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晉
○中國人民銀行合肥中心支行
在2030年前碳達峰和2060年碳中和的氣候目標驅動下,建立金融機構氣候與環境信息披露制度、強化金融機構碳排放核算和信息披露要求、厘清碳排放核算存在的難點問題是開展環境信息披露的重要前提。
2011年,世界資源研究所(WRI)和世界可持續發展工商理事會(WBCSD)創建的《溫室氣體核算體系:企業核算與報告標準》(以下簡稱《企業標準》)及其補充《企業價值鏈(范圍3)核算與報告標準》(以下簡稱范3)是目前國際公認且廣泛使用的溫室氣體排放度量標準和項目計算框架。在《企業標準》等國際文件的基礎上,2013年起,國家發改委相繼出臺24個行業的企業溫室氣體排放核算法方法與報告指南。2013年,銀監會發布《綠色信貸項目節能減排量測算指引》,構建“貸款所形成的年節能減排量”指標,將六項節能減排約束性目標納入核算體系內。2015年起,發電、石化等八大行業中,限額標準以上的企業納入國家碳排放年度報告與核查工作范圍。
國內金融機構大多是通過公布綠色信貸規模來間接反映對于碳減排的貢獻,也有部分金融機構在碳核算方面開展了實踐探索,主要集中在綠色信貸、綠色債券等綠色金融產品對溫室氣體減排成效測算方面[1]。2018年起,工商銀行等9家金融企業加入中英氣候相關財務信息披露工作組(TCFD)試點,編制《金融機構環境信息披露指南》等規定,要求將企業戰略與目標、治理框架、政策制度、環境風險等納入其中,實現了試點金融機構的相對統一。2020年,興業銀行基于信貸投放行業的碳足跡,構建了一個可以反映銀行單位信貸碳減排綜合效益的指標——“信貸碳強度”,根據信貸行業的碳足跡,通過投入產出法測算新增貸款引致的完全碳排放總量,以反映商業銀行信貸投放的綜合碳排放效率。
國家發改委、生態環境部、央行、銀保監會等部委雖就綠色金融做出部署安排,但頂層設計尚顯不足,部門之間數據信息共享存在壁壘和偏差。一是不同標準間碳排放的估算有誤差。如依據銀保監會下發的《指引》與《中國能源統計年鑒 2020》測算的2019 全國 CO2排放因子存在 5.4%的偏差率。二是核算范圍有限。按照國家核證資源碳減排量(CCER)項目要求,工業生產過程、能源活動、人員活動和設備使用等均在核算范圍之內,當前《指引》中的碳核算范圍主要包括工業生產過程和能源活動等,八大行業之外企業碳排放數據積累不足。三是非綠貸款碳排放標準缺失。綠色信貸項目之外的一般貸款碳排放計算尚無標準,尚未制定相關統計制度用于指導采集和測算非綠色貸款的碳排放量信息,除綠色貸款以外其他金融產品的碳減排和碳排放信息也未作規定。
金融機構碳排放計量尚處于自發試點階段,其信貸資產碳信息主要來源于環境評價報告、項目可行性研究報告批復等資料,數據來源龐雜,且涉及環評機構測評較多,存在信息披露動力不足、標準不統一、范疇不明晰等問題,有關企業碳減排信息計量的真實、準確性也有待核驗[2]。部分金融機構雖已開展相應的碳排放計算,但其所選擇的測算方式和測算指標有所不同,缺少統一、科學的核算方法和標準,難以進行有效評估和對比。
目前進行碳排放核算的企業主要是對經營活動的直接排放和電力、熱力消耗所產生的碳排放進行計量,忽視了價值鏈上更廣范圍內產生的排放。綠色信貸項目和非綠色信貸項目碳排放核算方法,實質上表現為碳減排和碳排放兩種計量結果,相應的計算結果如何在金融機構與項目單位間合理分攤,以避免整體層面碳排放重復計量問題尚待進一步研究。同時,金融機構環境風險壓力測試傳導路徑未能打通,商業銀行尚未建立行業信貸政策、資產結構調整與碳排放風險管控相結合的全面風險管控體系。部分金融機構雖然開展了碳排放核算和披露試點,但核算、披露貫通不足,尚未形成整體機制。
一是加強政策框架、制度框架和治理框架研究,積極鞏固試點成果,逐步推廣應用并拓展強制性碳排放信息披露制度的范圍;二是加強金融機構數據基礎建設,完善分行業碳排放計量方式,加強企業碳排放核算同步推進,為金融機構碳排放測算提供基礎支撐;三是開發符合國情的金融機構溫室氣體核算指引,我國現有針對企業和項目溫室氣體核算指南均不含范圍3的排放,但對金融機構和其他服務型組織和企業來講,范圍3的碳排放量不容忽視。應充分借鑒國際經驗,盡快形成符合我國特點的碳排放核算和信息披露標準,指導金融機構分批次融入實現碳排放計量和信息披露的國際化接軌。
一是完善央行綠色金融統計制度,在貸款規模統計的同時,引入碳減排測算、統計和報告制度,推動上市公司、金融機構、發債主體及重點排放單位實現環境信息共享;二是財政部門完善金融會計準則,增加碳排放權等相關資產負債科目,建立碳減排量表外科目;三是金融監管部門完善金融企業碳排放信息披露規定,配套相應的碳排放考核監管機制,增強披露剛性約束,以年報、社會責任報告等為報告載體,全面公開碳排放信息。
我國應出臺相關的法律法規引導金融機構運用氣候環境壓力測試增強碳排放核算和信息披露的自覺性,推進碳核算工作的深入開展深度,為我國經濟轉型奠定基礎。釋放綠色金融從嚴的監管要求,引導金融機構將環境與氣候等風險納入全面風險管理體系。打通碳排放交易、企業、銀行的壓力傳導路徑,凸顯碳排放市場對企業、金融機構產生的影響,以推動金融機構主動開展壓力測試、氣候風險管理,促使金融機構從被動的披露者轉型為積極的管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