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慧瑛
(蘇州市檔案館,江蘇蘇州,215001)
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檔案工作逐漸走上法治化、現代化道路,檔案開放的力度日漸增強,檔案資源的開發利用越來越得到各級黨委政府和檔案部門的重視。各級國家綜合檔案館以積極主動的姿態開展檔案編研、陳列展覽、宣傳教育,樹立檔案館的文化品牌,提升檔案館的社會地位。
回眸檔案工作70余年的歷史,它經歷了從封閉走向開放的歷程,社會對檔案的知曉度與認同感逐年提升。檔案館從單一的提供查閱服務走向多形式的開發利用,從被動服務走向主動利用,從為黨政機構服務為主走向為全社會提供服務。檔案館必須有開放的心態、健全的法律法規、豐富的檔案資源,檔案資源及其開發成果才能廣為傳播,檔案的文化功能、價值與作用才能凸顯。
各級地方綜合檔案館大多籌建于20世紀50年代末,主要收集黨政機關檔案,承擔收集、保管、借閱工作。其時由于檔案借閱控制不嚴、利用手續不全,出現檔案外借散失、泄密等現象,故國家檔案局于1965年3月發文,要求各省級檔案館除了省(市、自治區)委機關“因工作需要并經秘書長批準可提供利用外”,停止對外提供利用檔案。“文革”結束后,檔案工作逐漸恢復整頓,各級檔案館著重進行檔案的整理編目工作。1980年3月,鑒于歷史科學研究與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傳記編寫均需要查閱檔案資料,國家檔案局出臺了《關于開放歷史檔案的幾點意見》。同年9月,第九屆國際檔案大會在倫敦召開,此次會議主題是檔案的學術利用、實際利用和普遍利用等,中國代表首次參加國際檔案大會。國際檔案界開放利用的理念與做法觸動了中國代表,因此我國加快了開放歷史檔案的步伐。1982年,國家檔案局出臺《關于開放歷史檔案問題的報告》,對歷史檔案(含革命歷史檔案)的開放利用、編研出版提出具體規定。
檔案開放是檔案資源開發利用的前提,是檔案館與社會各界聯系的紐帶。蘇州市檔案館抓住國家檔案局開放歷史檔案這一時機,首先對包含蘇州商會檔案在內的館藏歷史檔案進行整理編目、抄寫卷內文件目錄卡片,并對社會開放利用。華中師范學院章開沅教授認識到蘇州商會檔案的價值所在,指導其學生馬敏、朱英等先生利用蘇州商會檔案撰寫論文,由此蘇州商會檔案浮出水面,引起國內外學者的深厚興趣,從而也成就了馬敏等一大批學者的學術事業。蘇州商會檔案因此聲名鵲起,成為鎮館之寶,2002年入選首批中國檔案文獻遺產名錄。
1983年4月26日,國家檔案局發布《檔案館工作通則》,要求“省級或有條件的檔案館要設立編研機構,有計劃地編輯出版各種檔案史料匯編。”《檔案法》規定各級國家綜合檔案館保管的檔案自形成之日起滿25年,須向社會開放,其中涉及經濟、科學、技術、文化等方面的檔案可以提前向社會開放。并強調檔案館“應當配備研究人員,加強對檔案的研究整理,有計劃地組織編輯出版檔案材料,在不同范圍內發行。”檔案法律法規賦予檔案館開展檔案史料編研和出版的職能,檔案史料匯編等編研成果為各界開展研究提供第一手資料,充分實現了檔案的歷史、文化等多重價值。
檔案資源是開發利用的基礎。由于歷史原因,地方綜合檔案館大多保存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黨政機關檔案,這些反映一個城市政治、經濟、社會發展歷程的檔案彌足珍貴,但因其政治屬性、保密性過強,對開發利用帶來諸多限制。為此蘇州市檔案館在摸清家底的情況下,加大力度征集散存于社會的反映蘇州歷史文化的檔案文獻,豐富館藏資源。近10余年來,先后征集教育家汪懋祖、畫家陶冷月、歷史學家柴德賡、院士馮端、文學批評史鼻祖郭紹虞以及過云樓顧氏家族等30余位名人檔案。這些檔案內涵深厚,載體多樣,年代跨度大,涉及經濟、文化、歷史、科學等各個領域,為開發利用工作提供了豐富而生動的素材。
檔案工作概括起來就是收集、保管、利用三大職能,而開發是利用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檔案工作者主動利用檔案進行研究的行為,是向社會開放的另一種形式,并以此提升檔案館的知名度和在地方文化建設中的地位。
文化決定了一個民族的發展和氣質。檔案是歷史的真實記錄,蘊含著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等方面的內容,凝聚著中華民族的文化特質。《檔案法》賦予檔案館傳承文化、增強文化自信的使命:“國家鼓勵檔案館開發利用館藏檔案,通過開展專題展覽、公益講座、媒體宣傳等活動……增強文化自信,弘揚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這就需要檔案工作者利用獨特的資源優勢,充分挖掘有歷史文化價值和時代意義的檔案資源,使人們通過檔案文化產品了解、熱愛、傳承本民族本地區深厚而優秀的歷史文化。作為檔案工作者,首先要培養自身的文化自覺,樹立文化自信,從而實現文化自強,而檔案給予我們有利條件。
蘇州市檔案館充分利用館藏檔案,結合重大活動,舉辦了《吳門珍檔》《時光長廊》《館藏名人檔案展》《世紀回眸》等陳列展覽;在《新華日報》《蘇州日報》以及省市新媒體宣傳檔案文化,開設《珍檔解密》《古城春秋》《檔案話百年》等專欄,與電視臺合作拍攝專題片,舉辦過云樓文化講座,將檔案文化資源的開發利用融入蘇州的文化建設之中,使之成為地方文化的組成部分,其中國家“十三五”重點圖書——《過眼煙云——過云樓歷代主人手書精粹》列入《蘇州市文化繁榮興盛三年計劃》。
由于長期以來檔案局與檔案館兩塊牌子一套班子,多數檔案局(館)注重履行以業務指導為主的行政職能,而忽視檔案編研工作。20世紀八九十年代,檔案館的主要精力用于編目整理等基礎性工作,以及對外提供查檔服務,且因經費緊缺僅維持日常工作運轉,鮮有編研等專項經費,因此檔案史料編研出版成為各級檔案館的弱項,編研成果屈指可數。各級檔案館受經費、人才和檔案資源等因素制約,檔案文化資源的開發利用無論是客觀條件還是主觀愿望都欠缺。近10余年來,蘇州市檔案館依托館藏檔案和征集到的檔案,先后出版了《館藏名人相冊》《館藏名人少年時代作品選》《過云樓家書》《過云樓日記》等30余種作品,舉辦過云樓與江南文化學術研討會,彰顯了檔案的史料價值、研究價值和文化價值,提升了檔案館的美譽度、知名度和學術地位。
檔案的價值在于利用,一份檔案利用得越多,相對來說其價值體現得越多。因保密與開放的管理理念等諸多問題沒有解決,致使檔案與社會產生“距離”,而目前檔案開放的進度、質量無法滿足社會的需求,尤其是學術研究的需要。檔案本身內涵豐富,文化資源只是檔案資源的一部分,而文化是相對于政治、經濟而言的人類精神活動及其產品,受眾面廣。因檔案兼具原始性、真實性與權威性,故而檔案文化產品更受大眾喜愛。利用是檔案工作的終極目標,做好檔案文化資源的開發利用,是檔案工作者的職責所在,更是體現檔案價值的方法。
隨著時代的發展和新技術的運用,檔案文化資源的開發利用形式逐漸豐富,傳播方式也悄然改變。檔案資料匯編因其史料價值與研究價值高而始終受到學界青睞,通俗類的檔案文化產品同樣受到普通民眾的喜愛。
蘇州市檔案館自1986年成立編研室以來,有計劃地開展檔案編研工作,逐步推出學術類和普及類兩種編研成果,受到各界關注。回顧30年來檔案資源開發成果可謂豐富而多樣,就檔案文化產品形式而言,有編研書籍、陳列展覽、媒體專欄、專題片、微信公眾號等。這些成果既體現了蘇州市檔案館檔案資源開發的力度和編研人員的水平,也體現了蘇州市檔案館文化資源的豐厚。
(1)蘇州商會檔案系列。蘇州商會是晚清時與滬、京、津、渝、寧、漢等地商會齊名的全國八大商會之一,下轄蘇州商團和市民公社。蘇州商會檔案完整系統,反映了晚清民國時期蘇州的政治經濟文化以及商會與近代資產階級的關系。編輯出版的《蘇州商會檔案叢編》(6輯12冊)、《蘇州商團檔案匯編》、《蘇州市民公社檔案資料選編》(增補本)、《蘇州商會檔案續編》《蘇州絲綢檔案資料匯編》,為學界研究商會史、城市史、經濟史、行業史以及近代資產階級成長史起到了重要作用。
(2)過云樓檔案系列。民間素有“江南收藏甲天下,過云樓收藏甲江南”的美譽,過云樓藏品包括法書名畫、古籍善本、金石古琴等。蘇州市檔案館依托過云樓顧氏家族檔案,點校整理出版《吳云信札》《過云樓友朋信札》《貴潘友朋信札》《過眼煙云——過云樓歷代主人手書精粹》叢書等15種,為各界研究晚清書畫史、收藏文化、造園藝術與園林史、家族教育、士紳交游以及江南文化提供原始依據。范金民、馮賢亮、艾俊川等國內專家學者利用這些編研成果開展了一系列學術研究。
(3)教育檔案系列。蘇州素有崇文重教的傳統,教育檔案豐富,列為國家重點檔案保護與搶救項目的《館藏名人演講作品選》《民國蘇州教育檔案資料選編》《民國蘇州學校期刊》等先后出版,與《館藏名人相冊》《蘇州院士》《檔案中的老蘇州》《清正長留》《館藏名人手跡選》《館藏舊時老商標》等檔案文化產品,一同為推進地情研究、教育史研究、名人文化研究起到積極作用。
上述編研成果依托檔案文獻,體現蘇州的城市特質和文化底色,受到學界與檔案界的好評,其中《蘇州商會檔案叢編》《過云樓家書》《過眼煙云——過云樓歷代主人手書精粹》均獲得江蘇省檔案文化精品特等獎,《貴潘友朋信札》獲得第三屆江蘇省新聞出版政府獎圖書獎提名。
檔案的傳播,需要通過一定的媒介與途徑進行有目的的發布與傳送,因此檔案資源開發都可以稱為檔案的傳播。檔案編研產品既是檔案開發利用的成果,也是檔案傳播的方式,通過書籍傳遞檔案所包含的信息與價值。當下檔案文化開發利用的方式也呈現多樣化,如網站專欄、微博、微信公眾號、網上展陳、電子書等。通過新媒體開發檔案資源,宣傳檔案文化,切合大眾的需求,達到傳播面更廣、傳播速度更快的效果。蘇州檔案微信公眾號自2015年推出以來,在全國檔案微信排行榜中一直名列前茅,多篇推文被省市媒體轉載。從這一意義上說,檔案文化資源的傳播正以多種方式進行,而檔案館通過檔案文化資源的開發越來越被社會了解,并能滿足社會不同群體的需求。與此同時,承載檔案深厚內涵的編研成果的傳播則有一定的局限性,學術類的編研作品曲高和寡,但并不影響檔案館繼續履行開發利用的職責。
蘇州市檔案館努力做好檔案資源開發利用這篇大文章,出版多種史料匯編,嘉惠學林,出版通俗檔案文化產品,普及地方人文歷史知識,編研成果的質與量一直名列江蘇省地級市前茅。然而檔案文化資源開發工作始終受到人才、經費等問題的困擾。
人才緊缺是影響檔案文化資源開發的首要問題。蘇州市檔案館編研處承擔檔案征集與編研兩大任務,編制3人,又因輪崗頻繁,故存在專業人手缺乏等問題,以致對檔案文化資源的深度挖掘和統籌規劃造成一定不利影響。
經費問題是影響檔案資源開發的關鍵問題。因經費問題,20世紀80年代中期整理點校的《蘇州商會檔案叢編》第一輯歷時5年后才正式出版,其余5輯直至2011年出版,時間跨度20余年。近10余年來,編研經費雖然有所增長,但也十分有限,在機關工作經費逐年削減的情況下,檔案資源開發工作面臨的困難會比以往更大。
市場化不力是影響檔案文化成果傳播的重要因素。檔案文化產品是檔案信息資源的一種開發方式,但就其產品的傳播而言,存在傳播領域不廣、社會知曉率不高的問題。檔案部門作為行政機關沒有收費權限,也不能進行市場化運作,因此編研成果難以走向市場,如《過云樓日記》等史料價值和文化品位高的成果局限于學界和相熟的人群,而社會上有需求的人無法獲取,另外一些通俗的檔案文化產品也是如此,可以說財政政策制約了編研成果的傳播。
蘇州市檔案館在開發利用工作方面取得了一些成績,但還有很多不足。我們正處于檔案事業快速發展的新時代,要積極貫徹《檔案法》,夯實檔案資源基礎,精準做好檔案的劃控開放,圍繞中心工作,突出地域特色,推出各種類型的檔案文化產品,助推江南文化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