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富川瑤族合唱作品《蝴蝶歌》音樂本體研究

王秀紅

一、《蝴蝶歌》背景概述

《蝴蝶歌》流行于富川的鐘山、富陽、古城、連山、白沙、柳家化等地鄉瑤一帶，用當地梧州王的語言唱歌。富川地處五嶺之間的都邦嶺、孟竹嶺、湘、粵、桂交匯處。《光緒府川縣志》稱該地區為“楚粵唇齒相依之地”，歷來是中原文化進入廣西的重要渠道。南遷加入粵西開發的漢族和瑤族，往往把粵西作為第一站，在經濟文化發展上“先得八桂”。元明以來，大量的平地瑤人定居平川，從事農業生產，與漢族人居住在不同的地方。他們的音樂文化也受到漢族的影響。《蝴蝶歌》是瑤族人民在這種背景下創作的一首原創二聲部合唱歌曲。因歌中的二、四句子都出現“蝴的蝶”和“黃的蜂”這樣的固定襯詞疊句，《蝴蝶歌》又根據句子的長度分為《長蝴蝶歌》和《短蝴蝶歌》。《短蝴蝶歌》是一首類似于屯言的四句詩。這首歌的前兩句唱歌詞，后兩句加上襯詞和襯段，形成一個變化的、重復的樂句。“長蝴蝶歌”的區別是，歌詞的內容可以隨意添加，即添加您想表達的內容在所歌唱特殊歌詞句子形成長垛腔的自由長句子，最后它重復再現回到原來的句式，形成一個完整的結構。

二、音樂特點

音樂的曲式結構是作品的骨干，本文對《蝴蝶歌》曲式結構進行分析，了解作品的曲式結構能加深對于作品的理解，便于體會作品本身想要帶給聽眾的曲中意境感。根據大量譜例分析，作者得出瑤族民間音樂本體三個音樂特點：一是民族因素，在作品中多次用到二度和聲。在作曲家對南嶺地區瑤族民間音樂的描繪中，發現這里的創作手法和曲中表達的民族色彩相融合，也就是說大小二度音程配合廣西南嶺走廊地區平地瑤秀麗的景色，盡顯南方山區的生活時態、人民的樸實與善良，另外梧州方言的運用，由于瑤族蝴蝶歌是在群體中集體創作，在民間集體傳播的社會行為方式，方言的運用使作品更具有地域特色；二是自然聲效的模仿，由于作品來源于生活、來源于民間，蝴蝶歌服務于自然和對生活的表達與展現，通過擬聲的形式描寫自然環境和生活的情趣；三是變節拍的運用，每首作品均以不少于兩種單拍子的組合形式演繹，類似西方中世紀格里高利圣詠中自由的節拍形式，無整段落節拍變化，大體為自由變換；四是整個作品中用到的調式和音域，在創作原創作品中考慮到廣西地區男女老少不同的音域條件和需要，重視詞樂的韻律感。用特殊的波浪音、下滑音彌補非專業音高、色彩的問題。

（一）民族因素

據《富川縣志》記載：“秦始皇三十三年（公元前214）統一嶺南，設桂林、南海、象郡，富川屬南海郡地，漢高祖三年（公元前204）屬南越國桂林郡。”他們與漢、壯等民族共同生存，以勤勞的雙手開辟里祖國的嶺南，促進了中原漢族文化與嶺南土著民族文化之間的一次又一次地融合與發展。經過不同歷史時期不同民族之前的交流、碰撞、融合，以及“大雜居、小聚居”的地理分布特點，盤瑤是瑤族傳統文化的主干支系，衍生出過山瑤、山子瑤、排瑤等支系，在三次大范圍的遷移后，盤瑤各分支被分布在湖南西部、湖廣交界、廣西北部、越南、泰國、老撾等地。

富川瑤族自治縣是廣西壯族自治區賀州市管轄的瑤族主要聚居縣，也是南嶺走廊地區，全縣有富陽鎮、白沙鎮、連山鎮、新化鄉、福利鎮、葛坡鎮、柳家鄉、朝東鎮、城北鎮、石家莊、古城鎮、麥嶺鎮12個鄉鎮，全縣人口約32萬人，瑤族人口達15萬人，占總人數一半。瑤族人民愛唱愛跳，《蝴蝶歌》便是瑤族人民生活中重要的組成部分，演唱《蝴蝶歌》是瑤族人民表達感情、增進民族交流與融合的重要表現形式之一。由于地理環境的特別、善用梧州話、客家話、七都話、富陽話等方言形式、居住也相對集中，因此給瑤族《蝴蝶歌》創造了良好的生存環境和發展模式。

在瑤族原始居地、起源、形成、遷徙、飄洋過海、千家響、瑤語的演變、不同瑤與平地瑤等支系的形成，政治、經濟、文化、教育、風俗習慣、宗教信仰等方面對瑤族的社會歷史產生里重要影響。廣西南嶺瑤族地區有很多傳統佳節文化，如上燈節、三月三、觀燈文化活動、廟會文化活動、廣場文化活動等。在趕會的時候，由于客人人數眾多，主人家庭很難安排下客人的住宿。這些客人必須找到他們的合適的對象合唱“蝴蝶歌”，直到黎明。這就是當地人常說的“坐歌堂”，加上梧州方言的運用使作品更具有地域特色，民族特點。

（二）自然聲效的模仿運用

《蝴蝶歌》在《流水歡歌迎客來》《情郎下海我下海》《天下有瑤就有愛》《進山走條出山路》《日夜思》《錦繡瑤山勝天堂》等作中都創對自然環境與動物聲音進行模仿的聲效背景音層。

1、在《流水歡歌迎客來》作品中，用大二度波浪音結合二度不協和音程的碰撞營造出蝴蝶在百花齊放、萬眾齊歌的背景下歡迎賓客到來的景象。曲調清麗優美，婉轉悠揚，聽完有種“余音繞梁”之感，二度的和聲音程并未給人帶來負擔感，而是莫名的和諧，起到“蜜蜂音”的效果，另外，作品的速度在每分鐘160拍，生動活潑地模仿出蝴蝶飛舞扇動翅膀的樣子，好似在聽一首“流淌在翅膀上的山歌”。本首作品篇幅不大，但卻有四處延長處理，語速時而緊時而慢，這些延長處理將情感立體化，也使之意味更加鮮明。可以說，這是一種最淳樸的表達方式。（如譜例1）

譜例1：

2、在蝴蝶歌《進山走條出山路》作品中，作曲家在原曲調的基礎上，刻畫瑤人雙雙上山勞作，路過橋，路過水，二聲部以小字一組C—E與D—bE的同音重復和大小二度交替來與下聲部的二三度交替相呼應（譜例2），以模仿蝴蝶的擬聲詞“咿呀沙嘞咿的哎”，作為持續性的背景音層貫穿整首作品，使作品平添一抹山村靜謐之感，營造了聽眾與作者的通感之境，使聽者仿若置身于廣西南嶺走廊瑤族石山之中，依稀遙聞簡單而又不斷重復著的輕淺花香鳥語，豐富多彩的渲染與襯托山間詩意，增強了聲效的層次感。速度為1=136，同樣使用四二拍與四三拍結合的寫作手法，展示作品的民間性和創作激情。生產方式的差異呈現出來的多元一體特點在作品中體現得淋漓盡致。

譜例2：

3、在蝴蝶歌《情郎下海我下海》作品中，作曲家借助“啦的”“嗯的咧”模擬山中回聲的音效，并將此音效在二聲部間進行交替，直至曲終。一方面，凸顯了天上的鳥兒、蝴蝶、雨滴動態的聲效同襯詞、在不同情緒、環境下的對比，將鳥語花香、雨滴等物體與表達情誼完美地融合，實現了情景的交融；另一方面，“模擬聲效”作為背景音效持續到曲終，并運用明確的倚音、精準的持續音記號以及聲部融合的音響勾勒出一幅帶有旋律的畫面。流露出瑤族年輕人在內心默默地對遠方愛人訴說衷腸的情愫。（譜例3）

譜例3：

（三）變節拍的運用

1、在《蝴蝶雙雙花中舞》作品中，一開始就進行了2/4和3/4的節奏交替。節奏的交替改變了原本固定重拍規律的節奏，增強了重力感，給人一種自由散漫的變化。結合連續兩次向上造型的旋律音型和力度要求，第二句和第四句以和聲音程大小三度、長時值的大二度音程，最后解決到同主音，進一步凸顯了“山茶花開”的繁榮景象。（如譜例4）

譜例4：

2、在蝴蝶歌《日夜思》作品中，同聲自練自娛較多，經常在勞動中自己哼唱。快板與廣板速度結合的節奏不僅在速度上進行了對比，更從二拍子切換成三拍子、四拍子的變化增強了音樂的緊迫感展現出人們勞動的律動感。極大地調動了人民勞動的熱情和工作愉快的心情，再以梧州方言的方式設計出有意思的鄉村號子，以清晰的變換拍子準確把握勞作時的內心節奏。（譜例5）

譜例5：

（四）音域特點

歌唱是人對嗓音進行控制調節的活動，而音域是歌曲演唱時所發出的最低音與最高音之間的區域范圍[1]。正常成年人的歌唱音域是一般從音區、廣度這兩點來分析，音區是歌唱時音高范圍，體現的是聲音頻率的高低；廣度則是歌唱者所能發出的低音與高音的跨度，通常以度來衡量[2]。需要注意的是，一樣的發音廣度不一定會有相同的音區，而即使發聲的頻率相似也會有不一樣的發音廣度。因此，音區與廣度是不同的概念來共同體現歌唱者的音域表現特征。

《蝴蝶歌》系列作品中用到的音域在a-a2，作品適用于各年齡階段的男女老少，在瑤族人民邀伴對歌時，有高低聲部之分，上聲部為“拋高”或“硬唱”，下聲部稱之為“拋低”或是“軟唱”，風格一般輕快瀟灑，律動感強。由于作品來源于生活，所以在穩定跨度的音域特征符合廣西地區男女老少不同的音域條件和需要，同時重視詞樂的韻律感。加上特殊的波浪音彌補非專業音高、色彩的問題。

三、《蝴蝶歌》合唱排練

通過研究作品音樂本體及合唱排練部分，解讀非物質文化遺產《蝴蝶歌》的實踐性和傳播的可行性。《蝴蝶歌》屬于二聲部合唱范疇，在保護和傳承時，應從其專業性出發，做好合唱排練案頭工作，分析作品內在。音樂的曲式結構、歌詞、旋律是作品的骨干，了解作品的本身能加深對于作品的理解，對作品的音樂語言特征進行深刻探究，把握作品風格，更有利于提高排練效率。

《蝴蝶歌》屬于單一樂段，由三樂句加尾聲構成，樂句長短不一。調式調性上，以D為主音，符合D宮調屬性，音響基本控制在六度以內，具有濃郁的地方民族性。在作品編排的過程中，需注意樂句與樂句之間的聯系和“韻”律關系。在傳授、演唱都需要較高的規范和要求。兩個聲部之間的默契、團員對音色的把控、咬字吐字準確、歌手的站姿語態神情都有著不同的規范和要求。

指揮上，更加注重點與線之間的關系。速度上每分鐘120-180，動作幅度要小，起拍明顯，拍點清晰。突出活潑、自然的音樂風格，生活氣息濃郁。在這首合唱中，著重于對合唱團音色的要求以及情緒的表達，演唱前就找準音高位置，起聲狀態積極，保持共鳴狀態完成主旋律的演唱，提示團員感受每部作品情緒、內涵。

四、對《蝴蝶歌》的展望

廣西富川瑤族二聲部合唱《蝴蝶歌》流傳遠久、技藝精良，聲部結構嚴謹，曲調歡快優美，體現中國民族的多聲部音樂深入民間、走向大眾的積極一面，也充分說明中華民族文化博大精深。另一方面，大力研究、保護和傳承二聲部《蝴蝶歌》，培養民間音樂傳承者和接班人，有利于促進民族融合，豐富人民群眾文化生活，提高文化自信，增強民族認同感，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

結 語

隨著數字化時代和全媒體時代的到來，多元化的民族民間音樂走向了大眾眼簾，讓群眾成為主角、讓草根當了明星。面對新形勢，瑤族二聲部民歌《蝴蝶歌》迎來了煥新的新篇。得到國內外專家學者們的重視和贊譽，受到了社會各界的關注和好評，目前已被有關藝術院校和當地教育局編入音樂教材。富川瑤族自治縣在保護、開發瑤族民間音樂文化方面做出了更加積極地規劃和舉措。作為當地文藝工作者，在提高瑤族民間音樂文化質量上，我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和義務，也更需要自信從容的心態讓世界認識我們瑤族民間合唱《蝴蝶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