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愛人

陳一凡

曾于某刻思索，自己將與怎樣的人共度余生。她可能并不完美，但我仍愿為其獻上贊歌。

——題記

你，踏過荒蕪。頭微微揚起，便接住了世界的孤獨。氣若游絲的溪水向你邁出腳步，孤峭沉默的山巒忍不住對你傾訴，萬物皆因你的到來而歡呼，車水馬龍中藏著他們的祝福。只有我——深愛你的我，卻無論如何都未尋得你的倩影。

我的愛人，你在哪里？你是否依然笑靨如花、眉眼似畫？草尖懸墜的瀼瀼零露是你遺落的耳飾，枝頭綻放的絨絨暖櫻是你鬢角的簪花，臥石上還留有你的余溫，情鳥還唱著你的歌謠。枯黃的山崗開滿鮮花，荒叢里靛藍色的阿拉伯婆婆納開得正盛，星星點點好像從天空滴落。繞過廊腰縵回，拂面清風送來你的消息，漣漪小潭映出你的身影。

我的愛人，你在哪里？你是否還是滿腹詩書、氣質實華？你的風雅與生俱來，似乎只消在皮膚上輕輕劃出一道缺口，就會有無數詩篇潺潺流出。輕輕翻閱學子攤放于桌面的書本，記憶緩緩蘇醒，你忽而憶起自己也曾與孟德橫過槊，和淵明品過茶，更同蘇子賞過月，千年前的風也許已經止息，而文士之風卻早已融入你的骨血。“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那是你最初的風采。

我的愛人，你在哪里？你是否仍舊寒梅為骨、身姿輕煞？乳白色的裙紗自眼前翩然而過，伴隨著一縷淡淡的清香。你是來而復去的候鳥，是朝生暮死的蜉蝣，殘冬可以輕易掩蓋你的溫度，艷陽可以瞬間吞噬你的清幽。但你始終不卑不亢，從未對自身的短暫而傷春悲秋，因為這正是你引以為傲的——月有盈缺，水有消長，天地萬物曾不能以一瞬，卻能在短暫中創造神跡。頑強的生命用寒梅自比，“玉骨那愁瘴霧，冰姿自有仙風”，你行走于人間，不被世俗的偏見所累，依舊灑脫輕盈。

我的愛人，紙張已經沒有空白了——你是否同以往一樣愛著所有？四季輪回，白駒過隙。任何生靈都能得到你的嫣然一笑。你愛書香杏壇，也愛煙火人間。你會為雛鳥的騰飛獻上花束，亦會因螻蟻的逝去黯然神傷，你平等地愛著所有生命，所到之處無不煥發生機。世界不完美，可你愿意去包容。曾經的我總會因為一些瑣事郁結難消，感覺自己像一只附在玻璃窗上的飛蟲，看起來前途光明但已經身陷囹圄。每當陷入這種自棄循環，我總會想到你——畢竟春光伊始，不是放棄的季節。

我自知留不住你，但也知曉你終將歸來。你既是過去的守望者又是未來的見證者，你不屬于任何人，作為世間的過客，將喜怒哀樂全都融進歲月長河，釀出一壇一年一遇的美酒。我很慶幸在我朝氣蓬勃的生命里，你給予了四分之一的安寧。

春，卿佳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