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文超
(浙江金融職業學院 會計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2018年11月5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國國際進口博覽會開幕式的主旨演講中宣布支持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上升為國家戰略,之后國務院聯合相關部門相繼印發了《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發展規劃綱要》《長三角生態綠色一體化發展示范區總體方案》。2020年8月習近平總書記在推進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的座談會中提出,要深刻認識長三角在國家發展中的作用與地位,緊扣高質量與一體化兩個關鍵詞,堅持問題和目標導向相統一,做到埋頭苦干、真抓實干。“高質量”為落實新發展理念的內生要求,需要矢志創新;“一體化”是區域協同發展的最高形態,需要長期融合。高質量一體化是長三角實現經濟社會協同發展、新舊動能轉換、產業結構優化的必經之路,對優化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系、推進全國高質量發展具有引領和示范作用。
以數據資源為關鍵要素、數字技術為支撐的數字經濟在重塑地區經濟競爭格局中發揮了引擎作用,長三角地區已成為國內數字經濟的產業高地。2020年區域內部數字經濟規模達10.83萬億元,約為同期GDP比重的44%,約占全國數字經濟總量的28%。上海市積極布局工業互聯網,首倡城市數字化轉型,從“治理、經濟、生活”維度全方位完善數字化建設,數字經濟增加值占全市GDP比重連續4年超過50%;浙江省多舉推動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和數字化治理,新零售、跨境電商、金融科技等新業態蓬勃發展,“最多跑一次”“掌上辦事”改革實現了數據驅動公共服務與社會管理的新方式。江蘇省主攻產業數字化,基于“企業上云”,推動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在工業企業應用普及,實現輕工、機械、紡織等傳統產業的品牌化和高端化發展,打造具有國際競爭力的先進制造業集群和特色產業基地。安徽省加快推進“兩地一區”“數字江淮”建設,統籌成立了5G建設專項協調小組,打造“隨時辦”“皖事通辦”服務,“芯屏器合”現代產業體系和政府治理智慧化水平穩步提升。基于實證分析,從輻射效應、外向聯系、輻照網絡視角量化和解構長三角地區的產業耦合機制,以高質量一體化發展的標準評價數字經濟水平。
周曉輝(2021)基于數字經濟與先進制造耦合發展關系,編制經濟水平測度體系,研究發現長三角數字經濟已從低度耦合發展到高度耦合協調,江蘇、浙江的融合程度較高,而安徽數字經濟尚未達到融合發展階段[1]。鄭瑞坤和汪純(2021)融入文本數據挖掘思路,構造和量化長三角27個城市的高質量發展指數,實證結果表明,長三角高質量發展處于中等偏下水平,區域高質量發展的城市差異顯著,在樣本期內各城市基本維持了現有經濟發展態勢,未發生跨狀態轉移現象[2]。彭剛等(2022)制定了經濟綜合評價指標體系,基于省際面板數據實證檢驗數字經濟與高質量發展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的理論假設,且東部地區中數字經濟對高質量發展具有更為突出的作用[3]。陳建軍(2020)對于長三角數字經濟的高質量發展提出了政策建議,認為經濟高質量發展關鍵點在于將虛擬與實體經濟結合起來,深度融合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在于加快長三角新舊動能的轉換,建立新經濟體系,進而實現更高質量、更可持續、更公平的區域一體化發展[4]。
姜雯雯(2019)基于總體數字經濟指數,指出長三角城市群已成為我國數字經濟的城市集聚區,產業規模領先于珠三角與京津冀地區。但區域內部城市差異顯著,杭州與上海組成數字經濟發展的第一梯隊,揚州市、鹽城市、安慶市受限于經濟基礎孱弱,數字經濟指數較低。其中,數字經濟體系中的城市地位由經濟水平、產業數字化與信息化程度等多因素共同決定,而提升信息基礎設施有助于經濟基礎較差地區的產業升級,繼而推動數字經濟發展[5]。王玉和張占斌(2021)以中國七大城市群作為研究對象,通過構建數字經濟發展和區域一體化指標,量化數字化產業變革與區域生產要素配置、高質量一體化的關系,研究表明長三角、珠三角、京津冀一體化水平呈現上升態勢,數字經濟發展改善創新、環境、產業結構一體化水平,但可能會降低區域經濟增長一體化水平,加劇資本要素的配置不平衡[6]。Kernel密度估計法、定基極差熵權法、Dagum基尼系數法也是城市群面板數據實證檢驗中常用的模型[7]。
胡彬(2019)基于相關政策梳理了長三角區域一體化的發展歷程,總結國家區域政策導向轉變和開放模式創新后區域發展面臨的新挑戰,從創新驅動力、培育比較優勢、優化區域內部空間組織關系層面解析長三角區域高質量一體化內涵[8]。程必定(2019)基于四次工業革命的時代背景分析了產業與國家發展的關系,引出高質量一體化發展中長三角的示范擔當,理論透視了高質量一體化與國家戰略發展的意涵,提出智能化發展路徑,并展望了長三角地區的智能社會[9]。郭湖斌和鄧智團(2019)基于長三角地區統計數據,從經濟增長變異系數、經濟規模、產業結構變動與制造業升級三個維度,分析長三角經濟一體化高質量的發展特征。研究發現長三角多中心勻質化發展趨勢明顯,核心城市與上海的經濟總量差距降低;經濟增長變異系數降低,趨同性一體化特征顯著;制造業升級和產業結構變動趨勢揭示了逐步提升的長三角經濟一體化質量[10]。陳雯等(2021)從長三角一體化發展的戰略意義切入,梳理中央政府及三省一市的區域一體化落實情況,系統闡述一體化與高質量的內涵及相互關系,指出社會公平、生態安全和經濟集中的空間優化準則。提出了高效率、差異化、包容性和可持續的政策建議[11]。
作為一個區域經濟發展的新議題,高質量一體化相關系統性研究較少,且現有文獻存在三個問題:理論分析多于實證研究,結果可信度和建議科學性存疑;指標體系過于簡化,沒有兼顧高質量與一體化的雙重目標;長三角城市群概念范疇沒有緊跟最新的政策趨勢,導致分析結果的未來適用性不強。全文創新之處是將城市視作區域系統的空間節點與研究對象,通過構建城市維度的高質量一體化指標體系,量化長三角41個城市數字經濟水平,以此評價區域產業發展現狀,并提出針對性的政策建議。
基于高質量與一體化的雙重語義,從“輻射效應”“外向關聯度”與“輻照網絡”三個維度展開長三角數字經濟研究。其中“輻射效應”與“外向關聯度”分別表征了城市間“一對一”單向賦能、“一對多”雙向耦合的產業關系,量化的是區域核心城市的數字經濟引領性,“輻照網絡”評價了城市間“多對多”的雙向復合關系,體現的是區域內數字經濟同頻共振程度。本研究的脈絡特征主要為逐漸放寬分析口徑、逐漸豐富作用關系,并通過梳理與計算江浙滬皖三省一市的年鑒數據,歸納探索長三角數字經濟的產業特征與協同規律。
長三角地區擁有我國最發達的城市群,《長江三角洲地區區域規劃》《長江三角洲城鎮群規劃》分別將城市范圍劃定為江浙滬兩省一市與江浙滬皖三省一市。國務院印發的《長江三角洲區域一體化發展規劃綱要》中將規劃范圍涵蓋了上海市、江蘇省、浙江省、安徽省全域。隨著產業和經濟協同發展程度不斷加深,長三角已不僅僅是地理概念,其概念擴容是可預期的,為保證分析結果的未來適用性,江浙滬皖三省一市的全部41個城市均是本研究的評價對象。
長三角城市群相關數據取自《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中國統計年鑒》《中國高技術產業統計年鑒》《中國勞動統計年鑒》《中國環境統計年鑒》《長三角統計年鑒》《上海市統計年鑒》《浙江省統計年鑒》《江蘇省統計年鑒》和《安徽省統計年鑒》,時間范圍為2016—2020年,并采用線性回歸的方式擬合補齊缺漏數據。
1.數字經濟輻射效應。基于經濟輻射效應與城市引力在作用機理與表現特征方面的相通之處,在傳統引力模型的基礎上,運用“熵權法”優化了簡單指數計量方法,構建了系統化的數字經濟輻射模型:
(1)
式(1)中,Dii′表征城市i對城市i′的輻射效應,Si×Ci×Ei與Si′×Ci′×Ei′分別代表城市i與城市i′的數字經濟發展程度,如表1所示由數字產業化、產業數字化、數字化創新、數字化設施、政府治理和數字經濟企業自治6個二級指標、15個三級指標與45個四級指標構成,S為產業投入、C為發展環境、E為經濟產出,R為各個城市物理距離。
增補修正系數K,以兼顧數字經濟與產業發展潛力、發展效益和發展結構的關系。
(2)
本研究對于數字經濟公司的定義是主營業務涉及“數字經濟”關鍵詞的市場主體。從空間和時間2個維度分別測算2016—2020年江浙滬皖各個城市的數字經濟輻射水平。在時間維度考察時,評價對象m=5,表示2016—2020年樣本周期。在空間考察時,評價對象m=41,代表長三角41個城市。評價指標n依次為14、13、18,表征一級指標分別為S、C和E時數字經濟發展水平評價體系對應的二級指標。
具體步驟如下:
整理形成原始數據矩陣,設有n個指標,m個對象。
(3)
式(3)中,xij(i=1,2,…,m;j=1,2,…,n)表征第i個評價城市的第j項二級測度指標數值;Xj(j= 1,2,…,n)表征全部評價對象第j項測度指標的列向量數值。數字經濟各指標存在數量級差異,為消除量綱對量化結果的影響,本研究運用極差標準化對原始數據進行歸一化的無量綱化處理。
正向指標:Xij=(xij-xmin+0.01)/(xmax-xmin)
(4)
負向指標:Xij=(xmax-xij+0.01)/(xmax-xmin)
(5)
標準化前、后城市i的第j項指標數值分別采用xij和Xij表示,xmax和xmin代表第j項指標的最大值和最小值。全部指標皆增加0.01,平移處理后以符合取對數要求。
核算城市i的第j項標準化后指標Xij占該指標合計值的比例yij,列示矩陣Y=(yij)m×n:
(6)
求導第j項測度指標的信息熵ej,差異系數vj和權重wj:
(7)
vj=1-ej
(8)
(9)
逐一求解城市i的數字經濟發展水平中產業投入S、發展環境C、經濟產出E:
(10)
2.數字經濟外向聯系。為量化城市數字經濟發展潛力,構建城市維度的數字經濟外向聯系模型:
(11)
3.數字經濟輻照網絡。本研究借鑒了趙維良(2015)等學者的計量方法[12],基于“節點中心度”和“網絡密度”量化的網絡中心性數值,量化分析了數字經濟的“核心——邊緣”分異特征。
Ci=pci×ndi
(12)
(13)
(14)
式(12)~式(14)中,Ci表征城市i數字經濟輻射的網絡中心性,代表了產業匹配程度以及資源控制水平;pci為節點中心度,Di為城市i對區域內其它城市產業輻射程度的合計值,ndi為網絡密度,si代表城市轄區面積。
考察長三角數字經濟的高質量一體化發展態勢,需要對相關產業數據進行測算。基于《中國經濟增長質量發展報告》,提出產業協調、創新設計、開放共享、綠色發展的理論內涵。結合評價科學性與可操作性、數據的易獲取性與簡明性,從產業投入、發展環境、經濟產出三個維度編制數字經濟高質量一體化評價體系。

表1 數字經濟高質量與一體化指標體系
長三角是我國經濟總量規模最大、發展速度最快、最具有產業潛力的地理板塊。聚焦于數字經濟產業,著眼于長三角41個城市,通過數字經濟輻射程度、數字經濟外向聯系程度以及數字經濟網絡結構三個維度量化核心城市的引領性與城市群的產業協同度,以分析和評價長三角高質量一體化水平。
輻射效應表征了城市對區域產業發展的引領作用,城市之間的數字經濟輻射更多體現的是單向賦能,A城市對B城市的作用力強,不代表B城市一定能對A城市產生同等程度的作用。依據數字經濟輻射模型將長三角城市分成7個經濟輻射程度層級。數字經濟經濟輻射四級以上的12座城市與其他城市存在指標數據的顯著差異;其中,上海、杭州、南京、寧波、無錫、蘇州是數字經濟輻射力較強的城市,而除徐州、淮安、連云港、泰州、宿遷、鹽城、衢州、舟山、麗水、臺州、合肥、蕪湖、銅陵和馬鞍山以外的長三角城市,其數字經濟輻射力和被輻射程度都較弱。第六、七層級城市的數字經濟輻射力太小,在此未列出。
1.輻射效應的級別差異。表2反映2020年長三角地區主要城市數字經濟經濟輻射程度級別,第一級別輻射效應值為0.1~0.5,表征了上海對杭州和蘇州、杭州對上海和嘉興的產業賦能。隨著數字經濟“一號工程”、新一代信息基礎設施建設以及智能制造相關人才的積累,杭州和上海在數字經濟層面形成了較高的產業能級,并實現了對相鄰城市產生強大的帶動和引領作用,這也驗證了“G60科創走廊”設立的現實意義。第二級別效應值為0.05~0.1,包括上海對無錫、南京、寧波,杭州對蘇州、南京、寧波,寧波對上海、杭州,南京對上海、揚州、鎮江,無錫對蘇州、常州,蘇州對上海、南京、無錫的數字經濟產業輻射。第三級別效應值為0.02~0.05,分別為上海對合肥、南通;杭州對無錫、合肥,南京對杭州、無錫、蘇州,無錫對上海、南京、杭州,蘇州對杭州、南通、常州,南通對上海、蘇州,合肥對南京的數字經濟產業輻射。

表2 數字經濟經濟輻射程度
比較2016年和2020年的表格信息,反映出三個問題。首先是驗證了數字經濟的發展性,表現為各城市輻射級別的提升與輻射城市數量的增長,其中杭州僅用5年的時間已經成為同上海并駕齊驅的數字經濟核心城市,領先于同為省會的南京和合肥;其次是杭州對省內麗水、衢州的經濟輻射弱于對相同城市能級黃山、鎮江的作用,蘇州對相鄰城市無錫的經濟輻射弱于對物理距離更遠南京與杭州的作用,驗證了浙江省地理因素(多山)導致的空間斷點以及江蘇省內部城市產業同質化問題。
2.輻射效應的城市異質性。基于2020年的量化數據,上海在長三角城市群落內數字經濟輻射最強,覆蓋各個作用級別。對蘇州(0.316)、杭州(0.224)、寧波(0.082)無錫(0.071)、南京(0.064)、南通(0.048)合肥(0.043)的作用力較強,其次是鎮江、常州、嘉興、淮安、揚州、泰州、紹興等城市,上海對于長三角地區城市的數字經濟輻射效應呈現南北延展強、東西縱深弱的扇形空間形態。
作為新一線城市領頭羊和數字經濟“新貴”,杭州在長三角群落中數字經濟輻射也處于最強陣列,影響范圍遍及江浙滬三地。具體而言,對嘉興(0.224)、上海(0.205)、南京(0.083)、寧波(0.077)、蘇州(0.063)、合肥(0.036)、無錫(0.027)的輻射最強,其次是紹興、常州、金華、浙江北部、安徽東部和蘇南的城市,對浙南、蘇北和安徽北部的帶動作用較小,杭州數字經濟輻射效應呈現出北強南弱的圓形空間形態。江蘇省會南京高校數量多,高新技術產業基礎良好。其對周邊城市的數字經濟輻射分別為上海(0.051)、杭州(0.041)和蘇南的鎮江(0.084)、揚州(0.082)、無錫(0.027)、蘇州(0.026)較強,對安徽合肥、蕪湖、馬鞍山等城市也存在作用力,對鹽城、淮南、黃山、嘉興、蚌埠等城市的輻射力較弱,南京數字經濟輻射效應呈現出南強北弱的圓形空間形態。合肥近年來的發展成績有目共睹,從“家電之都”到“IC之都”,再到“新能源汽車之城”,“最強風投機構”的運作愈發嫻熟。合肥對南京(0.028)、上海(0.017)、杭州(0.016)的數字經濟輻射較強,其次是對蕪湖、馬鞍山、蘇州、鎮江。作為安徽省會城市,合肥對長三角區域內城市的數字經濟輻射皆位于三級(0.02~0.05)以下,整體的數字經濟輻射效應稍顯薄弱,合肥數字經濟輻射效應呈現出面向東南的扇形空間雛形。蘇州、寧波、無錫積極發展產業數字化的新高地,數字經濟輻射效應呈現出發散式的空間形態。
外向關聯度具有雙性向和復合性特征,體現了各城市之間的產業耦合。A城市對B城市的產業聯系密切,亦代表了B城市與A城市存在同等程度的關聯度。
1.外向聯系的空間分布。長三角數字經濟外向聯系符合空間相互作用理論中互補性、中介機會、可運輸性特征。上海、蘇州城市制造業發達、杭州互聯網企業“質與量”雙高,錯位競爭優勢差異帶來了數字產業化與數字產業化互補性;蘇南地區城市存在產業同質化問題,具備相互替代的中介機會;數字經濟的核心是資本、人才與技術,要素流動便利、可運輸性強。
長三角數字經濟“Z”型外向聯系空間分布,呈現出強“V型”與弱“C型”相結合的態勢。“V型”兩軸分別沿滬寧線與滬杭線延伸至江浙兩省,滬寧線主要位于江蘇境內,各城市間的空間銜接度較好、產業排列緊密,但數字經濟缺乏有效分工、存在同質化問題。滬杭線基本與“G60科創走廊”并行,塊狀產業耦合優勢使得數字經濟外向聯系初具軸線形態,但地理因素致使城市空間斷點、產業發展差異導致軸帶不均衡是其主要問題。“C型”數字經濟外向聯系結構圈是由上海、杭州、南京、蘇州、寧波、無錫和合肥構成,串聯起江浙兩省的眾多城市,長三角數字經濟外向聯系的空間分布在安徽境內存在結構缺失問題。
2.外向聯系的城市分異。基于數字經濟外向關聯度可將長三角城市分為5個級次,如表3所示。第一級城市分別是上海、杭州、南京、蘇州、無錫、寧波、合肥,2020年外向關聯度均在0.1以上,其中上海與杭州顯著高于其他城市,體現出兩座城市基于數字經濟優勢與周邊城市形成了雙向耦合的產業布局;第二級南通、常州、金華、溫州、嘉興、揚州等8個城市的外向關聯度值介于0.1與0.01,數值方面與第一級城市形成較大差距;三、四、五級城市數字經濟外向關聯度值趨向于零,由于與第一級城市的空間距離過遠,且自身缺乏產業內生性增長動能,數字經濟處在培育階段。
比較2016年與2020年數據,不難發現長三角城市群的數字經濟的外向關聯度在穩步提升,其中合肥與鹽城的外向聯系程度獲得大比例提升,這驗證了合肥市政府積極的高新技術產業布局以及鹽城與京東等數字經濟企業合作已取得經濟成效。而41個城市外向關聯度指標的差異,映射了長三角地區數字經濟“南北均衡”“東強西弱”的耦合關系,外向聯系量化結果則反映出長三角大多數城市的數字經濟仍然處于初期發展階段。

表3 長三角地區數字經濟的外向關聯度
數字經濟輻照網絡關注多城市主體、多方向的作用關系,相較于數字經濟輻射效應與外向聯系度是更為宏觀和系統化的考量視角。
1.數字經濟的度中心性。度中心性是測算網絡分析中節點核心地位最直接的指標,數值越大意味著節點在網絡中越重要。具體到數字經濟領域,節點中心度越高表明城市在技術、資源等方面的連接性越好。上海(0.239)、杭州(0.215)、南京(0.147)、蘇州(0.101)、寧波(0.095)、無錫(0.073)、合肥(0.047)、南通(0.031)、常州(0.022)、嘉興(0.018)、揚州(0.002)、紹興(0.002)這12座城市的節點中心度局域前列。中心度異質性反映了網絡中各節點城市在某一特征中的相異性,三省一市41個城市的網絡異質性為21.63%。度中心性與異質性的結果表明長三角城市間數字經濟發展程度差異較大,存在顯著的資源集聚化特征。
網絡密度測度了網絡中各城市間產業協同的緊密程度,體現了網絡整體的聯動與輻射能力。網絡密度越大,各節點的資源處理、吸收和傳遞功能就越強。長三角城市群網絡密度由2016年0.035增至2020年0.041,表征城市間數字經濟聯系更為緊密,產業資源逐漸加強在區域內部的流通性。具體來看,上海都市圈“1+8”城市的網絡密度均值由2016年0.061增至2020 年0.125,杭州都市圈“1+5”城市的網絡密度均值由2016年0.045增至2020 年0.106,南京都市圈“1+8”城市的網絡密度均值由2016年0.041增至2020 年0.083,三大都市圈的網絡密度遠高于區域平均值,體現出區域中心城市與周邊地區的聯系更為緊密、產業協同程度更優。
度中心性注重城市規模匹配與功能協調,不是資源的簡單集聚,而為節點中心度與網絡密度運算后的綜合指標。長三角城市數字經濟的度中心性均值由2016年0.012增至2020年0.017,具體來看,上海的度中心性由2016年0.053增至2020 年0.075,杭州的度中心性由2016年的0.037增至2020 年的0.066,南京的度中心性由2016年0.036增至2020年0.054。核心和中心城市的度中心性遠高于區域平均值,且相關指標仍保持增長趨勢,體現出日趨穩定的長三角地區“核心——邊緣”城市結構。
2.數字經濟的網絡結構。統籌“度中心性”“輻射效應”和“外向聯系程度”的指標數據,可將長三角數字經濟輻照網絡分為五個層級,并繪制相互作用的有向圖,如圖2所示。
(1)中樞結構——第一、第二級網絡。第一級網絡以上海和杭州為核心。形成上海與杭州產業耦合,上海輻射蘇州和無錫,杭州輻射嘉興的“一”字形雙核空間結構。第二級網絡依然以上海、杭州作為數字經濟的輻射源點,南京、蘇州、寧波作為次一級的中心城市,增加了上海對嘉興、寧波和南京,杭州對金華、蘇州、無錫和紹興,寧波對杭州、紹興,南京對鎮江輻射,通過帶動更多外圍城市的產業協同,構成了長三角地區數字經濟“鉆石”型網絡結構。
(2)關聯結構——第三級網絡。數字經濟第三級網絡城市矩陣擴容為上海、杭州的雙核心+南京、寧波、蘇州的三中心+合肥、無錫、南通的三次中心。在東和西兩個空間方向豐富了長三角數字經濟網絡結構。
(3)邊緣結構——第四級網絡。第四級網絡將常州、嘉興、揚州和紹興納入節點城市,而暫未入列的金華、蕪湖、溫州、徐州、臺州、湖州、淮安與前四級城市也表現出產業輻射。隨著數字經濟輻照網絡結構的逐級細化,城市間的產業緊密性與復雜化特征顯著增強,具體表現在第一、第二級城市的產業輻射效應進一步強化,存在數字經濟外向聯系的城市數量逐漸增多。第五層級網絡中新增城市因數字經濟發展程度較低、空間距離過于分散,網絡特征并未顯著,故沒有單獨列示。
構建了數字經濟高質量一體化評價體系,并對城市群數字經濟的空間分異特征及產業協同程度進行評價與驗證,研究發現長三角數字經濟具備先發優勢,但高質量一體化仍處于初級階段。
首先,長三角地區數字經濟輻射效應呈現出“兩超多強”和“東強西弱”梯度空間形態,且輻射效應在程度分級和城市差異兩個維度體現出差異性。上海和杭州產業輻射效應涵蓋了7個級別,南京、蘇州、寧波與合肥的輻射效應分布于第二級至第七級別,核心和中心城市對區域的產業賦能效果顯著;但僅8個城市能發揮前三級輻射效應,表明長三角地區外圍城市受限于信息技術基礎薄弱或制造業轉型困境,缺乏數字經濟輻射源動力和產業承載力。其次,長三角數字經濟外向聯系的總體空間結構呈現出強“V型”與弱“C型”相結合的“Z”形態。上海與杭州顯著高于其它城市,體現出兩座城市與周邊地區形成了更為密切的產業耦合關系。第二級和第一級城市差距較大,三、四、五級城市外向關聯度值趨向于零,數字經濟外向關聯度的城市異質性表明長三角地區仍處于產業轉型階段。最后,上海、杭州、南京、蘇州、寧波、無錫、合肥的節點中心度、網絡中心性大幅度領先于其它城市,并且上海、杭州和南京三大都市圈城市的網絡密度均高于區域平均值,表明長三角數字經濟輻射應該是城市能級“峰谷”差異顯著的、衛星城市環繞中心城市的組團型形態;輻照網絡形成上海和杭州雙內核、上海、杭州、南京三中心、上海、南京、杭州、合肥四節點,多外延的“鉆石型”嵌套結構,揭示了長三角城市群的數字經濟資源流動、產業分工協作特征。上述研究結論,對于長三角數字經濟高質量一體化發展具有重要的政策啟示。
針對數字經濟輻射效應驗證的浙江產業空間斷點以及江蘇產業同質化問題,需遵循一體化理念,錯位扶持優勢產業、優化數字經濟的空間布局。具體而言,以上海為中心,支持浙北和蘇南地區積極發展總部經濟、設計研發等資本密集型和知識密集型產業,協調杭州、南京、蘇州、無錫、常州在新零售、人工智能、大數據、生物醫藥等高端制造前沿的差異化布局;適時推廣和擴容《長三角生態綠色一體化發展示范區總體方案》,蘇北、皖北發揮農業主產區優勢,聚焦大健康等特色產業及配套產業的數字化轉型,而浙南地區應堅守“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理念,通過綠色產業數字化推動生態環境優勢轉化為旅游、工業、農業等產業活力,自然資本增值將為高質量一體化注入新動能。
數字經濟的協同布局離不開產業資源的集聚,而核心城市在全國范圍內的全要素虹吸效應為區域資源集聚奠定了重要基礎。長三角地區數字經濟輻射效應、外向關聯度和輻照網絡均揭示了上海、杭州的數字經濟集聚發展后,對周邊地區形成的產業耦合關系與賦能效果。因此現階段須繼續強化核心、中心與節點城市的數字經濟建設,構建數字經濟高地。上海傳統工業積淀深厚,“十四五”期間應加速人工智能、大數據、互聯網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發揮生物醫藥、集成電路、人工智能的產業集群效應,為區域制造業數字化轉型提供重要支撐。杭州數字經濟優勢在于應用創新,基礎創新能力相對較弱,應舉全市之力發展城西科創大走廊,建設三大科創基地和世界級大科學裝置群,推進之江實驗室、西湖大學等重大創新平臺以及阿里全球總部、OPPO終端研發總部、VIVO全球AI總部等產業項目,推動區域數字產業化發展。南京、合肥、寧波、蘇州等中心城市須加快創新行業基金和專項資金管理辦法,增加優質公共服務供給,破除行政區劃壁壘,促進更多社會資本、土地與人才要素流向數字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