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的粗布藍圍裙

王英

近日，整理老家宅院時，發現了一件姥姥的舊物——粗布藍圍裙，頓時陷入了無邊的回憶中……

小時候，父母常在外地工作。鄉下，姥姥身后便多了條黏人的“ 小尾巴”。

秋日的晨光映紅了遠方的天際，伴著陣陣雞鳴和聲聲犬吠，姥姥又開始忙活起來，淘米做飯、雞鴨喂食，還熟練地往灶臺添加柴火，廚房里時不時傳來“噼里啪啦”的脆響，火苗映照著姥姥的臉，忽明忽暗。

記憶里，姥姥腰間總系著一塊滿是補丁的粗布藍圍裙，圍裙前面還有個小口袋，仿佛是哆啦A 夢的“百寶袋”。

春季，從柴山里拾柴回來的姥姥總會從藍圍裙的口袋里掏出一把把脆嫩的藜蒿，與香軟的臘肉翻炒在一起，脆嫩爽口；入夏，遍地的西瓜藤郁郁蔥蔥，姥姥把剛剛成熟的小西瓜用圍裙包裹著提回家，最美妙的聲音莫過于“咔嚓”一聲開瓜時的脆響；深秋，橙黃的蜜橘紛紛從姥姥的圍裙里滾落出來；寒冬，姥姥會用圍裙包裹著熱乎乎剛烤好的地瓜樂呵呵喊我嘗鮮。

姥姥還總像變戲法兒似的，在圍裙里掏出各種好吃的：剛剛煮熟的花生，炒得爆香的蠶豆，集市買的糕餅，宴席上帶回的糖果，菜園子里剛結的小西紅柿，鄰居家炒得熱乎乎的葵花子……兒時嘴饞，等不及洗手就伸出黑乎乎的小胖手往口袋里掏，姥姥總是故意捂著口袋，笑著拿出一顆塞我嘴里：“小饞貓，想吃還不快去洗手！”

那時，最大的盼望，便是姥姥把圍裙系上，在灶臺前做南瓜餅。南瓜切開，焯水煮熟，粉粉糯糯，滲著沁甜的汁水；隨即加入糯米粉，攪拌均勻。

起個油鍋，姥姥將一小塊金黃的南瓜泥放入掌心，搓圓，捏扁，輕輕放入油鍋。“滋啦……”鍋中的南瓜和熱油迅速歡騰起來，頓時房屋每個角落都溢滿了南瓜的清香。姥姥耐心地用鍋鏟來回翻動，待到南瓜餅漸漸變成深黃，表面呈微微焦黃時，就出鍋啦。

剛剛出鍋的南瓜餅，最香！一口咬下去，金黃香脆又軟糯綿密，從嘴里甜到心里，好吃到根本停不下來。直到摸著圓滾滾的肚皮喊“撐了”，才意猶未盡地放下筷子。姥姥看著摸摸肚皮的我，臉上總有開不完的花。

長大后，我也喜歡系著一條圍裙在廚房忙活，也多次嘗試自己做南瓜餅，可無論怎樣，卻再也做不出姥姥當年的味道了。突然明白，是姥姥把無盡的愛也一起拌進了香甜的南瓜餅里。

如今，秋來，思起，姥姥早已不在人世，看到眼前這條粗布藍圍裙，仿佛又看見了姥姥在灶臺前忙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