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波江上的行者

◎米吉相

光影

從藍空傾瀉而下，密林中的光影

呈現出斑馬、魚或者更多的物象

順著那稀疏的光影探尋未知的世界

漸次揭開生命的秘密，屬于造物主恩賜的部分

讓我們豁然開朗，讓我們再次按動音符

那奏響空山的樂曲，如此動聽

光影為譜，一切渺小

一切又如此盛大，屬于這永恒更迭的真實

那盛大的月色，依托于漂浮的云朵

生命的輕盈，在夜色中得以詮釋

光影從夜空中傾瀉而下，透過云絲

直抵人間，靜謐的萬物

在光影中譜寫樂曲，歌唱自己的生命

我們

我們在夕陽下奔跑，三月的艷陽天

與這地面的熱氣相擁，永遠溫暖

我們無所適從地等待，風從南面吹來

帶著海浪的余熱，穿過云貴高原時，被一次次削弱

我們就靜靜地等待吧，那些從指尖劃過的年輪

在歲月之中，永久地存在

我們抬頭看天空，三月的藍

與九月的藍略有不同

那些沉靜在碧空中的真實與虛妄

永遠帶著三月的余熱

我們還要說點什么呢，歲月靜好

或者是與你夕陽共黃昏的浪漫

一切都在我們的敘說之中

沒有重復的故事，總有些相似的結局

黃昏如此靜謐，劃過長空的飛鳥

帶著一尾煙云，那鋒利的刀口

切開三月的天空，一朵朵飄蕩的云

與那切口契合。真實在天空彌合

我們看向彼此，云又在天空聚攏

晴天或許也有云朵的隱喻，真實永遠存在

夜色迷蒙

整個夏日，侵襲而來的是溫熱的氣息

從海邊消逝的水，再一次回歸海

額頭滾落的汗滴，再一次回歸額頭

這一日，我臨窗遠望，夜色下沉

華燈初上，絢麗與之相融

雨滴順勢而下，霧氣蒸騰，極目之處

一片迷蒙。燈影與人影鑲嵌

那些奔忙之物逐漸擴大，趨于無限大

再趨于無限小，如此往復地更迭

直至夜色消逝，所有的物象停止歌唱

夜色迷蒙之初，我們充滿恐懼

是非的困擾，讓我們不敢抬頭遠望

目光與燈光一樣刺眼

我們再往深處探尋，夜色不過如此

漆黑永遠帶著孤獨。孤獨，是無藥可治的病

夜色迷蒙之初愈發狂傲，侵占我們的軀體

讓我們臣服，讓我們為之癡狂

再往深處，我們將抵達窒息的邊緣

抓不住一根救命稻草，用力撕扯天空的云片

最后我們也將被光拯救

那是置之死地的涅槃，那是永遠期待

卻不斷更替的宿命，我們接受它

也永遠帶著挑釁的敵意去排斥它。夜色迷蒙

讓我們再一次復活，夏日不再被侵襲

溫暖如初，沒有清寒能如此刺骨

楊花賦

我們從這個澄澈的世界

卸下虛擬掩飾的空曠與高遠

在河邊輕撫柳枝，在河邊輕撫流水

我們從這個繽紛的世界

虛構一場不期而遇

雨綿綿，楊花漂浮在半空

沒有色彩，永遠輕盈

我們從這個溫和的世界

截取一段陳舊的往事

從始末談起，談我們為山巒傾倒

談我們為楊花沉醉，也談故事擱淺

而思緒永遠纏綿，永遠地存在于指尖

楊花飄落，那一段往事

永遠懸浮，在記憶軸上永遠美妙

我們從這個欣喜的世界

截取一段美妙的回憶

從俗世中慢慢品味，清風自來

楊花飄落，無聲無息

煙波江上的行者

轉身那一刻，我們抖落的哀思

已渡過眼前的千里煙波

我們默念祈禱詞，為先祖能安生于都市

崛起的樓房，立于云霄之外

站在高處，我們俯瞰逐漸縮小的物體

轉身時，我們也看看自己

那流轉的霓虹與夜色緊緊相擁

在空無一物的時空里，我們緬懷著先祖

是夜，誰又一次點起煙波江上的漁火

誰又想起姑蘇城外虔誠的香客

誰又躲得過半夜響徹的鐘聲

在這里，我們一生都在邂逅，又在離別

在低矮的船篷之下點起那失色的油燈

攤開宣紙，再寫一首“楓橋”之詩

夜色閉合的時候，臨風朗讀

讀給煙波江上的行者聽

繼而也聽聽自己夾帶方言的鄉音

渡河

往來的行客，聚集于煙波之上

煮酒的時候，莫問來人的姓名和身世

這一生我們都在渡河

都在放逐眼前的茫茫煙波

那遠去的行客，船帆之上

仍掛著先祖的魂魄，一生都與人為善

到河的另一岸

為來訪者擺渡撐船，閑談時也說起

這煙波之上的漁家生計

渡河，到河的另一岸

我們將得到洗禮，滿目的茫茫愁思

將置于煙云之外。面對著城外的廟宇

這一生定有求必應

時間的永恒曲

今日，我們重復著昨日的憂傷

在生活的軌跡上尋找痕跡

屬于時間烙印的部分

永遠閃耀著光芒

明日，我們將繼續今日的憂傷

為生活譜寫月光謠，歌頌永恒

以及歌頌陽光遍地的人間

再后來，我們不再苦苦尋覓

人間清歡別無他求，珍惜所愛之人

珍惜所有美麗的存在，在時間軸上

排列自己人生的音符，悲喜隨緣

不計較悲歡離合的苦楚

不糾結人生無常的悲傷

我們永遠年輕，溫暖有永久的期限

小樓昨夜

窗子朝南，看著暮色時發呆一會兒

拒東風于墻壁之外

小樓昨夜的雨水，浸透了雕花的木欄

那風拍打著窗子，也拍打著

往來的煙波和滿天的霜

往來的渡江者，他們放低聲音

默默渡過千里煙波

發怵時，也聽聽遠處傳來的鐘聲

是那么遠，又那么的近

那發酵千年的墨香

再一次摘得桂冠，它們屬于這茫茫暮色

雨來的時候，它們也屬于這小樓

被置換之后，散發著鐵銹味兒的欄桿

已奪走那么多的詩意

小樓昨夜的歸人

也帶來了滿目哀愁

一生都在相聚，又都好似在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