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文不差

王文娟

李大壯是個粗壯的山里漢子，黝黑的臉上總是帶著憨憨的笑意。他來省城陪老父親看病，白天，他陪著老父親奔走于醫院各個樓層做檢查；晚上，病房不讓留人，他就住在醫院附近的家庭小旅館。

小旅館里的住客，有住一天兩天的過路客，也有一住就是十天半個月的常住客。李大壯屬于常住客，住的是最便宜的每天十元錢的床位。床位在公共廚房里，白天，折疊床被折疊起來，放在廚房角落里；晚上，李大壯回來后，再支起折疊床，鋪上被褥睡覺。

有時候，李大壯會在廚房給老父親燉只雞或者燉點排骨。在醫院里買這些葷菜太貴，能省一點是一點。

張桂枝、劉云鳳和李大壯一樣，是小旅館的常住客。她倆都是剛在省立醫院做了試管嬰兒，住在這里保胎的。李大壯人老實也勤快，她們就經常讓他代買一些日用品。

每次，李大壯幫她們買回東西，矮胖的桂枝總是連連感謝，并趕緊給他拿錢；細瘦的云鳳卻經常裝著正忙，收下東西后什么也不說，也不給李大壯拿錢。李大壯睜大眼睛，愣愣地看著云鳳，卻張不開嘴要錢，只能紅著臉默默退出她倆的房間。桂枝提醒云鳳趕緊把錢給李大壯，云鳳卻說，急什么呀，都是常住客，等以后再一起給他就行。但是下一次，李大壯替她買回來東西，她依然裝聾作啞不給錢。

這天早上，李大壯對桂枝和云鳳說，今天超市搞活動，排骨特價，他打算去買點回來燉燉，問她們要不要也捎點。桂枝和云鳳一聽有特價，都連連說要買。李大壯紅著臉說，他的零錢不夠了，她們得先給他排骨錢，一人五十元，多退少補。桂枝連忙掏錢，云鳳只好也掏出五十元錢遞給李大壯。

收下錢后，李大壯就出門了，桂枝和云鳳也收拾著出了門。每天上午，她們都要去醫院做例行檢查。

做完檢查后，桂枝和云鳳回到小旅館。等到中午十一點多，兩個人開始嘟囔起來，都這個點了，李大壯買排骨怎么還沒有回來呀？

旅館的老板娘聽見了，就說：“你們不用等李大壯了。他父親今天出院，早上九點多，他打電話說要退房，我就過來了。臨走時，他還去了你們倆的房間一趟。”

云鳳一聽，立刻尖聲叫嚷起來：“哎呀，這個李大壯真可惡，他騙了我們的排骨錢！”頓了一下，她又喊道：“他還來了我們房間，不會是偷東西吧？桂枝，咱們快看看丟了什么東西沒有。”說著，云鳳在床位旁四處查看起來。

老板娘說：“放心，有我在呢，我看李大壯進了你們房間，馬上就出來了，什么東西也沒有拿。”桂枝也說：“是啊，我看李大壯不像那種人。”

云鳳沒好氣地說：“他把你和我的排骨錢都騙走了，你還替他說話！‘壞人’兩個字又不會寫在臉上，你快看看到底丟了什么吧！”

桂枝聽了，只好也翻看起自己的東西。突然，在枕頭底下，她發現了一張五十元鈔票。這張鈔票右上角有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紅色墨水痕跡，這正是早上她親手遞給李大壯的那張鈔票！

云鳳眼尖，立刻喊道：“喲，是李大壯還你的？在哪找著的？”

桂枝指了指枕頭，云鳳忙掀起自己的枕頭，呀，果然有錢，但仔細一看，只有五元五角。云鳳剛要發火，突然想起：自己上周讓李大壯代買過兩次水果，加起來剛好是三十元；再上周，李大壯去超市時，自己讓他帶了幾樣日用品，小票上的價格是十四元五角。今天早上，李大壯拿了自己五十元，這么算下來，這五元五角竟是他找給自己的錢，分文不差！

云鳳的臉一下子紅了……

（發稿編輯：呂? 佳）

（插圖：張恩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