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城鎮林地景觀修復發展格局分析

羅佳玥 ，胡 偉

（1.湖南科技大學建筑與藝術設計學院，湖南 湘潭 411201；2.鎮坪縣國有林場，陜西 安康 725600）

0 引言

林地是森林的載體，一般指大規模成片的天然林、次生林和人工林所覆蓋的土地。我國《森林資源規劃設計主要技術規定（2003 年）》將我國的土地分為林地和非林地兩大地類。在林地大類中，又將其細化為8 個地類，既有林地、疏林地、灌木林地、未成林造林地、苗圃、無立木林地、宜林地、輔助生產林地等[1]。

本文在此特別區分森林與林地之間的不同：森林是指已經長成，并且存在一定規模的樹林，其計算統計單位一般為公頃（hm2）；而林地是指主管部門及林業技術人員認定此處應該且能夠植樹造林的土地，其計算統計單位一般為平方米（m2）。在分類上，林地的范圍除了大面積成林的森林（有林地、疏林地、灌木林地）等，苗圃地、未成林造林地等國家預備的造林預備地和無立木林地、宜林地以及輔助生產林地等用來促進林業經濟或生產的輔助性生產林地也歸屬于林地范疇[1]。

由此看出，林地屬于更加廣泛而細化的概念，其生態范圍較之森林更加普遍，但是生態空間格局則更詳細微觀。在我國大力提倡環保造林，進行生態文明建設的當下潮流中，研究林地景觀與林地景觀修復更具有研究意義與實踐基礎。因為林地在土地劃分上屬于一個宏觀意義上的范圍，本文在地域上做了限制，僅以城鎮林地景觀修復為目標，探索歷史上林地景觀修復的經驗，從中吸取對當下城鎮林地景觀修復的指導性意見，并梳理其中的邏輯關系。

我國學者在研究生態修復領域的科研道路中，多將重心放在森林景觀恢復這一領域，而沒有更系統地將造林預備地與輔助性生產林地考慮進研究范圍內。本文試圖結合國內外森林景觀恢復的案例與理論指導，簡要介紹城鎮林地景觀修復的相關概念，梳理其在景觀修復實踐上的應用基礎，最后探討城鎮林地景觀修復在我國當下生態發展戰略中的前進方向、發展前景與在實際踐行中應規避的問題。

1 林地景觀修復的概念與背景起源

1.1 相關概念

1.1.1 景觀

關于景觀定義的表述一直有很多種，但基本都是為了反映某一處地理區域地形的綜合特征，基本內容囊括內陸地形地貌，水文水體，道路以及植物空間（諸如草原、湖泊、森林、山脈等）[2]。在景觀生態學的范疇下，將景觀定義為一個由不同土地單元鑲嵌而成，且具有明顯視覺特征的地理實體。景觀受到自然“物競天擇”法則的控制，注定其是處于具有完備的從生態系統，但并不能具備成為大地理區域條件的中間尺度，其經濟價值、生態價值與美學價值往往超過了一般的生態系統[3]。

1.1.2 林地景觀與森林景觀

林地景觀（woodland landscape）是指由林地生態系統組成的異質性地理單元。在2002 年的國際熱帶木材組織（ITTO）上，Maginnis 等學者提出森林景觀（forest landscape）是（或者說曾經是）以森林或者是林地為主，并且能為社會產生和提供林產品和服務的景觀。因此廣義上所說的林地景觀通常也類同于森林景觀。

1.1.3 城鎮林地

城鎮林地指城鎮周邊的具有一定規模范圍和生態效應的樹木群落，包括城市內部的森林公園、城鎮村落周圍的集體林與國有林等都屬于城鎮林地范圍。城鎮林地常因為靠近人類居住地而首當其沖，生態往往受到破壞，具有群落內部結構與樹木種類單一，生物多樣性減少等特點。

1.1.4 景觀修復

景觀修復（landscape restoration）亦稱“景觀恢復”，是指在景觀格局下通過考慮景觀生態中各個要素之間的關系與功能聯系，找出其內在的相關性，借由這種相關性統籌且針對的對各個要素廊道基底進行修復，從而實現大尺度上的生態修復的目標，大致恢復該地原來的景觀生態。

“生態修復”（ecological restoration）的概念，是美國生態學會（Society for Ecological Restoration）呼吁應協助生態系統恢復到被破壞，生態效益退化之前的理念時提出的。該學會提出：生態恢復就是人們有目的的通過各種生態改造將一個地方改造成具有多樣性，安全性，可持續性的完整生態型地域。美國弗吉尼亞州立大學的水污染生態領域教授Cairns 將生態修復總結為將一個已經受到損害的地方通過人為干預，使生態系統自我重新構建內部生態法則，以抵御沖消生態系統收到干擾以前的狀態，即協助重建受干擾生態系統受到干擾以前的物理特征和自然特征。但是這些定義都沒有考慮該生態系統與周邊環境之間的相關性，僅僅是在小尺度范圍內的生態系統內部設計規劃。基于此，澳大利亞西奧大學植物生物學院的Hobbs 教授提出，景觀恢復是以景觀作為地理實體參考，在研究景觀地理特性的基礎上考慮生態型的恢復，意在提高受到人類活動干擾而消退的生態系統的生態因子活性，加強其自然聯系。

1.2 背景與起源

早在18 世紀的德國就曾經提出過林地修復的概念。在古代德國就曾經擁有占國土面積75%的原始森林，擁有高質量林分的林地。受到“蒸汽時代”工業革命的影響與啟發，從16 世紀開始德國開始大量采伐樹木，一度的過度采伐使德國在18 世紀陷入的“能源危機”，森林面積銳減，環境污染與生態破碎程度大大增加。德國緊急開始第一次修復嘗試，開始實施大面積的造林計劃，但沒有注重樹種的選擇與群落結構的控制，急于求成地種植了大面積的人工針葉同齡純林，從而導致林分生長量逐年下降，地力嚴重衰減且同質林抗性差，極易破碎。隨后兩個世紀德國都在通過人工林改造的手段挽救人工林的頹敗，逐漸創立“近自然”生態修復手法，即在天然林下群狀栽植幼樹，待幼樹成活長成適當高度時才采伐老樹促進闊葉幼樹生長與老針葉林更新。這樣便使單層林變成了復層林，林分質量得以大大提高，并且增強了林地生態的穩定性。

基于德國的經驗與世界各國亟需進行林地修復恢復生態的迫切要求，1996 年WWF（世界自然基金會）與IUCN（世界自然保護聯盟）提出了“生命之林”項目明確了當今世界以恢復森林為主導的生態保護活動的明確目標。世界自然基金會與世界自然保護聯盟以及一些民間環保公益組織借此機會在1999 年的聯合研討會上提出了“森林景觀恢復”的途徑，以應對日益增加的森林產品與服務需求和恢復森林生態，推動地球森林環境良性發展的挑戰。2001 年西班牙塞戈維亞大會上，主張世界需要對森林修復提供更多目光與專業技術的專家首次提出了“森林景觀修復（FIR）”的概念，并對森林景觀修復做出“一個恢復采伐跡地或是退化森林景觀的生態完整性的過程”的定義[1]。

FIR 的概念提出以后，得到了世界各國生態環保組織的認同。2003 年3 月IUCN 與WWF 和大不列顛森林委員會在羅馬發起了會議，旨在號召各國結為FIR 全球伙伴關系，通過在世界范圍內互相分享修復經驗，搭建相互學習的平臺。平臺致力于促進并提升有利于當地社區與自然環境和諧的目標，希望建立起各國保護森林而用到的各種FIR 范例的經驗網絡。與此同時，針對中國大熊貓棲息地景觀、保加利亞稀有鳥天然林、新喀里多尼亞熱帶干旱森林、巴西片斷森林、馬來群島野生動物遷徙廊道等5個生態條件優良的保護區進行專門研究。之后也在坦桑尼亞、巴西、馬來西亞、加拿大、尼泊爾、新西蘭、秘魯、英國、印度、馬里以及葡萄牙等國進行研究；在中歐與北歐國家比如芬蘭、俄羅斯、蘇格蘭地區也開展了有關森林景觀修復相關的案例并將其付諸實踐。

2020 年2 月20 日，ITTO 再一次將目光聚集到西非林地景觀恢復與發展。會議討論森林景觀恢復（FIR）對于氣候變化、生物多樣性保護和維持生命可持續性發展至關重要，并提出小農戶在其中可發揮的關鍵性作用，呼吁全球更進一步認識到修復遭到破壞的森林景觀需要付出較之破壞數倍的努力。

相比于世界各國如火如荼進行森林景觀修復，建立FIR 支持平臺互聯互通，我們國家的森林景觀修復工作卻開展非常晚，并且直到如今相關方面的資料仍然十分匱乏。張曉紅[3]在研究海南大敢FIR 示范區退化原始林特征中引用了退化原始林的概念：如果對于原始林或是經營原始林進行不加控制過度采伐與利用，或是因為起本身抗性弱從而收到火災雪災等破壞性干擾后，其森林結構、功能和動態變化就會超過森林自身的短期恢復能力發生退化。ITTO 將這種也曾將這種森林定為“退化原始林”。

我國首次舉辦關于森林景觀修復研討會議是在2004 年的“四川·中國森林景觀恢復研討會”，這是第一次專門針對FIR 的專項研討會，但是這也僅僅只提到了森林景觀恢復這一層面。而對于涵蓋了火燒跡地與采伐跡地的無立木林地，我國西部的水土流失嚴重的宜林荒山荒地、宜林沙荒地林地景觀該如何克服惡劣環境進行造林，野生動植物保護示范區區、林業科研實驗地、森林病蟲害防治示范區與大徑木材生產用地等其他林地景觀的修復針對性意見至今仍是寥寥無幾。

2 國內林地景觀修復進展

在2005 年舉辦召開的“巴西森林景觀恢復國際研討會”上，中國林科院院長江澤慧提出了關于中國退化森林生態景觀恢復的思路，指出要修復逐漸退化的森林景觀，必須要做到多學科加強交流，各部門加強協調，創造出適應中國本土文化體系的決策。

2007 年北京市園林綠化國際合作項目辦公室與IUCN 合作，以“森林景觀修復與生計改善”為目的在河北境內密云水庫流域進行了生計與景觀戰略試點工作，以“近自然”森林經營的措施促進林分生長最終形成了異齡、復層、混交的具有強穩定性的森林。該方法借鑒了18 世紀德國林地修復的經驗。從這次項目中探索出森林景觀修復的4 點具有普遍指導意義的啟示：推廣FIR要和改善民生聯系在一起；要推行全流域治理的觀念；推進跨部門跨地區合作；需要制定更加務實的林業政策，并建立完善林務員隊伍[4]。而后在第四屆北京森林論壇（2012）再一次評價了北京密云水庫FIR 經驗，并將林下經濟模式考慮進FIR 修復之中，提出要將森林植被恢復與產業發展緊密結合，實現生態與經濟的雙贏。此后的中國林業經濟學會學術研討會上也多次提出發展民生林業產業與恢復森林景觀并重的理念。

此后國內仍有許多相關論文與研究推出，但始終沒有更獨到更具體的理論指導在中國FIR 實施過程中到底具體應該怎樣做，怎樣有的放矢，分門別類地進行修復工作。

在關于對內蒙古多倫縣林地景觀格局分析（2016）中，楊振奇[5]學者通過分析內蒙古多倫縣的林地景觀，運用疊加分析法選取當地的景觀生態學指數，重點分析了疏林地、灌木林地、有林地與其他林地、未成林林地的生態指數分析，以地形坡度與坡向為變量得出2 點結論：①除其他林地外，剩余四種類型的林地斑塊面積均與坡度呈反比例關系，且疏林地在平地的廊道具有更高生態效益和更強的連通度，而灌木林地與有林地在坡度上景觀優勢更強。②從坡向上來看疏林地的景觀聚集度值相比其他類型林地更高（將陰坡摒除）。該文章驗證出研究區公益林類型應以連續面積大于0.067hm2、覆蓋度大于30%的灌木林地與連續面積大于0.067hm2、郁閉度大于0.2 且有森林植被的有林地為主[5]。盡管地形對于林地景觀格局來說仍然是很具有影響力的因素，但是此結論仍然能對其他地方的景觀格局以及針對不同景觀格局分門別類進行景觀修復的方法實施中提出參考性意見。

3 城鎮林地景觀修復方法

3.1 對城鎮林地景觀格局動態研究

由于生態景觀一直存在動態性生態因子處于隨時變化之中，而城鎮林地往往因為民眾保護環境意識不夠而亂加采伐從而導致生態破碎化程度加深；再加上相比與城市具有完善的規章與先進的技術人才，城鎮大部分林地景觀目前還是依靠當地常年從事林業工作的人員按照以往的經驗進行生態修復，病蟲害檢疫以及景觀規劃，長期以來缺乏科學合理具有可持續性的分析與修復方法，因而存在短視性。目前的景觀格局分析方法有：景觀格局空間取樣分析、斑塊特征分析、動態模擬預測模型分析方法等[1]。ITTO 還在2005 年大會（日本）提出：在FIR 實施以前，不僅要了解森林景觀的動態變化，還要著重了解促成這樣的變化形成現在的森林景觀的動因。

3.2 修復策略

林地景觀修復必須要綜合考慮林地的立地指標，對除輔助生產作用以外的林地結合當地實際情況進行針對性修復。并且在進行林地景觀修復過程中，要具有前瞻性的考慮到未來的生態變化，加強其中的景觀彈性。

3.2.1 有林地、疏林地、灌木林地修復

該類型林地的連續面積都超過0.067hm2，面臨的主要修復問題就是原始林的退化與次生林的林分結構單一，生態抗性脆弱。針對此類型林地可直接采用森林景觀修復方法，對于退化原始林與次生林著手改造與主動經營；重建人工異構林，增加其層落結構的生態多樣性，提高林分質量，使之發揮林地多功能效益。

3.2.2 無立木林地、未成林造林地與宜林地修復

該類型林地屬于災后生態重建類型。例如汶川地震后川渝多山區的林地景觀修復，青海玉樹地震后西北脆弱生態下的林地景觀修復以及2020 四川涼山森林火災創后林地景觀修復等都屬于無立木林地修復。此類林地景觀修復的重心應該放在自然災害引發的植被大面積損毀，生物多樣性極具破壞等生態問題上。而在大面積植建多層次人工林的基礎上，還應要注重選取生長迅速能大面積成林且具有水土涵養性的快生林樹種構建景觀。而未成林造林地與宜林地因為還處在造林初期階段，則要著重于景觀的初期維護。

3.3 公眾參與

我國國情與城鎮體制的現狀中我們可以得到經驗，林地修復僅僅只憑借專業人員是絕對不夠的，從國際上各種FIR 案例經驗與我國密云水庫林地修復案例也證實了這一點。針對我們國家城鎮林地修復還需要秉持著以人為本的原則，對長期奮斗在林業工作第一線的工作者進行科學培訓，將可持續的林地景觀修復方法傳授下去，使之具有更宏觀的視野來拯救我國林地景觀日漸荒蕪的現狀。并且城鎮林地除了部分國有林以外，大部分林地屬于擁有林權證的私有戶主所有，因此在植被修復與復植樹種的過程中還要將城鎮居民的想法考慮進去，依靠當地的審美與實際需求來完成林地修復工作。

4 結語

盡管現在國家大力提倡林業發展，提出“林長制”等森林保護政策并加以落實，使西北如塞罕壩等宜林荒山荒地與宜林沙荒地的植樹造林粗具規模，改善西北干旱環境，反哺經濟，但是在小尺度范圍上，城鎮林地尤其是小城鎮周邊的林地幾乎處于退化、破碎化甚至荒蕪化的現狀，生物多樣性與林產品依舊得不到提升，環境質量下降態勢仍然存留，林下經濟產品與森林服務經濟跟不上城鎮經濟發展。此外林產品地產出量不充足，分配的不合理，社會利益沖突等一系列社會問題依舊制約著城鎮林地的發展，阻礙著城鎮林地景觀修復。因此在未來還需要更多的目光聚焦在林地景觀修復尤其是城鎮林地景觀修復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