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和媽媽講過的（組詩）

嚴雅譯

觀山湖

茅草花，銀色的花絮

我想起你

年輕的步容。媽媽，你喂食的水鳥

銜來木槿，裝飾我童年的王座

木橋連接水域

這頭是鶴與天鵝，那頭是我們兄妹

湖水漫過各自的細枝末節

后來的春風，吹開一些墨綠色的方言

不去思考哲學和藝術的統一了

就這樣無所事事地漫步吧

我說不清銀白的夢，和這茅草花的關系

這正是，我喋喋不休的原因

洱海的光

無風的高原有島嶼、沙洲、巖穴

新的動機在水面上長出青芽

白鷺在產卵，孩童在木柵道上哼唱

歌聲淌著藍色的波紋

某年相似的時刻

年輕的媽媽追逐著我們

我們追逐著，那暮春三月的落日

月半曲

媽媽您過來，我們來把蘋果分一分

許許多多小月芽先給誰呢

天空和地面重疊

北斗，木棉，參宿，輕輕揮擺赤羽

那么，我們分一分燃燒的焰火

一棵樹變成了木床，吉他，和這些紙

您看，西郊的森林延綿不絕

高高的山巒被照亮了

您看夜色翹起來的唇角

媽媽，星星在我們影子上

閃爍、跳舞

擁抱

雹雨之側

霧很深，城市很深

一只鳥決定飛走后留出很深的天空

我走進去沒多久，雹雨轟然下起

我被卷進異形的時空

我想該接到一個驚慌或擔憂的電話

但沒有。手機一直沒有震動

回到家里，媽媽還在廚房忙碌

“十八”那么快樂，它扯我的衣角

嗅著冰雹化了的味道，看上去沒有誰察覺

剛才我經過了怎樣的懸崖

雹雨之側，生活如此平常

我有忽如其來的悲傷

原來我已經長大很久了，很久

第一次去活人墓

大地染上曙光，依山傍水的紀念園

已開啟銷售典禮。一個人，兩個人

一大家子人，他們時而盤算價格

時而愉悅又謹慎。媽媽不同

她毫無表情又萬般挑剔

什么左青龍右白虎什么鮮花遍地她充耳

不聞

她說了好幾次：大峰山才真是高聳入云的

我討厭媽媽這改不掉的貪婪脾性

終于，銷售經理不再強忍著耐心

終于，我們空手而歸

那時下著小雨。我們的身后

大峰山涌來陣陣松濤，我的爸爸……

就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