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的月亮

◎樊建華

遇見流水和光

無從知曉，流水濯洗了多少光陰

燈火，從彼岸傾斜下來

水面上漾起，魚鱗般的波光

仿佛還在訴說

那些風生水起的故事

溯源而上，拼接你散落的部分

光，在流水之上輝耀

流水滌去我體內殘留的塵埃

讓靈魂，往布滿生機的堤岸泅渡

而你，就是手執箴言的人

今生，我遇見了父親

就像遇見了流水，遇見了一道光芒

紙上的月亮

暮色四合。周邊的呼吸稀薄下來

北風擠進身子，不停地翻閱

臘月的日歷

目光，游離在加重的思念里

屋角挑起一彎冷月

觸手可及，而又那么遙遠

隔著一座城市的距離

恍惚中，大風封住了山門

歸鄉的路途，雪花紛飛

鋪出心紙一張，任由月色濡染

攤開的字句欲言又止

在留白處，寫下嘶啞的乳名

隔山望見春天

還是那個操著方言的稱呼

還在重彈單調的晨昏

往年的第一片雪花

越過豁口，落在大寒的扉頁

山里的寂冷來得早了些

山谷，堆放著無人復述的故事

當凜冽的北風

吹向體內，扶住削瘦的影子

穩了穩身骨

穩住日頭，目光被祈望一寸寸抬高

前方有煙火，底色漸次濃烈

抑或是這個春天正在翻山越嶺

趕往回來的路上

木 船

站在岸邊，記憶被流水盤活

風聲依舊，水面上漾起多少微瀾

蘆葦，頂著白發

與一只孤鳥交換余光

一條木船，擱淺在河灣深處

時間止步，由一個久遠的話題說開去

在船上，謎語被搬運出山

換回外面的謎底

竹篙來來往往，擺渡船頭的笑語

從秋冬，到春夏

如果可以，讓木船重返這條河流

重返純樸自然的山水

把兩岸的心念相系

失散的鄉音，在一條船上回旋

我，還是其中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