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步苗繡動物紋樣的再設計應用研究

尹文婷

（廣東理工學院，廣東 肇慶 526040）

湖南省邵陽市城步苗族自治縣的苗文化沉淀深厚，具有數千年的悠久歷史，代表性的苗繡傳統技藝是苗族人民集體智慧的結晶，展現出苗族先人偉大的創造力與生命力，2016年5月20日，苗繡經國務院批準列入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然而，城步地區的苗繡因地理位置偏僻，人與人交流的機會相對而言較少，因此繡民很大程度上保留了城步苗繡的原汁原味——粗曠且富有靈氣的刺繡紋樣，但是也因為交通不便、商品流通性不強，導致城步苗繡鮮少人知，而已經流入市場的城步苗繡產品大多是從已有繡品的圖案中直接提取復制到一件初級產品上。同時為了降低成本，所選的產品不僅實用性不高，還缺少一定的美觀性，這對于城步苗繡的傳承和發展造成阻礙。同時，隨著城步地區旅游業的興起，各類旅游紀念品及相關產品的需求量大幅度提升，民宿行業順勢發展，對現在的城步苗繡產品來說面臨挑戰和機遇。特別是基于城步苗繡產品缺乏創新而無法適用于現在市場的現狀，以及文化發展和地方經濟的現實需要。本文將從城步苗繡的動物紋樣特征優勢和隱喻價值切入，結合現代技術及新思維來演繹和詮釋傳統紋樣，使傳統文化以新的藝術形式展現，讓城步苗繡得到更合理的傳承與發展。

1 城步苗繡常見動物紋樣研究

城步苗繡動物紋樣主要來自苗民的親身生活經歷以及對美好生活憧憬的想象力。城步苗民從開始不安定的遷徙生活到定居于依山傍水的湘西一帶，長期與各種動物相伴，動物成為苗繡圖案的重要元素之一。城步苗繡動物紋樣題材多取自于蝴蝶、青蛙、山豬蟲、牛、蜘蛛，以及想象中的龍、鳳、飛豬、人面蝴蝶等，其外形結構整體呈復合型，大多取兩個或多個物體組合成一個整合物體，用長條狀表現出來，呈現出有趣的圖案且滲透神話傳說與圖騰信仰，具有裝飾性和生命力。

1.1 蝴蝶紋

蝴蝶紋寓意生命、生殖、愛情，城步苗民認為蝴蝶是由楓神所生，并產有十二子，分別是姜央、雷公、蜈蚣、牛、龍、虎、象、蛇、羊、雞、貓、狗。作為唯一的人類姜央被苗民信奉為祖先，因此蝴蝶被稱為“蝴蝶媽媽”。同時，苗民飽受戰爭、逃離之苦，追求人丁興旺、美好安定的生活成了苗民至關重要的事情。在理想和現實兩者的過渡階段，苗民喜愛借用苗繡來表達心中的追求，比如蝴蝶作為卵生動物具備較快繁衍生殖的能力，城步苗民喜歡用蝴蝶作為常用紋樣，源于對神話故事中祖先的敬仰及生殖崇拜，用以彌補內心對于新生命的期盼，寓意美好的愛情和生命的敬畏。

1.2 龍鳳紋

龍鳳紋寓意吉祥如意。在城步苗繡中，通常以“龍鳳呈祥”的畫面同時出現。城步苗繡的龍鳳紋不像漢族中的龍鳳紋用來代表權貴以及用以嚴格等級分配，其形象較為固定，局部特征刻畫細膩。城步苗繡的龍鳳紋如圖1所示，通過苗民的想象著重突出龍鳳的頭尾部，并用其他物體形象進行嫁接，或對頭部進行擬人化，如圖城步苗繡鳳紋頭部則是蚩尤的化身，凸顯出城步苗繡獨有的韻味。

圖1

1.3 狗紋

狗紋寓意福氣。在城步地區，至今流傳著“狗來福”的說法。狗紋在城步苗繡中多以主體物出現，因為一方面城步苗族生活在人煙稀少的深山處，狗是家中最忠實的生活伙伴，看家護院幫助苗民打獵都離不開它；另一方面狗被認為是神犬盤瓠的祖先，在苗民的觀念中，它是神與靈的結合，有著無盡的法力護他們平安，所以狗紋成為了城步苗族的吉祥標志。

1.4 魚紋

魚紋寓意人丁興旺、年年有余。城步地區位于沅江支流巫水上游，依山傍水，天然的地理環境給予了苗民下水捕魚的條件，起初是為了解決家人的溫飽問題，后來也因魚強盛的繁衍能力，在苗民心中魚紋成了用來表達對多子多孫、人丁興旺祈求的方式。受漢文化的影響，魚紋的吉祥寓意源于諧音“魚”與“余”，故魚象征著富余，在已有城步苗繡繡品中，魚紋鮮少單獨一條存在，多是一對或成群的狀態。

1.5 牛紋

牛紋寓意勤勞財富。圖2為苗民趕牛耕地的生活場景。牛紋樣中可以看到牛身上有像小花一樣的裝飾，城步苗民俗稱富貴花，是城步地區一種特有的植物花卉，因其艷麗的色彩故取名富貴，城步苗民借用它的顏色和代表牛憨厚敦實的灰色形成鮮明的對比，不僅有裝飾的效果，還有更深層次的寓意隱藏在其中，即苗民通過辛勤的勞動實現富裕的愿望，從正面也反映出城步苗民自身堅毅、樂觀、勤于奉獻的良好品質。

圖2 城步苗繡牛紋樣

2 城步苗繡動物紋樣的突出特征

城步苗繡基于想象力中的創造性，以現實世界和虛構世界的物體為核心進行轉換，因其神力的賦予、大膽的色彩、獨特的造型能在各大繡種中獨樹一幟。目前從已有的城步苗繡繡品當中，可以總結出結構自由、色彩突出、圖騰信仰3個大方面的特征優勢。

2.1 結構自由

在紋樣結構上，城步苗繡彰顯著“無字史書”的記事特征，崇尚自由在苗繡紋樣的結構中體現得淋漓盡致。城步苗繡不以中規中矩的構圖方法為參照，而是遵循內心崇尚的自由為中心，以表達內心的想法為重點。從上述圖例中，可以看出動物紋樣的表現方式多用嫁接的形式，用多種動物的部位巧妙結合成心中所想的紋樣形象。紋樣多為曲線、圓條狀、塊狀等圓潤圖形構成，其造型飽滿視覺層次成平面化，這對其紋樣進行再設計有一定的造型優勢，特別是在創意層次的表達方面。

2.2 色彩獨特

從城步苗繡已出的動物紋樣上看，苗繡的配色意識有其強烈的民族特征，多用黑、白、紅、藍、黃五色，明度飽和度較高。這和城步苗民豪爽、正直、粗獷的性格分不開，也反映出一個民族的審美傾向和文化沉淀。明快的色彩記錄著苗民眼中的天與地、山與水，表達著對世間萬物的喜愛和崇敬之情。城步苗繡鮮少出現需要表現紋樣體積的漸變色，相鄰的色彩當中也是運用對比相差較大的色系，形成城步苗繡五彩斑斕的特點。黑色和藍色是城步苗繡的傳統色，以這兩色為基調，其他色為潤色，組合成艷麗、和諧、勻稱的顏色。

2.3 圖騰信仰

因城步地區毗鄰湘西一帶，城步苗繡除了自身信奉的萬物有靈觀之外，還受到湘西巫術觀的影響。苗族祖先倡導創立的宗教觀（即“人人可以通天，家家可以為巫”的宗教主張）使得城步苗繡里的每針每線也浸透著巫術精神[1]。記錄信仰的符號如上述的蝴蝶紋、龍鳳紋、狗紋、魚紋等超自然力圖案中，蘊含著對自然、祖先以及圖騰崇拜。因此，動物紋樣起到裝飾性作用的同時很大程度上還有慰藉心靈的作用。在超現實的心理驅動中，城步苗民把對外物的信仰藏在了一針一線當中。

3 城步苗繡常見動物紋樣在文創及民宿室內產品中的設計策略

從對城步苗繡常見動物紋樣的結構、顏色以及內涵方面的分析中，可以得出這些特征是城步苗繡紋樣的立身之基，這也是對它進行再利用的意義所在。綜上所述，通過對基本元素、語義的提取與延伸進一步衍生設計，傳承、創新和發展苗繡動物紋樣[2]，再結合非遺城步苗繡的特色，將其運用到湖南文創旅游產品及民宿等室內設計中，基本思路如圖3所示。

圖3 基本思路可視圖

3.1 基本元素的借用與創新

對于傳統文化的傳承和創新點是在原有價值的基礎上，用合理的方式與現代市場接軌。城步苗繡紋樣的借用首先是對傳統技藝、文化傳承發展的一種策略；其次是為了響應精準扶貧的政策，提高城步苗民通過手工藝所帶來的經濟效益，從而在對城步苗繡的繼承發揚上有一個良性循環；最后利用城步苗繡常見動物紋樣的基礎形進行初步的篩選，在有趣有意蘊的基礎上直接借用或在保持原有造型特色的基礎上迎合現代產品及現代審美進行一定的創新，比如運用現代構成主義的設計手法，重組、解構或打散等方式將動物紋樣再設計，使得傳統紋樣更具現代化，適合運用于現代文創、旅游、民宿等相關產品當中。

3.2 運用顏色的視覺與力量

城步苗繡動物紋樣刺繡的用色呈現出一種獨特的熱烈感、古樸感，暖色調偏多，一方面無形中拉近了與人的距離，這對于產品配色有著不謀而合的契合度；另一方面明快強烈的配色給人一種五彩紛呈的熱烈景象，帶給人積極向上正能量的心理暗示。將城步苗繡動物紋樣常用的五色運用到文創產品（如紅包、時鐘、絲巾、筆記本、雨傘等）中，能夠給人積極向上的力量暗示，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激發消費者的購買欲望。

3.3 內涵意蘊的延續與共生

《考工記》中記載“智者創物，巧者述之”，活化設計產品，多維度地在公眾中形成現象級的傳播，除了創造還需要敘述，在靜態的產品中敘述出一個完整且生動的故事，把握好再設計后的動物紋樣背后包含的文化意蘊，構建出新視覺的推廣效果，例如將蝴蝶媽媽的故事以場景片段劃分，制作成完整的系列繡品或矢量圖，對其本身的內涵進行延續和共生，有效提升產品的文化內涵和附加值。

4 城步苗繡動物紋樣的再設計與應用

4.1 城步苗繡動物紋樣在文創旅游產品中的再設計與應用

文創產品的年輕化和互動性開拓了廣闊的市場，也讓那些原本傳統的事物變得更加潮流，民族性的事物變成世界性的存在，在文化傳播的同時，促成了更多的交流與共鳴[3]。將傳統苗繡動物紋樣融入到新興時髦的工業產品中，不僅可以增加文創產品的文化價值，促進傳統語言和現代審美的碰撞和交流，同時借用特殊意義的語境及現代視覺審美上的沖擊力，有利于增強受眾群體和市場的接受性，挖掘出更大的經濟價值[4]。具體再設計后的應用要求：第一，注重實用與審美。實用性作為產品最基本的功能，是一件合格產品應該具備的最基本品質，對于文創產品而言，其審美要求要高于同類產品，那么城步苗繡常見動物紋樣在融入文創設計中就要以此為基準，在滿足生理需求實用性的基礎上滿足第二層次上的心理需求，即審美需求，設計出具有城步苗繡特色的實用文創產品。第二，注重趣味與節日。趣味性設計遵循情感輸出，在各種感官體驗上能夠給人帶來愉悅、歡快的正面情緒。城步苗繡動物紋樣獨有的嫁接組合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屬于好玩的一種設計方式，延續到文創產品設計中可以保留城步苗繡的特色，還能在視覺效果中突出趣味性。另外，文創產品通常出現在文化旅游環境和傳統節日場景中[5]，如城步周圍地區的鳳凰古鎮、橘子洲、岳麓山、張家界、衡山等其他自然、歷史遺跡等風景區可以在二月二的龍抬頭、三月三的上巳節、五月五的端午節等具有傳統特色的節日里推出相關主題的城步苗繡文創產品，為節日添加氛圍的同時獲得更多對于地方文化特色的認同感。如圖4～圖7所示。

圖4 文創筆記本

圖5 文創絲巾

圖6 文創手提袋

圖7 文創時鐘

4.2 城步苗繡動物紋樣在地方民宿裝飾品中的再設計與應用

地方民宿不同于傳統的酒店賓館有著高級的現代設施和便利的起居環境，它更多地在于提供一個能夠體驗當地風土人情、文化特色的生活平臺，感受不同于以往的生活體驗，最吸引人的點在于它所能體驗到的地方特色，這對于民宿室內產品設計的要求在于能夠提供沉浸式的視覺、觸覺甚至聽嗅覺的感官沖擊。城步苗繡作為本土極具代表性的文化，通過非遺傳承人和喜愛苗繡的繡民不間斷的努力讓全國甚至海外很多人初識了城步苗繡，加上城步苗族自治縣有其優越的地理環境，如南山牧場、南山國家森林公園等天然氧吧，在精準扶貧的大背景下，逐漸發展成為自力更生的旅游縣，各具特色的民宿如雨后春筍般在城步地區崛起，給了城步苗繡更多的發展機會，將城步苗繡中具有代表性的動物紋樣運用到室內產品設計當中，能夠讓游客近距離地感受當地文化體驗非遺的魅力。首先，選取一個動物紋樣作為創作的題材，深入了解它的文化背景，分析出它的主要特征并做出相應的總結；其次，選擇能和所選動物紋樣相結合的民宿產品，如睡衣（圖 8）、門簾（圖 9）、抱枕（圖 10）、床上用品（圖 11）等，再對所選動物紋樣進行再設計，設計過程中，選擇性地加入與主題搭配的其它元素，如植物花紋、幾何紋、文字等襯托元素；最后，在紋樣和產品融入的過程中，注意凸顯紋樣內涵以及城步苗繡的整體特色，包括造型、色彩、意蘊等。上述大部分適用于矢量圖形的繪制階段，民宿室內設計當中還不乏多種針織物，如地毯、掛毯、玩偶等，在這些產品中，就可適當發揮城步苗繡的技藝，考慮到時間成本，在當中穿插小面積的動物紋樣繡品，起到點睛的作用。

圖8 睡衣設計

圖9 門簾設計

圖10 抱枕系列設計

圖11 樣床上用品設計

5 結語

自城步苗繡在2006年被評選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后被當代人們重新認識，在當今的消費觀念審美觀念的簇擁下勢必會對城步苗繡的發展提出更高的要求。繼續單純延續以非遺傳承人或普通繡民的審美意識去創造繡品已不能滿足現代市場的需求。同樣作為需要有手工藝這樣匠人精神的設計，成為了最好的切入點，探究城步苗繡常見動物紋樣的再設計，推動苗繡在現代設計層面的多維度發展創新，結合紋樣的外部形態、正向色彩以及內部文化提出創新應用的基本方法，為苗繡的傳承和發展提供了一條可參考的發展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