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淑英 吳雨澤
(宜興 214221)
紫砂壺的構成是點、線、面的集合,而線的運用則是紫砂壺生命力的展現,不同線條表現下的紫砂壺在外形上的表現是截然不同的,正如“掇球壺”、“仿古壺”等,這類壺多以曲線、弧線為造型基礎,整體表現出飽滿、圓潤、柔美之感。而方壺則以直線居多,整體凸顯出剛勁、利落、挺拔之美。裝飾上,曾有人將紫砂壺上的裝飾線條分為皮帶線、凹線、鱔肚線等,但由于技術與表現手段的進一步完善與發展,堆、貼、刻等手法不斷推陳出新,使當今紫砂壺的創作手段得以不斷進步,人們對于線條的理解與運用方法也在不斷深入、豐富。
線的應用同樣在裝飾花紋中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依據線條的走勢,裝飾圖案能夠在極大程度上形成美感與張力,由最早新石器時期的陶器裝飾再到商周時期青銅器圖案的規范,隨著文化認知的加深,線條表現與器物表面裝飾之間的關系也愈發緊密。以青銅器裝飾紋為例,獸面紋、饕餮紋這類紋樣在線條表現上運用了簡單、剛勁的直線,在氛圍上營造出了嚴肅、莊重的畫面觀感。而發展到西周,竊曲紋的廣泛應用給青銅器帶來了全新的表現形式,對于曲線的運用使得圖案整體具備了流動性,同時兼具美感。由此可見,線條的表現方式對于器物的裝飾是極富質感與氛圍點綴的,這一點在紫砂壺上同樣適用。
作品“吉雨壺”(見圖1)體現了筆者對于線條的理解與運用方式,是創新理念與傳統技藝的結合。首先,在造型設計上,通體曲線的構造讓壺整體彰顯出一種渾厚且飽滿的質感,體現了傳統紫砂壺的審美原則,大方而不失端莊。在把手與壺嘴的設計上融合入鳥的概念及形象,首尾呼應,配合上穩重敦厚的壺身,在整體的基礎上賦予了輕盈、飄逸、靈動之感,圓潤穩重的視覺外觀與輕巧的手感造成了感官上的沖突,是工藝水準與藝術審美相結合的反映。

圖1 吉雨壺
其次,壺鈕的部分對曲線與直線進行了結合,是壺嘴、壺把以及壺身上裝飾圖案的對應與延申。從功能性角度來看,考慮到實際操作過程中便于使用者在喝茶過程中進行壺蓋的放置與拿取,壺鈕部分的設計在一定程度上進行了延長以便于拿取。從審美性的角度來看,線條長度的延展為其視覺張力予以了最大化的呈現,一方面壺鈕在壺嘴及壺把相互呼應的基礎上對兩者進行了向上趨勢的總結與延申,讓作品整體呈現出飄逸、挺拔之美,此外,壺鈕上的圓孔則是對壺身的概括與對應;另一方面,壺鈕的設計也是壺身上裝飾圖案的對應及延展,圖案紋飾的線條表現在其造型上都能得到相應的展現,無論是直線的硬朗還是曲線的柔美都通過壺鈕的造型得以彰顯出來,可以說壺鈕部分的設計是整個作品的綱領及總結。
再者,對于作品“吉雨壺”身上的裝飾紋樣設計,借鑒吸收了商周時期青銅器上的饕餮紋及竊曲紋,取材于傳統而又不拘泥于其中,以全新的眼光審視古老的文化,并在此基礎上對傳統紋樣進行了一定程度的“再設計”,融入了現代流行動感的元素,實現了傳統與現代的結合,使其既具有傳統審美的穩重端莊,又不乏現代眼光的靈動大方。技巧上采用了傳統的刻砂工藝,通過點聚成線、線匯成面的構成方式全面地將傳統工藝與現代理念相結合,使得作品既顯生動圓潤之美,又含方剛大氣之勢,剛柔并濟,盡顯協調之美。
誠然,一件優秀的紫砂作品必然需要精美的造型與巧妙的設計構思,但歸根結底與其背后的文化內涵是分不開的。“吉雨”一詞取自農諺“瑞雪兆豐年,吉雨送佳季”,“吉”寓意吉祥,“雨”則象征使用者在沖泡茶葉時注入的水,如同甘霖不斷匯入壺中,最終萃取出一杯佳茗。另一方面,“吉雨”通“集雨”,暗示八方來財、好運連連。筆者期望使用者能夠在使用中感悟中華文化的博大精深,也盼望喜愛此壺之人能夠與圓潤飽滿的器型以及流暢蜿蜒的線條一般和和美美、事事順意。
作為一名紫砂工作者,在無數次的鉆研與實踐的過程中不斷刷新認知,在傳統與變革之中不停權衡,傳統文化固然是民族的驕傲、世界的瑰寶,但在時代的浪潮沖擊下,傳統必然要經歷更新,只有勇于打破桎梏,嘗試并堅持創新,才能不停地進步,才能在進步中不斷產生新的認識。迎合當下審美認知需求是每一個從業者的必經之路,學會區分什么是好、什么是壞,以及如何做到“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是每一個紫砂工作者都應具備的職業素養。只有學會突破傳統,并不斷完善理論、技術的體系,才能真正意義上為紫砂事業注入“新鮮血液”,將其推向更高、更遠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