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在鄉愁里的池塘

曾淑娟

1

她安靜地嵌在故鄉的懷抱。

守著四季輪回，看著播種收獲，見證生命歲長。

清澈，平靜，無私，溫柔。

彎彎長長的胸腹，裝著淺淺深深的水，以及故鄉一切熟悉的生靈與最純真的回憶。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不知疲倦地喂養著故鄉的生命。

2

念及它的過往，七分姿色，三分純凈。

池上楊柳依依，垂落的綠熏陶了她的曼妙。一棵老榕樹安居在池邊，橫臥的臂膀輕挽著童年嬉戲打鬧的片段。一個破舊的老紅磚發電屋居住在它的一角，陪著她歷經一遍又一遍的風霜雨雪。

歲月的長鞭在她身上抽打，池塘邊一排排楊柳、榕樹、梧桐樹，還有成片的竹林以及野薔薇的巢穴，連根拔起，一一消逝。只留下棗樹、枇杷樹、石榴樹伴她往生。

那些隱藏在斑駁樹影里的蟬鳴、夜鶯、蜜蜂、毒蛇，還有好些叫不出名字的昆蟲，跟著一起銷聲匿跡。

半月弧的輪廓，照應著彎繞里錯落的十幾戶人家。

她用盡一生在聚集，也拼盡力氣在放 空。

3

一邊遞減身上繁雜的枷鎖，一邊愜意擁抱陽光雨露。

裸露的池身，雜草叢生，在泛濫的秋風里，搖曳，舞動。

魚群結隊暢游水中，似乎修了一身靈氣，遇人則散，人走則聚。

若是雨季，閃電在她頭頂掠過，烏云布下黑網，任憑狂風侵襲，驟雨敲打，她都坦然自若。

料峭的寒冬，身披銀裝，默不作聲地蹲守在冰雪下冬眠。

許是一抹春綠驚醒了她，蘇醒在南歸的雁陣里，小草拱出地面，她也抖擻著身軀，暖陽下碧波蕩漾。

4

石板，是她與人結緣的橋梁，是人與她腹中的魚仔、蝦蟹、石螺、菱角、浮萍親近的直通車。

一頭倚在池邊，一頭潛伏在水下，傾斜的姿勢，銜起平淡如水的生活，續接喧囂的日常。

踏上石板，在她懷里肆意倒騰，明朗的鏡子涌動著人們臉上的滄桑。

走近池塘，聆聽水土的恩情。

莊稼在她的滋潤下露出沉甸甸的喜悅，萬物的更迭與輪回，在這里生根發芽。

一眼池塘嵌在濃濃的鄉愁里，流動永恒，平靜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