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

劉海棲

記錄我的童年

《游泳》的作者劉海棲這樣寫下自己的寫作動機——作為一個給孩子講故事的人，我的所長是我的記憶，記憶里最深刻和親切的，是童年的生活。我就繼續講那些我熟悉的故事。這是我小時候學游泳的一段經歷。

這本書通過主人公劉立憲想方設法學游泳的過程，展示出獨屬于童年的豐沛游戲力、學習力和生命力，詮釋了童年特別的游戲精神和運動精神；豐盈而新鮮的生活細節和民間智慧，如泉水般汩汩流淌，泉城的民俗風情如跳動的畫卷，在孩童的各種游戲中徐徐展開。

對待日子最好的方式就是記住它

我這次講的故事有個實實在在的背景，就是我現在生活著的城市，我在這里已經生活了58 年了，從少年到老年，除了中間出去當了幾年兵，都在這里待著。我喜歡這座城市，也早已融入這座城市，就像鹽浸在水里。這是一座有深厚積淀的城市，兩千年的歷史了吧，文脈久遠，民風淳樸，性格不驕不躁，節奏不疾不徐，既有北方大漠孤煙般的粗獷，又有南方小橋流水似的細膩，從古至今名人很多，發生的故事也很多。

所有的事情發生了是經歷，流淌下去就是故事。后來常有一些場合，我要和別人聊聊如何寫作文這類話題。我在這方面實在沒有太多能講的，也怕講得不好帶偏了認真的家長和孩子，我只能告訴他們，如果憑我的經驗，那就建議，孩子別老在家里憋著，要多出門，遠則走進大自然，近則走到人群里，多和別的孩子或者大人交往，多和動物們、昆蟲們交往，多交些朋友，故事總是兩種以上的事物碰到一起才會發生，獨自一人發呆難有故事。

有了故事可講，那就不愁寫不好作文了。我就是這么走過來的，小時候上學不正常，沒有寫過多少作文，但生活中有朋友，有游戲，有向往，有樹木、動物和昆蟲，有贏了的興奮和輸了的沮喪，肚子里食物匱乏但故事充盈，這些故事對我寫作有益是后來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它們一直在告訴我如何做人，如何去對待你面臨的世界，如何去規避、發揚和改變。

寫作就是講故事，好的寫作者都善于講故事。要講好故事，最好做一個有故事的人，一個有故事的人至少能夠有趣；一個有趣的人，才能愛別人并且被別人愛。這一點要從小做起、學起。

精彩文摘

大憋氣

要想學游泳，先要練憋氣。不是干憋，干憋不頂用，是真憋，在水里憋。我準備要學游泳了，我們班張建國告訴我要先練憋氣。張建國不是游泳游得好，他正在練打乒乓球，所以對體育的事情比較關心，懂得多。張建國說先練憋氣，憋氣憋得好游得才好。最好能練成在水里換氣，有厲害的能在水里換氣，一個猛子下去多久不上來，以為淹死了，其實沒有。在水底下換了氣，想待多久待多久，最多待三天三夜。

按照張建國說的，我先練憋氣。

我去水龍頭上打一臉盆水，放在凳子上，使勁吸好一口氣，把臉浸到盆里面，開始憋。

我自己數數，1、2、3、4、5……一點一點朝上數。

我又把弟弟叫來，讓他在一邊數。

我為什么不自己數了呢？因為發現自己數有個麻煩，開始憋時可以，但慢慢地憋的時間長了，哦，不要誤解，不是后面的不會數了，又不是小孩。是到要突破極限時，就不行了，數著數著就數快了。再一想，不對，又不是給老師數，是給自己數，又慢點數。但自己跟自己斗太難了，總是數得忽快忽慢，就叫弟弟來數。

弟弟起先很感興趣，他按著我的腦袋，一個一個數。

我呼哧冒出頭來，說：“別按頭，又不是理發。”

弟弟說：“好，不按。”又數。

前面數得很順，可是數到19 后面直接就是22，沒有20 和21。我呼哧把頭冒出來，糾正他。弟弟喊：“你迸我一身水！”又數。數到19 停了。

我不想再冒，再冒出來前邊的就白憋了，我在肚子里喊：“20，21，20，21……”可弟弟還是停著。我只好又冒出來，跟他講，是20，后面是21，然后才是22。我問他清楚了沒，弟弟說清楚了。再數。數到19，過去了。數到29，停了。我剛冒出來，“哈，30！”弟弟按住我的腦袋叫道。

弟弟那一段時間老是表演他的本事，媽媽帶他上街買菜，買西紅柿和雞蛋，他一個一個數，西紅柿買了4 個，雞蛋一斤12 個。買韭菜他也一根一根數，人家售貨員說：“喂，小孩，買韭菜沒有一根一根數的。”媽媽說：“躍進能數那么多數啦！”弟弟的名字叫躍進，劉躍進。那天老家爺爺奶奶寄來一小布袋花生米，弟弟把花生米倒床上，他趴在那里一粒一粒數。爸爸說：“立憲，你檢查一下弟弟數得對不對。”我的名字叫立憲，劉立憲。我檢查了幾次都不對，才發現他邊數邊吃。數到79 怎么也數不下去了，我教了他幾遍就是過不去。

我憋氣的時間于是停留在79 這個數字上。

這可不行！我的憋氣時間不能停留在弟弟數數的水平上。

我對弟弟說：“要不你給我看表吧。”

我家的表是一個雙鈴馬蹄表，很像馬蹄子。表上有兩個大耳朵，那是鈴鐺皮，鈴鐺皮之間有個小錘子，把后面的小元寶鈕咔咔一扭上好弦，一到時間，小錘子就拼命敲鈴鐺皮，丁零零響得很。爸爸媽媽都不在家時，我就定好時間，鈴鐺一響我就爬起來去上學。弟弟還不怎么會看表，我就拿著表教給他怎么看。我告訴他最細的秒針走一圈就是一分鐘。到了一分鐘，那根粗的長針就走一小格。要是長針從一個數字走到另一個數字，就是五分鐘。弟弟問：“要是短針從一個數字走到另一個數字呢？”我說：“這個你不用學，那是一個鐘頭，我憋不了那么久！”我媽下班回來，看見我們倆在擺弄表，就說：“別玩表，別把表弄壞了!”我說：“我在教躍進看表呢。”媽媽問：“會了嗎？”弟弟說：“會啦！”

弟弟把雙鈴馬蹄表抱在懷里，給我看表。

“我說開始才開始！”我等著表上的長針指著一個數字，這樣好算。

“開始！”我一頭扎進盆里，使勁憋。

“一分鐘！”

我呼哧冒出頭來。

“再來！”

“兩分鐘！”

“好長！”我冒出頭來，噴著水說。

“好長！”弟弟看著我說。

“再來，看好！”我又把頭扎進盆里。

弟弟一直沒動靜。我想問幾分鐘了，可是不能問。

我覺得這次憋的時間不短，很有可能破紀錄。

我想提醒弟弟趕緊報時間，伸出胳膊，左邊一把沒抓到，右邊一把還是沒抓到。

我又用腳踢。左邊一腳，右邊一腳，中間伸直一腳，什么也沒踢到。

我覺得我都要熬炸了，什么紀錄都該打破了。

我呼哧從水里冒上來，把水都帶出來半盆。

我抹了一把臉，發現弟弟早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弟弟回來后我問他怎么回事。弟弟說，他被叫去玩杏核了，忘了跟我說一聲了。

小說評價

《游泳》 寫的是一個特別可愛的傻里傻氣的童年“大笑容”，是一個特別認真的散散漫漫的童年“大游戲”，是一個分外平民的尋常溫暖的街區“大友愛”，是一個完全不戲劇化卻處處崩水花、見漣漪的“生活流”。

文本意境開闊，生活底蘊深厚，成功地塑造了生氣勃勃的少年群像，寫出了成長的堅實內核，文風獨特幽默，是一部優秀的兒童文學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