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植物（組詩）

何吉發

繡線菊

一叢叢花枝，被山風吹得嗚嗚作響

仿佛淮水拋出的白浪

披在爬滿青苔的石頭上

那搖曳生姿的花，每一朵

都伸出噴香的手指撫摸我的臉頰

噴涌的大雪，在眼前飄飄灑灑

夕陽趴在遠處的山頂，嘴角

淌出鮮紅的嫉妒，激起漫山遍野的興奮

這些干凈的花朵，暫時全歸

我的喜歡所有

暮色徐徐降臨，黑松更黑了

歸宿的鳥鳴也漸漸黑了

這簇簇長在巖石縫中的繡線菊

它們的白依然鮮艷，明亮

猶如火焰，在我的靈魂深處燃燒

瓦松

一層一層的花，從根底

盤旋到頭頂，夕陽的余暉

也醉倒在你們的懷抱

我在心里默默地念叨

“塔花，塔花，由花朵建筑的一層層寶塔花”

幾只蜜蜂和它們的歌唱也被我拍進視頻里

你們長在涂山，又是淮河的鄰居

生命里，融入了山的嫵媚和水的靈性

一大串銀鈴般的花朵纏繞在一起

只用淡淡的清香就俘獲了我的心靈

千根草

在山坡，在溝底，在巖石縫隙中

以匍匐的形式，向著陽光生長

葉子密密麻麻，開出的花也密密麻麻

一片碧綠攤在地面上，無論挨了

多少次的踩踏，依然勃勃生機

朋友說出它詩意的名字——地錦草

它的種子落在哪里，就會給

哪里繡出一團錦緞。它們的身體

緊貼大地，走一步就扎下一個根

舉好自己的葉，開好自己的花

蠅子草

你的花朵閃爍著潔白，伸出的花瓣

瘦弱，呈獨特的絮狀

純銀打造的花，仿佛用雪造了型

用一段明亮月光裁剪而成

瘦瘦的青莖，細細的綠葉

你用清熱解毒的功效，闖入中藥的行列

清風徐來，你搖頭晃腦

觸動了我的想象和情思

又一行刻畫你動態的文字列隊而出

宛如白鶴亮翅，又好像霜在舞蹈

香薷

你頭頂穗狀的花朵，綠葉的襯托

恰到好處，用瘦弱的身軀

撐起一方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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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青草為鄰，和石塊為伴

默默抽出枝葉，搖動的花朵

招來幾只蜜蜂，踩著淡淡香甜的節奏

唱出內心的喜悅。夕陽拋灑的余暉

也粘滿你紫紅色的香味

香薷，香薷，香薷

我輕輕呼喚你的芳名

你在涂山深處舉目眺望

船只在淮河里負重遠航

青葙

一片片帶尖卵形葉子

仿佛為了盛開的喜悅

搭起了臺階，讓一朵朵

麥穗狀的花朵登高遠望

微風輕拂，頂端的紅勾來眾多蝴蝶

為你們的裊娜姿態，翩翩起舞

你們青青的枝干，筆直、光滑

葉片也不染纖塵

不像野薔薇，好看而長有利刺

不似凌霄花，失去攀爬就匍匐在地

你們嫩綠的莖葉成為口中的美味

黑色的果實懷揣清肝明目降壓的藥用

站穩中藥的典籍，而一枝獨秀

野菊

夕陽依靠山頂，撫摸著

這霜降過后的坡地，淮風吹拂

野菊開得正歡，那種天生的金黃

高過巖石的聳立，高過枯草的搖曳

給漸臨的黃昏繡上耀眼的生機

同行的詩友發現每一棵仙人掌上

都拽出一枚枚暗紅的果實

用大呼小叫抒情。只有我不為所動

俯下身，圍繞著野菊轉來轉去

此刻，我臉頰浮現的神情

既有古典的悠然，又有現場的癡迷

野生仙人掌

它們不隨物賦形，依然保持著

天生的模樣，它們伸出帶刺的手掌

似乎在拍擊著什么，但什么也沒拍擊到

和滿山的樹木花草一起生長

只順應自然的召喚，不懼寒冷干旱

只要有水汽從淮河里爬上來

它們的綠就耀眼

如果有人經過，看到它們

正舉著鮮艷的花朵，就會把驚喜拍下

常常有蜜蜂蝴蝶圍繞親昵著

像一團彩色的霧飄過去

過了一會兒，又像一團彩色的霧飄過來

白花玉石籽石榴

它們敢打破傳統石榴的生長模式

開出白色的花，結出白色的果

連簇擁在一起的粒兒也是晶瑩的白

金秋時節，在涂山山腳

到處都是它們的身影，超大的果實

垂掛枝頭，超甜的微笑

在陽光里，搖動著淮水的靈秀

禹風的和順，和我美好的沖動

一箱箱白花玉石籽石榴

飛向全國各地親朋好友的手里

千里之外，比這種石榴更甜美的笑臉

在時光深處閃爍，天空看了

也會生出無限的驚羨，忍不住拿起白云

拭去嘴角，條件反射出的饞涎

柿子

這些懸掛枝丫的柿子

還沒成熟，請不要去驚擾它們

渴望甜蜜的夢

你看它們正在努力褪去青色

淮畔的陽光，敲打著它們

仿佛在敲打著鋼琴的琴鍵

在這逐漸抒情的聲音里

一點點清除澀澀的成分

當北風揣來寒霜的催促

它們的色澤越來越紅

那種飽滿的紅，似乎要擠破它們的圓潤

喜鵲飛來飛去，低吟淺唱

字正腔圓，滿滿的都是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