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是一個動詞（外三章）

◎陳文宗

山是一個動詞’裝點(diǎn)在黑色的眼睛里。

白色的霧最先從它的身體里抽離’或走上梁峁’或跑入深谷’或跳上樹梢’或站上山的頭頂。它們能隱藏所有’包括那些神明。

烏鴉聲’喜鵲聲’麻雀聲’杜鵑聲……交織在一起’但總有什么不愿與它們同流。這個春天太吵鬧’而燕子給了她迅捷和柔靜的美。那是一種修補(bǔ)’于無聲處彌合傷口。

溪流串起了所有石子’它們相撞’它們清脆得讓山谷流淚。

音樂之于我

如果有雨’夜很靜謐’我和你像一對老友’互訴衷腸。

我們說起往事’說起曾經(jīng)愛過的那些人’你就變得嗚咽。夜那么長’卻總是裝不下那些悲傷。雨’就密集地敲擊玉蘭樹寬闊的葉面’順著夜晚傾斜的紋理’落向大地幽深的胸腔。

在某些刺玫花裝飾的暮色里’我們被甜蜜和慵懶包圍’逐漸沉入其中。

此時’我總是會忘記時間的流逝’忘記失血的傷口。

而你坐在沙發(fā)里’或站在門窗邊’你躡手躡腳來回踱步’你雙眼望著遠(yuǎn)處’像在看著另一個自己。

更像是在看著另一個我。

此時’你的目光溫柔地流淌出了一縷音符。

遇見一場雨

遇見一場雨’織滿了整個下午。

新鮮的小草身上’絨絨地生長出一些水珠。樟樹的軀干’微微有些潤濕’更顯得嫩綠欲滴。孩子們的每一根發(fā)梢’都努力地挑著一顆雨’就像柳樹上掛著一枚透明的月亮。

亭子、湖面、睡蓮的葉’雨淅淅瀝瀝地漫過去’像某種思緒。只有那些魚’躲在葉片下看自己的身影’看雨滴如何從天而降’然后’在水面上失去自己。

遇見一場雨’她把遠(yuǎn)山認(rèn)真地擦拭了一遍’她把人間愛了一遍。

夜的遐想

夜開始遼闊起來’不像白天那么讓人局促。

幾盞路燈’像一朵朵蒲公英’在路邊靜默矗立。那些夾道的香樟’正在鼓掌歡迎一縷風(fēng)的到來。寂靜的路面上’只有稀疏的腳步在輕響。

抬頭望去’那些星群若隱若現(xiàn)。她們跳脫、活潑。對這個世界充滿向往和迷戀。黑色的天幕下’她們是閃著光的最善于捉迷藏的精靈。

除了這些’一切都變得疏懶庸常’一切都纏繞在一片芳香之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