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炬煒
(寧波職業技術學院絲路藝術研究所,浙江 寧波315800)
越窯青瓷的文化交流研究是中國陶瓷文化交流的重要組成部分。在中國古代工藝美術中,越窯青瓷作為重要的生活器皿,受到貴族與平民等各個社會階層的喜愛而廣為傳播。在人類社會發展過程中,它不僅改變了東南亞地區人民的飲食習慣,還曾經作為重要的文化禮器被朝鮮、日本等多個國家和地區模仿制作。
越窯青瓷是中國古代農業文明的產物,有其自身的發展規律。由于越窯青瓷具有攜帶便捷、易清洗等適用性特點,在中國古代社會生活中,作為日用器具大量出現在世界各地。傳統越窯青瓷本身作為中國古代工藝美術產品,經歷過東漢到唐宋時期超過一千多年的發展與演變,逐漸形成了成熟的燒制技術與時代審美特點。從歷史發展角度看,我國在西周末年,社會動蕩,“禮崩樂壞”的時代背景下,工藝美術發展進程中,存在著技藝造作僭越的現象,反使工藝美術品的功用趨于自由。到春秋時期,儒家文化開始盛行,“天道遠,人道邇”的思想深入人心,從而使工藝美術產品在制作上開始關注人本生。在思想活躍的春秋戰國時期,清新華麗的氣象逐漸被建立起來,或許早期的越窯青瓷也是在這樣的文化背景下,逐漸孕育而生,為了適應時代的需求,青瓷作為實用的日用器皿逐漸被人們所接受,慢慢取代了自戰國到西漢時期的漆器繁榮,出現在歷史的舞臺上。越窯青瓷的文化交流在中國古代社會生活中具有廣泛性。據考古資料顯示,寧波地區以古銀錠湖低嶺頭、開刀山、寺龍口等遺址出土的青瓷為代表,具有良好的燒制工藝,采用匣缽裝燒,釉面較清潤,種類較多,并且發現了與南宋時期的汝窯接近的乳濁釉類產品,說明越窯青瓷發展至南宋與汝窯和官窯存在著緊密的聯系,同時也是越窯青瓷對內文化交流方面的證明。據《中國寺龍口越窯青瓷與韓國鎮西里和柳川里高麗青瓷的對比分析及研究》一文中的科學分析得出,東漢末年,越窯青瓷的選料比原始瓷器要更加純凈,胎質也更加堅硬,制作上初步掌握了更高的燒成溫度,大致可以判定南方越窯青瓷是在原始瓷器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隨著21 世紀的考古事業發展,世界各地出土了早期越窯青瓷的器皿或碎片,目前公認的對外交流最為頻繁的時期是唐末五代時期,如今的朝鮮、日本及東南亞的菲律賓、爪洼、馬來西亞、泰國等地均有大量的唐五代陶瓷器及瓷片的出土。這是越窯青瓷對中國當時的對外經濟與文化交流做出的最大貢獻。宋代以后,越窯青瓷燒制逐漸衰落,對外經濟、文化交流逐漸被景德鎮青花瓷器所取代,并且使我國瓷器的海外貿易與文化交流一直持續到明清時期。在漫長的瓷器交流過程中,中國瓷器文化也在不斷的吸收異文化元素,促進了造型的改變與融合,豐富了裝飾紋樣等藝術表現,發展出新的時代風貌。
此外,越窯青瓷的文化交流還具普遍性。越窯青瓷的生產是古代工藝美術發展中不可或缺的行業之一,作為日常生活用品,它的生產力反映了當時人們的生活水平。在古代社會,具有時代特色的工藝美術發展面貌,絕大多數原因取決與人們的喜愛程度,尤其是在封建社會的統治下,統治階級的喜好往往成為時代的主流,體現著統治階級的意志,引領著那個時代的工藝美術時尚趨勢。因此當時的工藝美術或手工業發展繁榮,離不開官府的監管和制作,尤其是社會的穩定和開明的對外交流政策。唐代文宗時期的海外貿易賦稅政策較其他朝代較為寬松,因此,唐代時期的揚州港對外貿易非常頻繁,越窯青瓷則是對外貿易的重要品類之一。此外,據學者研究表明,茶具是古代陶瓷消費的重要器型,茶具的需求量與佛教盛行的朝代有密切關系,在越窯青瓷的對外交流中,佛教文化的盛行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與當時的窯業發展制作數量及質量上都起到了刺激的作用。陸羽在《茶經》“四之器”中對“碗”的描述如下:“碗,越州上,鼎州次,婺州次,岳州次,壽州、洪州次。或者以邢州處越州上,殊為不然。若邢瓷類銀,越瓷類玉,邢不如越一也;若邢瓷類雪,則越瓷類冰,邢不如越二也;邢瓷白而茶色丹,越瓷青而茶色綠,邢不如越三也。晉代杜毓《荈賦》所謂器擇陶揀,出自東甌。甌,越也。甌,越州上口唇不卷,底卷而淺,受半升已下。越州瓷、岳瓷皆青,青則益茶,茶作白紅之色。邢州瓷白,茶色紅;壽州瓷黃,茶色紫;洪州瓷褐,茶色黑:悉不宜茶。陸羽等古代茶人對越窯青瓷的高度評價,致使越窯青瓷在文人墨客中的喜愛程度大大增加,對其數量與質量的需求也起到了有效的刺激作用。到宋代以后,朝廷在廣州、明州(寧波)、杭州、泉州等重要港口設置立市舶司,加強中央對地方的對外貿易監管。
公元8 世紀之后,中國商品的海上輸出貿易逐漸頻繁,是繼“絲綢之路”后,另一條“海上絲綢之路”的開端,它的繁榮,將是中國文化對外輸出的基礎,使歐洲各國向往的國度被逐漸揭開了神秘的面紗。據2005 年,在南亞爪洼北岸打撈成功的公元10 世紀井里汶沉船資料報告顯示,打撈上來的商品中,絕大多數是瓷器,占了總數量的75%,其中越窯青瓷數量在30 萬件以上。說明公元10 世紀后半葉,傳統越窯青瓷對外交流趨于鼎盛時期,深受世界各地人們的喜愛,對世界各地人們的生活帶去了新的習慣,新的思想文化,使世界文化變得更加具有中國風格,東方藝術審美成為古代世界文明的時尚的潮流。在紋樣裝飾上,據文獻記載,漢晉及漢唐的越窯青瓷裝飾紋樣受到外來宗教和西域文化的影響,如佛教中常用的蓮花瓣紋、卷草紋等,裝飾手法上采用淺刻劃花與鏤刻堆刻等,不但有文化上的輸出,也有技藝輸出,也有外來文化的吸收融合,是工藝美術作品在藝術審美風格方面的最佳國內外交流方式。
據海外考古發現與中外研究成果表明,越窯青瓷的文化交流途徑主要是通過海外貿易的方式進行的。有學者們研究表明,北宋建立初期,南方的吳越國錢氏為保政權的穩定,向北宋上貢多達31 次,從上貢的青瓷數量由200 件增加至1 萬件,此時的寧波慈溪上林湖窯址已經供不應求,使上虞的窯寺前窯區的傅家嶺窯以及窯寺前窯開始進入繁榮期。根據考古出土的青瓷分布可以看出,五代時期的越窯集中在吳越國境內,到北宋政權建立與遼國“澶淵之盟”后,在遼國墓葬中出土較多上乘的越窯青瓷,這一現象的出現,與錢弘俶納土歸宋,北宋設瓷器庫,對地方越窯青瓷的生產管理由直接的掌控能力。而遼國貴族墓出土的青瓷,亦有可能是“澶淵之盟”后,北宋政府向遼國相贈的厚禮當中的一部分器物。五代至北宋初期,是越窯青瓷對外輸出的重要時期,分別對對外交流的國家及交流情況進行如下分析。
日本:日本的古代青瓷文化主要來自中國唐代越窯文化的影響。在海外青瓷研究中,又以日本學者開展的時間最早,研究最為深入。其中三上次男的《從陶磁貿易看中日文化的友好交流》一文中,列舉了大量的事實講述了中國的陶瓷是溝通東西方兩個世界的橋梁,是外銷瓷研究中的經典之作。[6]日本出土的越窯青瓷數量較多,有一定的研究價值。三上次男先生根據青瓷的燒造技術的對比研究,總結得出:日本古代越窯青瓷與寧波余姚窯址產品相似,其中典型的紋飾風格是蓮瓣紋,是佛教常用的吉祥紋樣,日本遣唐使大多是寺廟僧人,最具代表性的遣唐僧侶是鑒真和尚,他們將中國唐代最輝煌文化吸收并傳播到日本,到宋代,日本僧侶通過商隊來到中國進行文化交流,其中的茶文化交流就離不開青瓷的身影。在日本,青瓷主要作為茶具使用,普遍受到寺院和皇宮貴族的青睞,對青瓷的愛護與研究程度普遍高于其他階層,從而使中國青瓷燒造技術的傳播成為了可能。據史料記載,北宋時期,從寧波明州港出發前的貿易商隊,運往日本的瓷器數量多大6000 多件,由此可見,當時明州港對外貿易的繁盛,如此便利的對外銷售渠道,對寧波本土越窯青瓷的生產來說具有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與此相對,史書記載北宋早期(960~1022 年),吳越錢氏歸宋,越窯青瓷納入了北宋的經濟圈內,加上北宋時期,與遼、金常年征戰,財政緊張,西夏、吐蕃的興起,中斷了北宋與中亞的絲綢之路貿易渠道,北宋政府依托東南各地區的海外貿易實力,開拓了海外貿易渠道,越窯青瓷及其他物資作為海上貿易的重要商品,迎來了生產上的不斷擴張。越窯青瓷的生產也加快了步伐,從而導致數量的不斷增加,質量卻從北宋中期開始逐年下降。朝鮮:自古以來,我國商代就已經開始有原始瓷器的燒制,成熟于東漢晚期,自先秦時期以來,浙江東部地區與朝鮮半島就有了頻繁的交通往來,中國的制瓷技術便是通過海外貿易,逐漸傳到朝鮮半島。從統一新羅開始,唐王朝與新羅保持緊密的貿易往來。新羅借此吸收中國的先進文化,促進其自身的社會文明發展。越窯青瓷制作技藝在商貿往來與人員溝通的過程中,逐漸從器物外傳到技術外傳,其中,各種厲害關系,其實與兩個的政治、經濟、文化等高度交流息息相關,如果沒有這么密切來往,關乎民生的制瓷生產技術,不會輕易向國外輸出,由此看來,無論是民用還是官用還是輸出交流使用,青瓷的制作技藝與貿易必定是一項高利潤的生產經營渠道。由于新羅幾乎效仿唐代的政治、文化與經濟生產模式,唐代的佛教文化與寺院的經營模式對其產生深遠影響。飲茶風尚在唐代盛行而傳至朝鮮半島,在新羅時期的貴族與僧侶間最為流行,到高麗時代,形成了一整套飲茶禮儀,并且飲茶風尚逐漸普及,對茶具的需求量也大量增加,為滿足國內民眾的需求,高麗青瓷的燒制開始出現,此后,中國進入唐末五代時期,政權更替,高麗王朝始終與中國各政權保持聯絡,尤其是浙江及福建一帶的吳越政權有著高度緊密的貿易往來與佛教文化交流,尤其是在高麗青瓷的窯址形態的變化及裝飾紋樣的仿制等,無不收到中國越窯青瓷的文化影響。
臺灣:臺灣在古代被稱為琉球,中國古代各個朝代與琉球地區交流頻繁。在明清時期,琉球王國是中國的附屬國之一,深受漢文化影響,有大量的漢代典籍流入,種類繁多,思想上崇尚漢文,因此在思想倫理道德觀念、典章制度、服飾器具、醫術、教育、宮廷禮儀等規范上與中國古代王朝幾乎同步發展。中國明代與琉球王國為藩屬關系,中國冊封琉球使團促進行中琉文化交流。據考古發現,在臺灣澎湖的一處港口遺址中發現了超過3000件五代末至北宋初的越窯青瓷器物。根據陳信雄與林士民兩位先生的考證,這些瓷器的產地是慈溪上林湖或東錢湖或兩地共同生產。
印度尼西亞:印度尼西亞是中國海上絲綢之路南下與南亞諸島國家交流的重要途徑地。由于島嶼眾多的地理環境因素,對于古代航海來說,地形海域對航海的影響變得非常復雜,在探索過程中有不少船只在這里成為了永恒。隨著海外海底考古事業的發展,在2003 年,發現了10 世紀左右“井里汶”沉船,沉船中出土的越窯青瓷數量驚人。據學者研究表明:在17 萬多件青瓷中,除了有9萬多件碗、碟之類的日常餐具外,還有200 多件執壺,7萬多件水盂、盞托、套盒等。其中的盞托、執壺等等都是寧波東錢湖窯場中常見的器型,其中一種雙豎線凸棱瓜棱腹執壺在上水岙、小白市、郭家峙等窯址中就有類似的產品出土。
埃及:埃及作為非洲大陸中的一個具有悠久歷史的國家,與中國古代在陸路與海路的溝通貿易中,留下了深刻的友誼。自三星堆出土的黃金面具,有學者將其與古埃及的木乃伊棺槨上的黃金面具進行對比研究,得出古埃及與中國在造型與審美上具有相互影響的元素存在。據海外考古發現,埃及福斯塔特遺址出土了較多的越窯青瓷器物殘片,這些青瓷的造型與公元9-12 世紀初寧波的慈溪上林湖及周邊窯址出土的青瓷類型高度相似,燒制手法和裝飾工藝及裝飾紋樣都是同時期浙江寧波所產的青瓷器。在埃及出土的造型有青瓷碗、盤等日用器,還有高足杯、香薰等器具,說明對美酒和香料的使用習慣,導致這一類器物較多的流向古埃及,也同樣說明了當地人的生活習慣,對外來器物的選擇也各不相同。誠然之所以能夠頻繁與非洲地區進行瓷器交流,得益于唐代時期,寧波三江口姚江港口是繼揚州港之后的又一個通商口岸,向內可與長江中游地區的長沙窯瓷器互通來往,對外貿易交流則遠至阿拉伯地區。
歐洲:歐洲對中國瓷器的狂熱,是源于對中國文化的膜拜。自戰國秦漢起,亞歐之間時斷時續、輾轉交換著貿易貨物。古代中國是歐洲各國的神秘王國,東方之珠,馬可波羅游歷中國,為西方揭開了一部分的神秘面紗,貴族階層使用使用的器物和生活場景中大量存在東方元素,以此來彰顯地位。至16 世紀,中國大量的瓷器與漆器通過海上絲綢之路運往西方,西方貴族婦女幾乎都有屬于自己的“漆屋”,運用中國描金、鑲嵌、彩繪等漆工藝制作的屏風,桌椅等家具搭建私人藏品空間,在描金漆器的案臺上擺放來自東方神秘過渡的青瓷與青花,是當時的社會風尚潮流,這兩種材質,瓷器與漆器,引起了延續一百多年的“瓷器熱”和“漆器熱”。這股裝飾風格潮流帶動了歐洲的工藝美術發展,具有鮮明的時代氣息。這種時尚逐漸成為歐洲裝飾文化的一部分,與中國結下了不可分割的歷史情懷。
自西漢中期,武帝派遣張騫出使西域,經過十余年努力開拓絲綢之路陸路通道,溝通了中西諸國之間的經濟文化交流與發展。到唐代,另外一條國際通道適應時代的需求應運而生。那就是海上陶瓷之路。陶瓷器皿不僅可以作為商船的壓艙之用而且比陸路運輸更加不易碰碎,大大增加了運輸中的安全系數,與此同時也到帶動了陶瓷包裝技術的不斷發展,唐代以后的日用越窯青瓷和高檔的秘色瓷不斷向往外輸出,器物的藝術特色和工藝人才也隨海上陶瓷之路不斷向外擴展。
東漢時期是青瓷乃至中國瓷器的起源。20 世紀50年代開始,有考古研究表明,杭州灣南岸的慈溪、上虞是瓷器胚胎的發祥地,這里的土壤孕育了青瓷的誕生,同時也印證了,以農耕文明為主要生活方式的中國人民,用土與火的技藝,成就了青瓷的輝煌。在此后的一千多年里,以慈溪上林湖等地生產的青瓷深刻影響了東北亞地區的瓷器及窯業的發展,為高麗青瓷、綠釉茶器的出現提供了技術參考。
根據現有考古資料顯示,雖然出土最早的瓷器屬于東漢末年,但是并不能完全判定東漢末年是瓷器的創燒時期,由此推測,先人燒制原始瓷器開始到真正的瓷器產生是一個動態發展的過程,期間燒制的工藝全部是明火裸燒,種類有碗、盤、缽、壺、罐、缸、盞、水盂、硯等簡易耐用的日用器具。其造型與紋飾及制作工藝幾乎與原始瓷器相同,由于燒制技術也參差不齊,部分釉色或燒制溫度與材料的影響,也有較好的發展。
由于明州港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自古以來就是對外交流的重要海港。兩晉時期,就有大量的外來人口出現。如李剛在《漢晉胡傭發微》一文中指出,漢晉時期胡人己經廣泛分布于中原與東南沿海地區。同時代的越窯青瓷裝飾藝術也受到的外來文化影響,得益于“絲綢之路”上其他國家對中華文明的影響,漢晉時期的民族融合和多元文化的交融,這是最好的明證。這一時期浙江上虞的漢晉墓葬出土的青瓷堆塑瓶上裝飾的胡俑數量最多,這一類魂瓶多少也說明了在漢晉時期,上虞已經有較多的胡人進行生活,并伴有異文化交流。此時的越窯青瓷仍以簡單實用的日用器具為主,燒造技術基本保持不變,釉色青灰,裝飾簡潔,到晉末至南朝時期,生產種類較為豐富,涵蓋了衣食住行所需的碗、碟、盆、盒、罐、壺、盞、硯等的日用器物種類,胎骨較厚重,施釉薄且露底,產品質量一般,無紋裝飾偏多,后期發展至南朝才開始出現裝飾紋樣。
隋代大運河的開鑿成功,為唐五代時期,南方越窯青瓷不斷向北輸出,形成南北文化和制瓷技術的相互溝通,并為高質量的青瓷逐漸向朝鮮輸出奠定了基礎。從工藝美術制作角度看,這一時期的越窯青瓷大部分窯場才剛恢復燒制,產品種類及裝飾風格基本沿襲前代制作,創新器型及裝飾內容較為單一,以實用性為主,這一時期的造型需求與使用人群尚不明確,多民族相互影響或人口流動復雜,形制多變,仿制中,出現玉璧碗底,風格趨勢大多胎體厚重,施釉留底,少量細線花紋或模壓印花。燒制工藝有所提高,普遍流行明火疊燒,但是匣缽裝燒技術初見端倪,為越窯青瓷窯業后期發展奠定了堅實的技術基礎。
唐代中期開始,是越窯青瓷最為輝煌的時代,其對外交流及影響最為深刻的時代即將到來。有學者認為,唐宋時期,越窯青瓷的對外貿易與交流是由一到兩個中心出發,通過不斷的中轉貿易,慢慢的對外傳播,在唐代初期,揚州港一直中國商品對外貿易的第一大港,至唐中期后,明州港成為第二大貿易港口,唐代越窯青瓷的生產中心依舊是寧波慈溪上林湖一帶,及其周邊地區的窯場不斷增加,質量產量也逐漸達到越窯青瓷的頂峰。從窯址的分布來,逐漸靠近明州港,這個有可能就是地理位置帶來的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優勢了。唐代依托造船技術與航海技術的進步,能夠建造遠洋船只,出現在波斯灣的西海岸與阿拉伯人民進行貿易往來。唐代的越窯青瓷不但隨著對外交流的發展質量和數量不斷的提高,而且國內的需求也起到關鍵的刺激作用。唐代流行飲茶的風尚,僧侶甚至將飲茶作為禪修的主要手段,即所謂“禪茶一味”,需要大量的青瓷茶具。由于工藝技術的發展,唐代的青瓷胎體堅硬致密,由厚變輕薄,通體施釉,釉色均勻剔透,青綠淡雅,色澤似玉類冰;裝飾素雅,細線刻花、淺浮雕、透雕手法裝飾,為文人器物交流欣賞增加藝術審美趣味,也使得統治階級更加喜歡,其地位之尊貴,即便到了隋代,北方出現了白瓷,但并未影響人民對越窯青瓷的需求量。陸羽最為茶飲風尚的集大成者,對越窯青瓷制作的碗的藝術評價及用其飲茶對茶湯色澤的襯托,都給予了充分肯定。到唐代晚期至五代,越窯青瓷的釉色技術,審美需求等創新,高質量的新的越窯青瓷,秘色瓷登上歷史舞臺,它繼承了前代青瓷的技術也為后來的龍泉青瓷的色澤與工藝技術奠定了基礎。由于統治階級的重視,越窯青瓷一直以來受到極高的禮遇。同樣在其他國家也引起了對越窯青瓷技術和中國文化吸收的重視,因此也不斷通過遣唐使等各個不同時期的使節與漢文化進行交流學習。
五代十國是唐末至至北宋時期政權更替較為頻繁的時期,中原地區戰爭不斷,而長江流域以南的吳越地區社會安定,始終奉行保境安民政策,不僅保持著與朝鮮新羅王朝的貿易往來,實現兩國民間社會交流,實現文化傳播的可能,尤其是越窯青瓷的窯址幾乎全部集中在吳越地區,由于溝通的流暢,對青瓷產量和對外輸出的數量有很好的促進作用,其中也分為對外和對內輸出兩部分,對內向中原地區各個王朝進奉高檔青瓷,對外或直接通過民間貿易往來輸出朝鮮日本,或通過中原地區饋贈國禮,向朝鮮貴族輸出,從而推動了唐五代時期越窯青瓷的生產與發展。文獻記載僅從北宋建立初期至吳越歸順宋朝的18 年間,吳越國王錢弘俶向北宋朝廷進貢超14 萬件的高檔青瓷,由此可見,當時越窯青瓷的興盛與繁榮。
宋代文人治世,社會穩定,文化藝術思潮活躍,經濟貿易發展迅速,給越窯青瓷產業發展建立了良好的社會背景,造就了青瓷業的繁榮。據宋代學者趙汝適的《諸藩志》記載,宋代時期與我國海上貿易交流的國家已經達20 余個,其中東渡日本進行交往的商船已達20 余次。日本早在公元5 世紀,就開始仰慕中國越窯青瓷,派遣使臣前往朝鮮,邀請我國制瓷匠人前往日本進行陶瓷技藝傳授。8 世紀開始對中國瓷器仿制。當時日本對中國的青瓷器和漆器,無論是日用品還是藝術品,都非常珍惜。日本將中國的青瓷比作:“秋季天空中靜靜的藍色大海。”日本特別擅長仿制中國越窯青瓷,將青瓷釉面蒼翠渾厚的特征保留到自己的“綠釉”陶器上,也是最為著名的仿制器。在唐代時期,日本受中國唐三彩瓷器的影響,出現了奈良三彩瓷器,風格與大唐注重色彩濃重的表現效果一致,只是在使用上,中國唐三彩是明器,日本的是日用器。至宋代,中國的工藝美術風格轉向淡雅之風,日本也隨之出現了淡青釉陶器和綠釉陶器,這些日本陶器實質上是瓷器,是在越窯青瓷燒制技術上的衍生。五代時期是日本平安時代的中后期,日本史籍《仁和寺御室御物實錄》記載,日本天皇經常將中國的青瓷作為國寶,一部分作為收藏,美化宮廷,一部分賜予有功之臣,作為最高嘉獎,足以彰顯越窯青瓷在日本宮廷中的地位。中國瓷器對日本的影響,正如中島健藏先生所說的,如果不談中國的影響,根本無法說明日本的傳統工藝美術。
宋代越窯青瓷也同樣給其他國家帶去了理想的生活器皿,改變了當地的風俗習慣。如《諸藩志》中記載,流眉國(今馬來半島)“飲食以葵葉為碗,不施匙筋,掬而食之。”蘇吉旦(今爪哇)“飲食不用器皿,緘樹葉以事,食已則棄之。”東南亞國家與同時代的中國相比,飲食習慣還沒有合適的器皿使用,直到瓷器的輸入,逐漸成為他們的理想生活用具,從而改變了飲食習慣。
到宋代之后,中國瓷器的對外交流一直持續至今,古代瓷器的文化交流一直西方國家來了解認識中國的有效載體,中國瓷器的發展也離不開來自世界各地的文化影響,此后的南方瓷器主要為龍泉青瓷,越窯青瓷自南宋初期逐漸被取代而退出了古代工藝美術舞臺,但是其民間文化與技藝的傳承從未間斷,現代越窯青瓷的造型藝術與裝飾手法的創新藝術設計,依舊在上林湖如火如荼的開展著與之相關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和文化藝術交流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