索,又立足現實,對自己的現實處境進行觀照。從這個意義上看,《摹仿論》既描述了奧爾巴赫作為歷史的存在,也講述了他的現實境況,將其視為一部奧爾巴赫的自傳[17]也不為過。
注釋
[1]Hacohen,Malachi Haim.Typology and the Holocaust:Erich Auerbach and Judeo-Christian Europe.Religions,2012,3(3).
[2][德]埃里希·奧爾巴赫.摹仿論——西方文學中現實的再現[M].吳麟綬,周新建,高艷婷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18.
[3]Levin,Harry.Two Romanisten in America:Spitzer and Auerbach,Grounds for Comparison.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13:113.
[4]Damrosch,David,Auerbach in Exile,Comparative Literature,1995,47( 2).
[5][土耳其]奧爾罕·帕慕克.伊斯坦布爾:一座城市的記憶[M].何佩樺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79,82.
[6]“水晶之夜”事件(德文:Kristallnacht,Reichskristallnacht、Reichspogromnacht、Novemberpogrome;英文:Crystal Night、the Night of Broken Glass,又譯作帝國水晶之夜、碎玻璃之夜、十一月大迫害),是指1938年11月9日至10日凌晨,希特勒青年團、蓋世太保和黨衛軍襲擊德國和奧地利的猶太人的事件。水晶之夜事件標志著納粹對猶太人有組織地屠殺的開始。奧斯維辛集中營是納粹德國時期建立的勞動營和滅絕營之一,素有“死亡工廠”之稱,其遺址位于波蘭南方的小城奧斯維辛。大約有110 萬人在這一集中營被殺害,其中絕大部分是猶太人。貝爾根·貝爾森集中營(Bergen-Belsen),又稱貝爾森,是納粹德國集中營,主要關押戰俘和猶太人。
[7]Zakai,Avihu.Erich Auerbach and the Crisis of German Philology,Springer International Publishing Switzerland,2017.
[8]Auerbach,Erich.Dante:Poet of the Secular World,Ralph Manheim,Trans.New York:NYRB Classics,2007:2.
[9]Auerbach,Erich.Literary Language and Its Public in Late Latin Antiquity and in the Middle Ages.Trans.Ralph Manheim,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93:339.See also Porter,“Introduction”,inTime,History,Literature,2014:xviii-xix.
[10]I.Porter,James.Old Testament Realism in the Writings of Erich Auerbach,Shai Ginsburg,Martin Land,and Jonathan Boyarin,Jews and the Ends of Theory,Fordham University Press,2019:190.
[11]Landauer,Carl.“Mimesis”and Erich Auerbach’s Self-Mythologizing,German Studies Review,1988,11(1).
[12]Gronau,Klaus.Literarische Form und Gesellschaftliche Entwicklung:Erich Auerbachs Beitrag zur Theorie und Methodologie der Literaturgeschichte.Heusenstamm:Decker &Wilhelm,1979.See Timothy Bahti.Vico,Auerbach and Literary History.Philological Quarterly,1981,60(2):235 -255.
[13]Wellek,René.Auerbach’s Special Realism.The Kenyon Review,1954,16(2):304.
[14]Krystal,Arthur.The Book of Books:Erich Auerbach and the making of“Mimesis”.The New Yorker,2013:88.
[15]Costa-Lima,Luiz.Erich Auerbach:History and Metahistory.New Literary History,1988,19(3):491.
[16][美]愛德華·W.薩義德.世界·文本·批評家[M].李自修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9:12.
[17]Khayyat,E.Istanbul1940and Global Modernity:the World according to Auerbach,Tanp?nar,and Edib.Lexington Books,2019:xxi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