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法蘭克福書展終于全面回歸

文｜李 麗

“成本”“長銷書”成為書展期間人們談論和關注的“熱詞”。逃避現實題材是一種大趨勢，“撫慰型小說”受歡迎。

在經歷了2020 年的線下展取消和2021 年線下展規模顯著縮減之后，10 月19 日至23 日，2022年第74 屆法蘭克福書展終于全面回歸線下。以“翻譯·傳輸·轉化”為主題，本屆書展吸引了包括行業人士和普通公眾在內共18 萬名參觀者。其中，有來自超過100 個國家的93000 名書業界人士、4000 多家參展商，以及周末兩天公眾開放日到訪的87000 名公眾，參展總人數超出預期。法蘭克福書展主席兼首席執行官岳根·博思（Juergen Boos）說：“飛機在法蘭克福接連降落，酒店客滿，展覽中心中央廣場上有繁忙的腳步聲，版權交易中心的600 多張桌子幾個月前就已售罄。這表明法蘭克福書展作為國際出版界的聚會場所是多么重要:在短短幾天內，有價值的關系得以維持，新的關系得以建立。”

英國知名資深出版人理查德·查金（Richard Charkin）也在數字媒體《出版瞭望》（Publishing Perspective）上發表專欄文章稱“在本屆法蘭克福書展上，人們以巨大的熱情建造的展臺是樂觀主義的證明”。他表示，展位設計越吸引人，出版商賣出的圖書版權就越多——至少他們的書會得到更多的關注，營造氛圍是非常重要的。“法蘭克福書展的確是所有書展中最好的。”他同時表達了對于包括中國在內的亞洲、拉丁美洲、中東等地出版商的想念。

西班牙作為主賓國，以“噴薄四射的創造力”為主題亮相本屆書展。“多語言”是今年書展的核心。“成本”“長銷書”，成為書展期間人們談論和關注的“熱詞”。

企鵝蘭登出版集團全球CEO 杜樂盟（Markus Dohle）在書展前夕接受美國《出版商周刊》（Publishers Weekly）記者采訪時表示，2022 年是具有挑戰性的一年，但仍處于歷史高位。盡管宏觀經濟環境面臨挑戰，生產成本上漲和通貨膨脹給公司經營帶來壓力，不過大多數地區市場的表現仍然相當不錯。因為有很棒的圣誕季書單，所以預計企鵝蘭登在書展期間至2022 年底，將保持好的勢頭，強勁收官。明年的市場表現和消費者需求很難預測，宏觀經濟挑戰進一步增加的可能性相當高。對此出版企業應有所預判并做好準備。

《出版瞭望》也在世界出版人齊聚法蘭克福書展之際，詢問了幾位英國出版業高管對當前出版業最關心問題的看法，他們每個人都首先提到一個詞——“成本”。

關注成本 節儉消費

英國獨立出版公司“寰宇一家”（Oneworld）的出版人朱麗葉·梅比（Juliet Mabey）說：“我們目前關心的問題之一是如何管理不斷上升的成本——印刷、分銷、能源、員工——以及在當前的經濟衰退中提高圖書價格以彌補這些成本的難度。有跡象表明，一些出版商正在提高圖書價格，尤其是知名作家的作品價格，但總體而言，英國的圖書價格仍低于歐洲大多數國家。”

阿歇特出版集團英國公司（Hachette UK）CEO 大衛·謝利（David Shelley）說，現在令人擔憂的是供應鏈中各個環節的巨大成本，加上消費者生活成本和學校成本的上升。所有這些因素都在沖擊著大眾出版和教育出版。

布魯姆斯伯里出版公司（Bloomsbury）CEO 奈杰爾·紐頓（Nigel Newton）說，他關心的第一個問題是生活成本危機對公司員工的影響。在能源價格飆升、食品價格上漲和通貨膨脹加劇的情況下，人們非常擔心如何維持生計。“這將是一個艱難的冬天。”

而據美國《出版商周刊》報道，法蘭克福書展三年來第一次全面回歸，雖然比往年稍微安靜了一些，但很明顯，參加展會的人都很高興再次來到這里。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出版商說：“這和過去三年通過Zoom 視頻聯系買賣圖書完全不同。在Zoom 上交易可能有效果，但沒有樂趣，也沒有效率。”但這位堅持匿名的出版商也表示，他們的老板可能更希望他們待在家里，而不是花錢來法蘭克福旅行一趟。

但實際上，在美元兌歐元匯率不變的情況下，今年在法蘭克福的消費即使算不上便宜，但也比過去便宜了一些。一個典型的簡樸的歐洲酒店房間每晚花費不到300 歐元，法蘭克福啤酒館一杯啤酒的價格為8 歐元，感覺比前幾年便宜。城市里也出現了一種新的、或許是不受歡迎的節儉意識，這導致參展商遇到了一些小挫折。參展商通行證不再適用于乘坐公共交通工具，許多酒吧和餐廳也只收現金，原因是這些機構力圖省下使用信用卡支付系統的費用。

另據《出版瞭望》報道，德國出版商和書商協會主席卡琳·施密特-弗里德里希斯（Karin Schmidt-Friderichs）在書展開幕新聞發布會上發表講話時也表示，市中心的人流量有所減少，消費者信心不佳，人們對經濟存在擔憂，這與俄烏沖突導致的德國能源供應緊張、價格上漲尤其有關。“如果一家書店的能源成本上升300%……它可能會破產。德國出版商今年印刷和生產圖書的費用已經被迫增加了50%，預計明年還將增加20%到30%。”她在談到這種壓力時說。

施密特-弗里德里希斯在講話中說，今年前9 個月，德國主要圖書發行渠道的業績比新冠肺炎疫情大流行前的平均水平降低了2%。她呼吁在四個政策方面采取行動，以確保圖書行業能夠履行其社會使命：一是必須迅速實施聯合協議中對出版商的補貼政策；二是必須為圖書行業舉辦文化活動和閱讀推廣活動提供財政支持；三是歐盟各國財長必須為削減增值稅提供新的機會；四是對企業的救助計劃和財政援助必須以這樣一種方式構思，那就是即使是受到危機打擊的出版社和書店也能獲得救助。

新人女性作品、長銷書、撫慰型小說受歡迎

本屆書展呈現出對新人女性作家作品的好奇心。據《出版商周刊》報道，書展第一天，三位女作家——瑪賽拉·富恩特斯（Marcela Fuentes）、妮可·丹尼斯-本（Nicole Dennis-Benn）和杜薇安（Vivian Tu）即將出版的作品，都被她們各自的經紀人以7 位數金額（百萬美元）賣出了版權。

維京出版社（Viking）以7 位數的價格買下了瑪賽拉·富恩特斯的兩本書的北美版權，其中一本是其處女作《馬拉斯》（Malas）。富恩特斯畢業于艾奧瓦作家工坊講習班，她的經紀人是特里利斯文學管理公司（Trellis Literary Management）的米歇爾·布勞爾。據特里利斯公司介紹，這部處女作小說是“一個關于復仇和激情的故事”，也是“關于一個令人心碎的選擇影響了幾代人的家族傳奇故事”。

此筆交易包含的富恩特斯的第二本書是《我的心有比妓院還多的房間》（My Heart Has More Rooms Than a Whorehouse），這是一本關聯故事集，講述了一個拉丁裔家庭成員們的故事，它探索了“家庭責任的壓力和愛的復雜性”。富恩特斯曾獲得美國威斯康星創意寫作學院2016-2017 年度詹姆斯·C·麥克雷特小說獎。

傳聞中本屆法蘭克福書展達成的第二筆百萬美元級別的兩本書交易是妮可·丹尼斯-本的作品，她的新小說《太陽的黑金》（Black Gold of the Sun）被蘭登書屋（Random House）拍下了版權。據悉這本小說講述的是一個年輕牙買加女孩進入迷人而殘酷的模特世界的故事。

丹尼斯-本是廣受評論界好評的小說《太陽來了》（Here Comes the Sun）和《帕齊》（Patsy）的作者，這兩部小說都由W.W.諾頓出版社旗下的Liveright 品牌出版。前者是她在2016 年的處女作，曾入選《紐約時報》提名書籍，并獲得2017 年青年雄獅小說獎。《帕齊》于2019 年出版，獲得了蘭布達（Lambda）文學獎。

TikTok 上的網紅理財師杜薇安的作品《變富裕的理財法》（Rich AF），被企鵝蘭登書屋以系列品牌買下，其作品被定位為千禧一代的“富爸爸窮爸爸”。

杜薇安是中國移民后代，畢業于芝加哥大學，曾是前華爾街交易員。她在網上建立了社交媒體賬號，為那些她在交易大廳里沒見過的人提供嚴肅的理財建議，也就是為像她這樣，在沒有錢的環境中長大的人提供理財建議。她在Instagram 上建立了一個名為@YourRichBFF 的網絡賬號，擁有90 多萬粉絲——將自己標榜為面向普羅受眾的個人理財大師。2021 年初她又在TikTok 上注冊了一個賬號，最初只是為了幫助她的朋友在自己的生活中做出有利的財務決策，但現在已經發展成為一個網紅品牌——Your Rich BFF（讓你變富有的永遠的好朋友）。杜薇安喜歡和網友們討論存錢、投資、退休和生活技巧。

TikTok 是如今出版業一個繞不開的話題。在10 月19 日舉辦的“出版瞭望論壇”(Publishing Perspectives Forum)上，四位業內人士在討論講故事和創意內容的未來時，就TikTok 平臺上BookTok 標簽的流行進行了分析。來自Tandem Collective 的市場傳播顧問萊克斯·布魯克曼討論了分享內容和敘述的新方法；參與討論的還有新加坡Tusitala Books 出版社的出版人克里斯汀·莊、TikTok 德國和中東歐地區總經理托拜厄斯·亨寧，以及電影制片人、“電影與音樂娛樂公司”創始人山姆·泰勒。論壇討論顯示出版商正在關注在線平臺和其他創意產業如何以全新的互動方式將故事帶給消費者。

會上講到了TikTok 在出版界審查和創建內容方面發揮的重要作用。托拜厄斯·亨寧表示，去年一整年，TikTok 上的BookTok 標簽席卷全球，到目前為止，該標簽的閱讀量超過830 億次。

亨寧解釋說，有些視頻在BookTok 上走紅的一個原因，是它通過傳達情感與觀眾產生了共情聯系。BookTok的創作者經常分享他們對書籍的情感，如果這些情感與消費者的需求相匹配，這些消費者就更有可能閱讀那本書。

在座無虛席的文學經紀人與書探中心(LitAg)，文學經紀人和版權專家們談論的話題顯示，人們正在越來越多地尋找長銷書，而不僅僅是暢銷書。同時還傳達出一個重要信息：逃避現實題材是一種大趨勢，另一個主要選題趨勢是關于如何在這個動蕩不定的世界中找到生活的意義和溫柔。一名經紀人說：“偉大的思想家和有遠見的研究人員、作家們可以幫助人們在工作和生活的平衡中找到意義，并在持續的挑戰和危機中獲取讓心靈平靜的力量。”

在這樣的時代，人們對樂觀和可以使人開心、振奮的書籍有渴望。國際翻譯版權銷售的一個熱點是以北歐國家為背景的，經典、宏大如史詩般的令人振奮的獨特故事。

舒適推理型犯罪小說（cozy crimes，指側重情節推理，溫和克制描寫血腥場面和謀殺細節的小說）很受歡迎，各國的編輯們似乎都在尋找這類題材的系列作品，以及范圍更加廣泛的“撫慰型小說”（comfort fiction）。“撫慰型小說”包含多種類型小說，能給讀者帶來安慰的可以是舒適推理型犯罪小說、言情小說、浪漫喜劇等。

此外，深入而通俗的經濟類書籍，有關氣候變化和環保的書籍，與女權主義相關的書籍，以及社交情商方面的書籍，也是交易需求的熱點。

全球出版行業50強排名發布

《全球出版50 強排名報告》發布已成為法蘭克福書展上的一個傳統項目，根據今年發布的報告，新冠病毒全球大流行引發的動蕩也沒有撼動勵訊集團（RELX Group）2021 年依然是世界上最大的圖書出版商的地位。盡管與2020 年相比該集團銷售額下降了3%，但在此次發布的2021 財年出版商年度全球排名中，這家涵蓋科技醫藥學術領域和法律類的出版商仍遙遙領先于排名第二的湯森路透集團（Thomson Reuters）。

2020 年排名前六的出版商在2021 年都保住了自己的位置，雖然前10 名的出版商位次發生了一些變動，但沒有一家公司退出這一梯隊。這10 家最大的出版商在2021年的銷售額約為350 億美元，略高于2020 年，占2021 年上榜的50 家公司總銷售額的53%。

貝塔斯曼（Bertelsmann）仍在榜單上排名第三，盡管2021 年度收入略有下降，原因是其教育集團的銷售額下降，抵消了大眾出版業務的又一個好年景。培生集團（Pearson）進行了重組，成為一家面向終身學習人群的出版商，而不僅僅是一家教育出版商。該集團的收入在2021 年基本持平，保持在第四位。

綜合來看，專業學術類出版商和大眾出版商的業績表現好于教育出版商，排在前10 位的出版商還包括：威科集團（Wolters Kluwer，位列第5）、阿歇特集團（Hachette Livre，位列第6）、哈珀柯林斯（HarperCollins，位列第7）、威立（John Wiley & Sons，位列第8）、施普林格·自然（Springer Nature，位列第9）、中國的鳳凰出版傳媒股份有限公司位列第10。

鳳凰出版傳媒股份有限公司2021 年取得了9%的銷售額增長，領先于進入前50 強名單的中南出版傳媒股份有限公司（排名第17）、中國出版傳媒股份有限公司（排名第27）和中國科技出版傳媒股份有限公司（排名第38）。

另據法蘭克福書展公司宣布，2023 年法蘭克福書展確定于明年10 月18 日至22 日召開，主賓國斯洛文尼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