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 雪
(南京審計大學 經濟學院,江蘇 南京 211800)
近年來,我國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隨著工業化、城鎮化、消費結構升級的速度不斷加快,資源剛需逐漸成為制約經濟高質量發展的瓶頸問題。因此,綠色發展逐漸成為國家的宏觀發展戰略。要推動綠色發展,就要抓住綠色技術創新這個關鍵。綠色技術創新融合了“綠色”與“創新”兩大發展理念,不僅僅是國家的宏觀發展戰略需求,更是企業未來持續發展的必經之路。學術界對于制造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這一話題關注已久,多從三個理論出發:包括自然資源理論、制度理論、利益相關者理論。目前研究層次較為深入,尤其是內外部影響因素,對于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行為具有現實的指導意義,吸引眾多學者深入研究與探討。
制造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內部影響因素的文獻較多,但是單獨研究某一個內部影響因素的文獻較少,多為某一內部因素作為外部環境影響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中介或者是研究內部因素與外部影響因素的共同作用。學者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內部影響因素研究大部分是從自然資源理論出發,涵蓋了企業性質與資源、高管團隊、組織文化與環保投入這四個方面,基于自然資源理論,國內外學者認為影響企業進行綠色技術創新的因素主要包括綠色能力以及綠色導向。綠色能力指的是,企業執行與環境戰略相關的資源或者能力。而綠色導向是指企業的環境保護認知過程,內部綠色導向指的是企業對于環境保護承諾的內部價值和倫理標準。
1.綠色能力。企業的性質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企業的綠色能力。由于我國特殊的經濟市場制度,國有企業占據市場主導地位,國內外眾多學者對于企業產權對企業綠色技術的影響展開研究,并且從不同角度出發得出不一樣的研究結論。孫曉華和李明珊(2016)從政治觀的角度出發,認為國有企業由于其生產經營受到政府的干預,其技術創新效率可能會低于私有企業。Laffont和Tirole(1993)從經理人觀出發,認為國有企業由于存在嚴重的委托代理問題,因此技術創新缺乏動力或效率。然而,隨著研究層次的深入以及研究范圍的拓寬,近年來,相當一部分學者認為國有企業的綠色能力更強。鐘優慧,楊志江(2021)基于計劃行為理論,研究發現:國有企業相對于私有企業具有更強的綠色技術創新意愿和更高的綠色創新程度。還有學者從資源觀的角度出發,認為國有企業相對于私有企業更容易獲得資金、人才、土地和技術知識,更能為綠色技術創新提供持續的資源支持,因此其綠色能力更強。(李姝等,2018;譚勁松等,2012;李丹蒙和夏立軍,2008)從目前研究結論來看,產權性質對于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而言仍是一把“雙刃劍”,學術界對于產權性質帶來的企業綠色能力的差異所影響的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并無統一定論,也未形成成熟的研究體系。
2.綠色導向。人類行為通常被認為自我系統與外界環境交叉作用下的產物。學術界對于企業綠色行為的研究往往側重于外界的壓力,而忽視了企業的主觀能動性。內部綠色導向恰恰強調了企業在進行綠色技術創新時的主觀影響因素,主要是從企業組織文化、企業高管、環境知識學習等角度展開研究。企業組織文化中的環境倫理決定著企業的戰略導向以及研究方向,從內部引導企業主動實施綠色技術創新行為。張渝,王娟茹(2018)認為企業環境倫理不僅能直接促進綠色技術創新行為,還能通過綠色技術創新意愿間接影響企業行為。曹洪軍,陳澤文(2017)認為高管的環保意識不同對于內外部壓力的解讀也會有所不同。一方面,高管的環保意識越強,越能識別政府環境規制帶來的潛在收益,越能把握綠色市場的市場機會;另一方面,高管的環保意識越強,越傾向于將綠色創新拉到戰略高度,最終正向影響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鄒志勇,辛沛祝等2019)。
綠色技術創新本身面臨較多的不確定性,包括技術的外部性和創新的環境外部性,可能導致市場失靈。在我國目前的經濟結構背景下,政府制定的各種制度壓力及制度支持是彌補市場失靈的關鍵所在。國內學者對政府在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過程中扮演的角色研究較為成熟,主要是從制度壓力以及制度支持兩方面出發。
1.制度壓力。第一種制度壓力就是環境規制。學者就環境規制與企業綠色技術創新之間的關系展開研究,最早提出的觀點是以“波特假說”為代表的促進論——認為適當的環境規制可以促進企業進行更多的創新活動。國內學者李婉紅、畢克新(2013)同樣認為三種不同類型的環境規制對綠色技術創新均具有正向促進作用。隨著研究逐漸深入,觀點開始產生分歧,李廣培、李艷歌等(2018)認為不同類型的環境規制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能力的影響存在差異。促進論產生分歧是同時,有學者提出了“阻礙說”,黎文靖等(2016)認為綠色技術創新不僅無法為企業帶來直接經濟效益,反而會占用大量本應用于生產活動的投資。金曉雨等(2020)同樣認為環境規制會削弱企業研發的邊際收益,不利于企業研發。
第二種制度壓力就是政府市場規制,市場規制就是以市場調節功能的優點彌補政府干預的缺點,進而使政府干預與市場調節協同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汪明月等(2020)在此基礎上將政府市場規制與綠色技術創新的決策類型結合起來,研究的不同決策類型、規制類型下企業最優綠色技術創新水平。認為綠色產品價格對企業綠色技術水平的影響在獨立決策的情形下為正向影響。還有部分制度壓力表現得更為細節,包括一些其他的政府政策。何凌云等(2019)指出實施不同的政府政策對制造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效果同樣具有差異性,國內學者重點研究的政府政策包括環保目標責任制、低碳城市試點、自然資源資產離任審計、中央環保督察等(陶鋒、熊廣勤、賀寶成和馮亞倩、李依)。除此之外,地方政府質量也正向調節環境規制對企業綠色產品創新和綠色工藝創新的影響(王鋒正,姜濤,郭曉川2018)。
2.制度支持。制度環境對企業產生的支持作用,即制度支持。制度支持指的是管理部門為企業提供政策、資金和信息等方面的支持。政府補貼主要通過影響企業投入影響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學術界關于政府補貼的效果眾說紛紜,有人認為政府補貼具有擠出效應,有人認為政府補貼具有杠杠效應,。馬光紅,夏加蕾(2020)運用演化博弈理論,認為補貼低于最優值時,隨政府補貼額度的增加激勵效率提高,企業積極進行綠色技術創新。田紅娜,劉思琦(2021)認為政府補貼對工業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投入和產出能力的影響均表現為顯著的“杠桿效應”。同時,政府補貼也因企業規模和所有制結構而異。羅恩益(2020)發現財稅激勵能夠顯著增強綠色技術創新對企業環境績效的影響作用。何凌云,黎姿等(2020)也發現政府補貼、稅收優惠和低利率貸款與環保企業綠色技術創新之間分別呈“M”型、倒“U”型和線性促進關系。另外,企業產權性質、所在行業、所在地區會影響產業政策對環保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支持作用。
隨著研究的深入,部分學者發現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研究大多集中在政府規制或者政府補貼的單一層面上,忽略了“丁伯根準則”。于是,他們嘗試將兩種政策結合起來,探究雙重政策對于企業綠色創新的影響。例如:于克信等將環境稅與政府補貼結合,有利于環境稅政策在更大的范圍內發揮其技術創新激勵效應。陳曉等(2019)也認為政府補助在企業綠色技術創新過程中具有信號傳遞效應,對環境規制與綠色技術創新之間起中介調節作用。在此基礎上,劉海英和郭文琪(2021)進一步深入,指出在同時使用環境稅和補貼兩種政策時,可以在較低的稅率下產生同樣的創新誘導效應。還有學者運用不同的方法比較兩者對綠色技術創新的促進效果。張旭和王宇(2017)發現:環境規制在短期內優于研發投入的促進效果,但在未來低于研發投入的促進效果。李新安(2021)則通過運用空間杜賓模型提出不同的觀點:政府的補貼政策可從直接和間接兩種作用方式來提升當地的綠色創新能力。目前來看,學者對制度壓力、制度支持以及兩者組合起來對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提出不同的觀點,并未得出統一結論。
學術界對于內外部利益相關者的研究只要是從消費者以及媒體監督來展開研究。
消費者主要通過其產品選擇權影響企業綠色創新戰略。隨著“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逐漸深入人心,民眾環保意識不斷增強。由此,消費者對環境友好型產品表現出一定程度的偏好,(楊曉輝,游達明2021)。這有助于提升綠色產品市場份額和企業利潤,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企業技術創新決策。隨著互聯網的發展,環保輿論也逐漸對引起了學術界的重視。媒體的監督治理功能在上市公司各個層面的行為中都得到充分體現(孔東民等,2013)。其實早年間以劉蓓蓓等為代表的學者認為輿論對于企業綠色技術創新影響甚微。國內最早提出媒體環境治理理論思想的是王偉強,盛敏之(1995),認為輿論壓力是影響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主要動力源之一。隨著互聯網時代的到來,越來越多的學者認為環保輿論能正向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不同之處在于研究角度及影響路徑,并且將一些外部影響因素納入環保輿論的研究框架。李大元,宋杰等(2018)基于制度邏輯視角發現:輿論監督力度越大,企業進行綠色創新的積極性越高。戴萬亮,路文玲(2020)認為環保輿論壓力能夠正向影響制造企業綠色創新能力提升。趙莉,張玲(2020)同樣從媒體環境治理的視角,認為媒體關注在促進企業加大綠色技術創新投入的過程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上述文獻分別基于自然資源理論、制度理論以及相關利益者理論出發,探討了內外部因素對制造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影響,詳細剖析了在復雜的市場及政策環境中,促進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路徑與可行辦法。從現有研究結論中可以看出,制造企業綠色技術創新是一項涉及企業內外部多方面因素的復雜工程,成功的綠色技術創新需要豐富的創新資源、綠色的組織文化、有效的政府領導、健全的市場環境、強烈的環保意識等眾多條件。
現有研究領域還可以進一步擴展,影響因素研究方向可以進一步細化。一方面,國內現階段政府部門給予的制度壓力多為“一刀切”,企業由于所有制類型、污染密集程度、規模大小、遷移的難易程度、綠色知識存量等因素的差異適用于不同的綠色技術,“一刀切”的環境規制政策不能合理反映不同行業的環境治理需求。因此,未來關于異質性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差別化研究可以繼續深入,實現規制政策的精準定位。政策方面的制定也可以考慮轉變引導方向,增加制度支持舉措,可能會使企業主動投身綠色技術創新。因此,未來的研究內容除了聚焦環境規制這一政策手段,也需重點關注如何提高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主觀能動性。另一方面,國內現有研究多置于國內的經濟環境之下,在國際大背景關于制造企業綠色技術創新的研究文獻較少。但是近年來,在“逆全球化”和貿易保護主義等因素影響下,本土企業受到貿易政策不確定性和進口中間品關稅的負向沖擊變大,這一貿易背景對企業的綠色技術創新產生諸多影響,在目前的國際大環境下異質性企業應該如何進行戰略決策,選擇哪種技術創新能夠實現企業利潤最大化是該領域內一個可行的研究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