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平遙：一座古城，一座展場

文 | 張國田

2006 年第六屆平遙攝影節展出美國聯系圖片社31 位世界著名攝影師的攝影精品展。供圖：張國田

2001 第一屆平遙國際攝影節，是中國與世界攝影藝術的第一次對話。供圖：張國田

一切，源自于2001 年9 月16 日。

首屆大展在蒙蒙細雨中開始，當時或興奮或平靜的人們都沒有想到這是傳奇誕生的時刻。

一座古城，被來自全球的圖片裝飾為一件巨大的藝術品，它剛剛萌芽，悄悄生出一片嫩葉，打量著世界，也接受著世界的審視。

脆弱而堅韌，稚嫩卻充滿蓬勃的生命力。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作為中國現代攝影節慶活動濫觴的平遙國際攝影大展（PIP），所經過的每一步，都是某種程度的開風氣之先，平遙大展是實踐者，也是開拓者，在腳踏堅實大地的同時，包容著每一位攝影師的奇思妙想。

一花一世界

1997 年，平遙古城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文化遺產名錄，四年后的2001 年，首屆平遙國際攝影節在平遙古城舉辦，成為中國唯一在世界文化遺產地舉辦的攝影展覽。

那是一個野蠻生長的年代，來自中國與世界的攝影師，將古城的每個角落都變成展示圖片的平臺。

這是一次嬗變，平遙古城由這個“為人們展示了一幅非同尋常的文化、社會、經濟及宗教發展的完整畫卷”添上新的篇章。

平遙國際攝影大展是中國攝影史上首個真正的大型攝影節慶活動，它從誕生之日起，就與平遙這座城市緊密聯系在一起。它迥異于那些在博物館、美術館、展覽館舉辦的展覽，以一座城作為一個展場，人們以一種更自由的方式徜徉在圖片的海洋之中。

這是創舉，因其在中國前所未有，一方面具有著極強的吸引力，另一方面則面對著未知的困難。它擁有無限可能的未來，也應對著各種突如其來的考驗。

左：著名法國攝影師馬克·呂布在第一屆平遙國際攝影節開幕式現場。供圖：張國田

右：2007 年，美國著名攝影家弗蘭克在平遙國際攝影節。攝影/黎明

平遙國際攝影大展經受住了這種考驗，成為中國十大著名節慶活動之一，榮獲“IFEA 中國最具國際影響力十大節慶活動”獎，是當代攝影家最盛大的節日，是國際攝影藝術和中國攝影發展、引領各種攝影流派和頂級學術活動的重要展示平臺。

一座古城，一個展場，是平遙國際攝影大展的重要特色。平遙，在用一座城市來承載攝影，每年的展覽期間，古城具有悠久歷史的古老建筑和在近代工業中崛起的舊廠房都作為展場，展覽的空間之大，在中國是首屈一指的，展場歷史文化氣息之濃厚，在攝影展的歷史上也是罕見的。

古城成就了大展，而大展，也成為了古城的名片。在平遙國際攝影大展的推動下，平遙，這個位于中國腹地的小城，在國際社會享有盛名，并且與其它歷史遺跡有著極大的差別，它為古城注入了攝影這門誕生不足200 年的現代藝術，古典與現代碰撞出全新的靈魂。

22 年，面對一個建城2000 余年，現存城墻歷史700 年的古城而言，是微不足道的，但它如此堅定地改變了一座城市的面貌。

在此之前，古城也經歷了諸多現代文明的沖擊，如現在的大展主展場柴油機廠，其前身是民國初期的“聚興鐵工廠”，這是古城首次經受現代文明的沖擊。從“聚興鐵工廠”到“玉記鐵工廠”再到“柴油機廠”，一條全新的脈絡被埋進古城的歷史之中。

從工廠到平遙國際攝影大展的主展場，是古城在新時代的新選擇。

每年九月，來自全世界各地的影像會在七天內占據一座城市，用繽紛的色彩將一座古樸的小城填滿，將整個城市變成一座展館。

2013 年平遙攝影節頒獎晚會現場 攝影/周一渤

不同風格、流派、題材的攝影作品齊集平遙，再加上不同策展理念下的展覽方式，讓這座古城成為一座攝影之城。

更重要的是，一種全新的觀念開始在古城萌生。平遙國際攝影大展通過多年來的實踐與總結，走出一條包容、開放的道路，它不對攝影師設置門檻，對于攝影題材、形式、內容不加特別限制，以多元的心態，容納不同類型的攝影作品，也因此，將全國的攝影人、藝術家凝聚于平遙。

平遙國際攝影大展是專業的，也是民主的，作為中國規模最大的攝影節慶活動，20 年間，大展對于專業藝術家與攝影愛好者們一視同仁，凝聚了全國攝影人、藝術家，許多參與者從大展中獲益，又反哺平遙。

經過22年的發展，平遙國際攝影大展以“探索性、實驗性、開放性、創新性”為策展理念，繼續加強對攝影觀念與觀念攝影的探索，以多元的心態，容納不同類型的攝影作品，通過專業團隊的策劃，持續深入“分類規劃，分區策展”這一理念，通過主題的區分和細化，達到“一類一主題，一館一策展”，使得平遙國際攝影大展的各個展覽富有藝術性的同時，秩序井然。攝影師們以平遙古城為舞臺，向世界講述中國的故事，也向中國講述世界的故事。平遙國際攝影大展是全球攝影師彼此交匯的樞紐，也將在此開創更加美好的未來。

一葉一菩提

晉商，是山西人求變的產物。山西地力貧瘠，地窄人稠，迫使歷史上的山西人外出尋找生路，而手工業和加工制造業的相對發達，又為晉商的發展提供了物質基礎。

平遙，作為晉商金融產業的大本營，曾經“匯通天下”，也伴隨著歷史的演進而興衰更替。

如果說，晉商是在重農抑商的歷史縫隙中輾轉騰挪塑造出的輝煌，那么，平遙國際攝影大展則是主動順應時代的產物。

上：2001 年平遙攝影節期間中外攝影家在一起交流攝影作品。供圖：張國田

下：2015 年平遙攝影節外國攝影師在《高中生》展覽前與中國觀眾互動。攝影/周一渤

中國攝影長久以來，與國際攝影之間缺乏交流。平遙國際攝影大展創辦伊始便立志成為中外攝影文化交流的平臺，而古城的歷史與文化底蘊則成為這個平臺的有力支撐。

從2001 年至今，每年都有來自20 個左右的國家和地區的數百位攝影師參展。在平遙大展的歷程中，吸引了來自五大洲的100 多個國家和地區的42000 多名攝影師，共計展出6000 余展覽24 余萬幅作品，

在與國際攝影機構合作方面，2002 年，平遙國際攝影大展參加了國際攝影聯盟，2012 年，又加入亞太攝影聯盟，與全世界重要的攝影展如古巴攝影博物館、英國利物浦攝影節等建立了長期密切的合作關系；吸納國際攝影中的各個流派，使得大展呈現百花齊放的格局，如杜賽爾多夫學派就是通過平遙國際攝影大展首次來華，為更多的人所認識。

在國際合作方面，平遙大展堅持每年都邀請國際攝影大師來華，這些國際攝影大師帶來了攝影史上的經典之作，為中外攝影文化交流寫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依托國際攝影組織，吸引了一大批國際頂尖的攝影人才到平遙參展，為平遙策展；通過院校展，聚集了一大批國內外攝影的新銳力量；九月公開課在促進國內外攝影文化的交流與合作方面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正在日益成為影響力巨大的品牌論壇；尤其是在院校展方面，諸多的國外院校和藝術機構正在從平遙挖掘和發現國內的攝影人才。平遙大展的國際合作是廣泛的，2006 年，大展走進聯合國引起前秘書長安南的關注；2018 年毛利攝影師參展在新西蘭引起轟動；近年以來，英美的一些攝影機構甚至組織專門的攝影展為平遙大展征集作品；在國際院校展方面，更是與國際頂尖藝術類院校和專業長期合作。

文化產業，是一種特殊的文化經濟形態。平遙國際攝影大展為古城文化產業發展開辟了一條全新的道路，之后古城先后籌辦了國際電影展，雕塑展、書畫展等一系列大型節慶活動，而這些活動的組織策劃、展場呈現、運營模式，乃至于志愿者招募等等，或多或少，都有著攝影展的影子。

2016 年平遙攝影外國攝影師在自己的展覽前為觀眾導覽。攝影/楊紅艷

平遙國際攝影大展如同拓荒者一般，不僅為古城開拓出嶄新的形象，同時開拓了平遙人的眼界。正是因為平遙國際攝影大展，古城才突破了“歷史文化遺產”“古城”這個單一的身份，而變成了包含著傳統與現代、民族與世界的復合形象。

正是在平遙國際攝影大展的推動下，平遙由一個北方小城而在國際上得到廣泛的認知。大展成為古城的名片，并帶動古城之后的各類節慶活動。

20 年來，借助平遙大展，平遙古城先后與法國普羅萬、韓國水原、俄羅斯恰克圖、云南巍山締結為友好城市，與麗江、洪江、鳳凰3 座古城結為姊妹城市，這在一個縣級城市是非常罕見的。

平遙國際攝影大展是對平遙古城的策展與再創作，同時，大展今日的成就也是一個古城和一個展會相互推動、共同成長、不斷進步的結果。未來的平遙古城與平遙國際攝影大展也將繼續以攝影的名義，記錄并呈現時代，連接歷史與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