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邊的星星

池薇曼

前段時間，我在家待了快一個月。

我的小學同學和初中同學基本都在家鄉發展，閑來無事，我聯系了欣欣，想找她玩，可惜落了個空。我得知她在外省工作，她是醫生，由于疫情，已經很久沒有回家。

我倆閑聊幾句后，她忽然問我：“你結婚了嗎？”

我嘆了口氣：“如果結了，我還會來找你聊天？”

她當即哈哈大笑：“沒事，你還有我這個貌美如花的同桌陪你一起單身呢。”

我回想著初中時的她，完全不記得她是這樣厚臉皮的人。

欣欣是我初中三年的同桌。

整整三年，我們有無數次換座位的機會。每次換座位，我們都會默契地選擇彼此當同桌，她一直坐在我的右手邊。

這樣看來，我們的感情是很好的，但剛成為同桌時，我想，我們心里都是抗拒的。

我是從鄉鎮小學升上來的，班上雖然有我的小學同學，卻基本都是男生。欣欣讀的是鎮上的小學，班里有不少她的小學同學。那時，學校不允許男生和女生同桌，排隊分座位時，原本她跟關系好的女生排在一起，卻因為身高被班主任調到我旁邊，就這樣，我們成了同桌。

剛跟欣欣成為同桌的那幾天，我們很少說話。

后來我們聊起這件事，她坦白地說，她覺得我皮膚太黑，看著很兇，不好接近。而我也實話實說，當時我覺得她很拽，一副看不起人的樣子。

當然，這都是我們成為好朋友之后的對話，說出來就一笑置之，假如一開始就知道對方的想法，我想，接下來的三年，我們大概都不會搭理對方。

我們真正產生交集是分完座位不久，學校要求女生全部剪短發。

欣欣的頭發是自然卷，留長以后不明顯，剪短后，發尾便張牙舞爪地翹了起來。坐在她后排的男生——我的小學同學M指著她的頭發哈哈大笑。女孩子畢竟愛美，欣欣本就因為被要求剪短頭發而哭了一場，被他戳到傷心處，又趴在桌上小聲抽泣起來。

我忍無可忍，回頭踹了M的課桌一腳。當然，我不是見義勇為，只是我也剪了短發，M嘲笑完欣欣，又嘲笑我是“男人婆”。我跟M相識多年，踹起他的課桌來毫不客氣，而M也知道我不是好欺負的，頓時變得老實多了。

不過，這個舉動在欣欣看來卻成了我為她“出頭”。

后來，她跟我說：“同桌，你當時好帥。”

我覺得好笑，問她：“你不是趴在課桌上嗎，能看得見我的動作？”

她給了我一拳：“就你廢話多。”

以這件事為契機，我跟欣欣的交流逐漸多了起來。

我是語文課代表，她是英語課代表，老師們總喜歡叫課代表到辦公室幫忙改試卷。欣欣是走讀生，我是住校生，她經常去我的宿舍串門，偶爾還會瞞過門衛，悄悄給我帶早餐。

我上小學時沒有做過眼保健操，第一次在中學聽到眼保健操的廣播，我不會做。察覺到我在觀察她，欣欣立刻明白過來，她并沒有嘲笑我，而是認真地給我做示范，結果被檢查的老師看見，大聲提醒她閉眼，她臉皮薄，耳朵一下就紅了。

由于我們的成績差不多，每次考完試，我們都會交換試卷，看對方的錯題，如果對方錯的題恰好是自己會的，就會替對方講解。

我們既是競爭對手，又是良師益友。說實話，她從我身上學到的遠沒有我從她身上學到的多，可每次換座位，她都會跟我說：“我們還是一起坐吧。”

這些現在看來很幼稚的事，回想起來卻令人無比懷念。

后來，我們考上了不同的高中，我還去她們學校玩過幾次。高中畢業后，她按照家里人的意思報考了外省的大學，自那以后，我們就很少見面了。

這些年來，我不時會看到她的動態，她喜歡到處旅游，記錄自己見過的美景。

漸漸地，她似乎也成了我生命里的過客。

有的人，她從你生命里經過，讓你見識到美好，促使你成為更好的人。

我永遠不會忘記，在我的少女時代，有一顆在我右手邊閃耀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