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保產業十年大升級

傅濤，肖瓊

E20研究院

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生態環保產業進入快速發展階段。十年間，生態環保產業經歷了三個階段的大升級：從早期的基礎設施建設階段，到后來的基礎公共服務階段，再到現在高質量的價值服務階段，環保產業結構在這期間產生了重構、“跑道”分化，目前正在向高質量方向發展。

環保產業的四個變化

十年來，環保產業規模不斷壯大，業態不斷升級，企業數量不斷上升，形成了由五大陣營構成的“金字塔”形產業格局：以D 方陣——裝備、材料生產制造商為基礎，以C 方陣——細分領域專業化專項工程和解決方案服務商為紐帶，以A 方陣——環境綜合服務集團和B 方陣——區域環境綜合服務集團為拉動，以I 方陣——環境系統服務商為引領。在快速發展的十年間，“金字塔”產業格局隨著產業形勢的發展發生了四個變化，一部分企業在衰退，一部分企業在成長。

（1）第一個變化：政策性國企不斷興起

從2015 年起，隨著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PPP）項目的發展與規范，加上資本市場的不確定性強、變化大、周期短、風險大等因素，市場面臨政府支付能力不足的挑戰。政策性央企、省級環保類企業集團及市一級國企帶著使命登上歷史舞臺。這在一定程度上豐富了產業力量，在成為I 方陣、B 方陣核心力量的同時，也擠壓了傳統服務市場的空間。

根據E20 研究院不完全統計，截至2022 年上半年，全國已有或正在籌備的省級環保平臺公司共有36 家，相比2012 年的14 家，增長了157%。地方環保類集團數量變化情況見下圖。

（2）第二個變化：工程類央企推動了系統治理時代的到來

在2014 年以前，地方政府基本上充當著環境綜合服務商的角色，把生態環境治理的各環節拆分給不同的環境治理企業，即向環境治理企業采購的主要是單元環境服務，環境治理企業一般僅提供某一個環節或某個污染問題治理的服務。同時期，PPP 項目得以發展，疊加系統治理需求的示范，市場出現了大量大型水環境綜合整治（黑臭水體）的民間主動融資（PFI）項目，固體廢物處理開拓了環衛和廚余領域市場。單個項目的投資發展到了十億、百億級，資本體量及杠桿不斷加大。環保產業市場不斷加大，工程類央企大舉進入，推動了系統治理時代的到來。

我國地方環保類集團累計數量變化情況圖

（3）第三個變化：民營重資產環境公司退出

2014 年前后，隨著PPP 項目的大發展，部分傳統民營環保企業、水環境和園林景觀環保企業過于激進或者選擇了與自身條件不匹配的商業模式，重度參與PPP 項目。在2018 年之后，由于相關制度不斷健全、行業監管不斷加強，這些企業資產負債率過高的問題便凸顯出來。在此背景下，尋找有經濟實力的國資“接盤”，成為這些民營企業退出重資產擴張的最佳選擇。

根據E20 研究院不完全統計數據顯示，2018—2020 年，環保領域共有20 起民營環保上市公司擬引入國有資本戰略投資者的案例，涉及相關市值達1274.7 億元。

（4）第四個變化：民營技術型企業成長加速

2018 年科創板的興起，極大地推動了技術型企業的跨越式發展。E20 研究院的數據顯示，當前我國環保行業共有上市公司195 家，相比2012 年的74 家增長了163%。對2019 年、2020 年、2021 年新上市公司的分析可以看出，近三年為環保企業上市的“黃金期”，75 家新上市的環保企業中，3/4 的企業是以技術和產品為主的技術型企業，而且以民營企業為主。從證券交易所的分布來看，深交所34 家、上交所主板9 家、上交所科創板24 家、北交所3 家、香港證券交易所5 家。科創板三年內有24 家C、D 方陣企業入駐，這些企業都是以技術驅動為典型特征的公司。

民營技術型企業在快速成長的同時，也存在著一些問題，比如大量的技術型公司在資本市場的估值較低。這是因為絕大部分企業沒有實現產業化，技術沒有實現產品化，因此即使接通了資本市場，估值也比較低。

環保產業的三個階段

環保產業呈現的上述四個變化，緣于十年間伴隨著經濟發展模式的變化，環保產業經歷了三代疊加的升級。

（1）以規模擴張為特征的基礎設施建設階段

環保產業的發展始于2002 年頒布的《關于加快市政公用事業市場化進程的意見》。產業高速發展一直持續到2015 年，規模化擴張是當時行業的主基調，企業都在“跑馬圈地”。大量的環境基礎設施在此階段建成。一批環保企業快速成長，目前資本市場上的近百家環保上市公司，基本都是在此階段培育的，而且行業估值普遍高于平均值。

此階段的環保產業的大部分收益并不是服務產生的價值，而是資產產生的收益。公共服務收入的比重不到20%，資產能得到80%的收益。因此，產業的服務本質在這一階段是被掩蓋的。在此背景之下，規模成為環保企業比拼的核心競爭力。

（2）以環境效果為特征的環境公共服務階段

當環境基礎設施建設接近飽和以后，環保產業被資本所掩蓋的公共服務屬性開始顯現。2013—2016 年，國家陸續出臺《大氣污染防治行動計劃》《水污染防治行動計劃》《土壤污染防治行動計劃》和一系列以環境質量為核心的頂層戰略規劃，環保產業由此進入到以治理效果為核心的發展階段。特別是《水污染防治行動計劃》的發布，成為環保產業發展的一個重要“分水嶺”。

回歸公共服務本質的環保產業，資產收益率開始走低，產業出現兩個分化：一是環境治理服務開始向非收益性領域擴展，大量綜合治理項目出現，環保產業市場迅速做大，一大批實力雄厚的中央級基建企業以及一批園林型企業爭相加入，如中國鐵建、中交、中電建、東方園林等，讓以效果為核心的環境績效合同服務模式得以落地，同時也帶來了未來支付的諸多問題。二是依靠資產取得收益的時代逐漸過去，民營重資產環保企業陸續退出，一部分民營企業被政策性央企、地方國企收購。特別是隨著環保產業高質量發展時代的開啟，資產最終會回到以政策性央企為核心的主體，留給市場的是經營性資本和技術服務。

（3）以高質量環境服務為特征的價值服務階段

從經濟社會發展來看，社會為追求美好生態環境而愿意付費的比重持續加大，環保產業從基礎服務向高質量的價值服務轉變。

2020 年年初，E20 環境平臺攜手行業領跑者發起了環保產業“雙百跨越”行動計劃，污水處理行業17 家領跑企業、垃圾焚燒行業13 家領跑企業、供水行業29 家領跑企業積極響應，分別明確了以“精細化、智慧化、低碳化”為核心基礎的“高質六化”方向，并評選出了73 座污水處理標桿廠及32 座垃圾焚燒標桿廠。

在高質量發展的時代背景之下，環保產業需要先定義高質量，再找到通向高質量發展的路徑。

環保產業的產品化路徑

環保產業實現高質量發展的當務之急，是提升環保產業化程度。產品化水平是產業化水平的標志。

不同方陣的企業有不同的產品化路徑，對于投資運營服務商、屬地性公司、技術公司、設備公司來說，都需要做出產品，用產品去發現價值、定義價值、實現價值，這便是重新定義高質量的核心內容。

A、B 方陣是當前環境基礎設施的兩大核心運營服務商，這兩大方陣的優秀企業代表陣營掌握著近2/3 的環境基礎設施資產，這兩大陣營的企業要做的是服務產品化，類似于酒店、餐飲、娛樂業的標準化服務，要在用戶購買之前，就已經將服務承諾形成標準、形成品牌。當前，以上海城投、北控水務、深能環保為代表的領跑企業，已開啟了服務產品化的探索與實踐之路。

C 方陣由專項工程和解決方案服務商領跑者組成，以技術服務為核心，要做的是技術產品化，即要把環保領域特有的專業技術內涵的系統性前置固化，而不是現場加工。

D 方陣由裝備、材料生產制造商組成，要實現的是設備產品化，將設備賦予產品的屬性。設備產品化的實現路徑是智能化，即要用軟件定義硬件。

為了實現產品化，E20 環境平臺在不斷的探索與研究中，總結出了環保產業的產業化路徑：

（1）第一層次：智能化——用軟件定義硬件

當前，我國環境基礎設施建設已經具備了一定的規模和水平，硬件建設高峰期已過，但軟件能釋放的服務價值是巨大的，用軟件定義硬件可以更大化釋放服務價值。硬件提供標準化服務，軟件則提供柔性接口，能夠讓用戶感受到服務的差異性，軟件是個很重要的方向，而智能化就是軟件的集合體。

環保產業的很多工藝技術是有定向核心價值的，軟件可以將其固化到一個系統中去，產品就是由工藝技術、設備、軟件三方面組成。用軟件定義硬件才能變成產品，硬件本身也要盡可能智能化、軟件化。將核心技術邏輯與經驗固化到軟件之中、固化到控制器之中，通過智能手段將裝備和技術升級成為產品，不僅保護了知識產權，還能批量生產、快速迭代。

（2）第二層次：場景化——用場景定義產品

無論是服務產品、技術產品還是裝備產品，高質量產品要用特定用戶的特定場景來定義，按照甲方發布的標書來定義的場景是勞務市場，不是高質量產品的市場；按照強制性國標來定義的通用場景適合于大宗商品，是工業經濟的低價競爭。

定義場景需要有五個要素：主體、時間、地點、感知、帶入，并且場景要經常出現，能引起客戶群的共鳴。場景的定義構成了對場景價值的發掘，在場景中定義客戶價值，誰定義場景，誰就是產品經理;誰定義場景，誰就是產品發明者。技術同樣要服從于場景，場景是客戶導向的，技術是供給導向的。

（3）第三層次：縱深化——用高標準引領高質量

所謂縱深化，是指圍繞產品的某種功能做到極致，越來越聚焦、越來越專注，服務特定客戶，引領行業不斷邁向高質量發展。圍繞產品化工作的落地，產學研深度融合與領跑者標準成為很重要的兩個抓手，借力產學研聯合研發產品，用高標準來標識產品高價值。

高標準引領高質量，高標準也能定義高價值，用高標準來定義高價值，才能讓用戶為高標準和高價值買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