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海萍
紫砂壺在中國傳統藝術世界中十分獨特。許多傳統藝術形式隨著時代的發展早已淡出人們的生活,被置于博物館中成為歷史的紀念,而紫砂壺則不同,從明朝正德年間誕生至今,紫砂壺已經走過了五百多個春秋,一直到今天人們仍然認可它的泡茶性能,所以在當代,紫砂壺藝術產業相當繁盛,并擁有著極大的創新潛力。
此件《青蓮》在泥料的選擇與造型的塑造上均有打破傳統之意,然其創作又離不開傳統作為支撐。本人對此壺進行了分析,一方面通過創新之處說明作品的藝術個性,另一方面則結合傳統工藝視角說明紫砂壺創新的基本理念。
在中國傳統文化中,蓮花是高潔的隱士,代表了中華民族的精神文明追求,故常出現在各種傳統藝術創作之中。紫砂壺不僅是一種泡茶的器具或是供人們觀賞的藝術品,還具有陶冶情操的文化功能,因此紫砂壺創作者對蓮花這一主題也是非常關注的。
紫砂壺藝術世界中的蓮花壺十分多樣,可以概括為以下幾種特點:首先,在泥料選擇上,蓮花壺通常以紅色或淡黃色居多,前者可代表蓮花作為花卉的嬌美姿態,后者則象征著蓮花的清雅氣度;其次在造型上,蓮花壺通常為圓形,這是與蓮花的自然形態十分接近的一種器型,能夠保證作品的形象感,同時也可代表蓮花的柔和之美;最后,在紋樣設計上,形成了獨特的蓮花紋,專門用于表現蓮花花瓣的紋理,使蓮花的形象更加逼真,顯示出紫砂壺創作的自然美追求,在工藝的組合中,也能看出紫砂壺創作的模仿能力和對于美的提煉能力。
此壺既然名為“青蓮”,那么傳統的紅、黃之色便不再適用了。“紫砂泥常被稱作‘泥中泥,巖中巖’,其本身色彩繽紛,包括紅泥、紫泥、綠泥、段泥等。”[1]不同的泥料燒制出的顏色與質感大不相同,構成了豐富多彩的紫砂壺世界。此壺所用的泥料在燒制后呈青灰色,這種色彩偏冷,獨有一種清爽之美,如荷塘清風,其所能帶給人們的是關于青蓮氣質的聯想。泥料不僅色彩獨特,其中的砂質紋理也十分分明,更有樸素和真實之美,在砂粒的點綴下,作品顯示出純粹的、原生的美感,正是那“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在泥料質感上,創作者仍是一絲不茍,壺體表面光潔細膩,淡淡的光澤更襯托出青蓮之“清”,烘托出作品獨特的氣質。

在造型上,創作者首先遵循傳統風格,將壺體打造成圓形,并參考了合歡壺的造型特征。壺身比較寬大圓潤,呈上下對稱的形態。上下兩部分均可見明顯的弧度,在上部形成了自然下落的肩部,姿態放松舒緩;在下部則形成四周上揚之勢,有靈巧風韻。這種上下對合的結構是合歡壺的典型特征,創作者充分借鑒了經典造型,使作品在張揚個性的基礎上實現對傳統的繼承。
壺身設計的獨特之處在于上下對合所形成的那條線。傳統的合歡壺是一條利落的帶有弧度的線條,而此壺中的這條線則是波浪形的,在上下平整壺面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出挑。這條線是創作者對荷葉邊的模仿,在壺中形成了均勻的起伏,使作品更加生動,同時也帶來了節奏美,讓人們更能感受到蓮花的生命力,想象到其在池塘中隨風輕搖的曼妙姿態,增強了作品的審美維度。
圓形壺蓋造型簡單,與壺身完美相融,保證了整個壺體結構輪廓的完整性。壺嘴位于一側壺身上半部,略帶弧度,與壺身平面銜接,過渡自如。環形把手的下端自壺身線條處自然向外延伸,并向上反轉與壺身銜接,銜接后又延伸出一條段,猶如蓮花藤曼,不僅具有實用性,也將作品襯托得更為鮮活,同時也是作品創新結構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壺蓋中央的壺鈕為半環形,兩側分別帶有圖案,形成如意造型,為作品增添了一層美好的寓意,同時在形態上能夠與把手對稱起來,不顯突兀。
壺身上部及壺蓋上帶有圖案,采用陶刻工藝打造而成,均為簡單線條勾勒而成,幾條小魚在其中快樂地穿梭,壺蓋連同壺身上則是淺淺的蓮花圖案,表現的是蓮花在池塘水面上的倒影,整件作品的空間感與意境感立刻顯現出來,這種構建的方式無疑也是作品的創新之處,創作者并不局限于對青蓮的表現,而是通過多角度、多場景賦予人們豐富的聯想,讓人們有參與創作的感覺,能夠更好地感受作品的創新之美。
“紫砂陶發展至今,其每一步都源于以社會環境為基礎,以文化藝術為背景,以社會需求為動力。”[2]此件《青蓮》的創新是建立在優秀的紫砂壺傳統之上的,無論是從其主題的選擇,還是泥料、造型的打造,都能看出創作者對傳統的自覺繼承。因此,紫砂壺的創新并不是單純探尋藝術新模式,對激發紫砂壺傳統工藝活力也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青蓮》是一件將古風與創新之風完美融合的紫砂壺作品,本文首先探討了蓮花壺的藝術淵源,在此基礎上說明了《青蓮》的創新之處,并最終揭示出紫砂壺創新的重要意義。當代紫砂壺藝術擁有更為廣闊的發展空間和更多創作的可能,以優秀傳統為扎實根基,定能更加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