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服務業提升全球價值鏈層級的路徑探析
——“一帶一路”倡議背景下

常青青

（1.西安外國語大學a.商學院；b.國際會計與財務研究所，西安 710128）

隨著我國現代服務業改革發展舉措的實施，服務新業態、新模式獨辟蹊徑，服務業的發展蘊藏著巨大潛力。進入21世紀，我國服務業增加值占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持續上升，在2012年達到45.5%，首次超越第二產業；2017年我國服務業增加值達到全國GDP總值的一半，這標志著我國已經正式進入“服務經濟”時代。隨著國際分工的深化和融合，創新科技的發展和提升，服務業必將成為我國經濟增長的新動能和主要貢獻者。根據《中國外商投資報告2019》，2018年服務業吸收外資金額繼續保持三大產業之首，新設外商投資企業53696家，同比增長78.6%，我國服務業已深度融入全球價值鏈。

全球經濟格局在不斷發生變化，2013年我國提出建設“新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倡議，為服務業參與全球價值鏈開辟了新的篇章。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快速推進，基礎設施互聯互通，加速釋放了沿線國家（地區）的服務外包業務。根據《中國服務外包產業十年發展報告（2006-2015）》，2015年我國承接“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服務業外包業務合同執行金額121.5億美元；2017年，這一數字持續增長至312.54億美元，占離岸外包合同總額的比例也從2015年的13.6%增長到28.1%。在全球經濟復蘇緩慢，國內經濟下行壓力加大的環境下，我國服務業正在逐步嵌入“一帶一路”區域價值鏈，并憑借在“一帶一路”沿線地區發展，我國服務業正朝著全球價值鏈高層級邁進。

一、我國服務業在“一帶一路”區域價值鏈中前景樂觀

（一）沿線國家經濟調整亟須發展服務業

“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經濟發展貧富分化嚴重。部分國家可以依靠自身豐富的資源和能源的出口實現經濟增長，但經濟模式過于單一導致這些國家飽受國際市場價格波動的影響。雖然“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需求和自身條件各不相同，但都迫切想要通過調整產業結構、培育和發展新的經濟增長點來減少外部環境限制，從而穩定經濟。尤其對于資源匱乏或工業基礎薄弱的國家，亟須通過積極改善基礎設施、培養科研人才等來尋找經濟增長點，這也成為我國在該地區發展服務業的契機。“一帶一路”倡議覆蓋面廣闊，從第三世界國家到發達國家都有涉及，凸顯了服務貿易市場的巨大潛力。世界貿易組織發布了以“服務貿易的未來發展”為主題的《2019年世界貿易報告》。報告指出服務貿易在全球貿易和經濟中的重要性被大大低估。2005年至2017年，全球服務貿易年均增長率為5.4%，增速已超過貨物貿易年均增長率（4.6%）。據世貿組織預測，到2040年，服務貿易在全球貿易中的份額可能會增加50%。目前，我國已與全球一百多個國家和地區建立了服務貿易關系，2018年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服務進出口總額達到1217億美元，占我國服務貿易總額的15.4%。可見，我國服務業在“一帶一路”沿線地區擁有巨大的市場潛力。

（二）服務業發展空間廣闊

“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來，已有包括亞歐、非洲、拉美、南太、西歐等136個國家和30個國際組織與我國政府簽署了195份政府間合作協議。各國基于本國國情與“一帶一路”倡議在戰略上相互對接，形成了與歐盟的“容克計劃”、俄羅斯的“歐亞經濟聯盟”、蒙古國的“發展之路”、哈薩克斯坦“光明之路”、波蘭的“琥珀之路”等等。同時，簽訂了多個自貿協定，如中國—東盟自貿協定、中國—巴基斯坦自貿協定等。此外，我國致力于推動區域合作協定談判，在基礎設施、金融、文化、教育、科技、旅游、衛生健康等多個領域尋求發展，大幅度提升了服務業的發展空間。

另外，我國與沿線國家以互辦藝術節、電影節、音樂節、文物展的方式促進不同文化的交流；成立“一帶一路”國際科學組織聯盟，簽署科技伙伴計劃以及構建區域技術轉移平臺，期待各國共同發展進步；向沿線發展中國家提供人民幣緊急糧食援助，向合作項目諸如“南南合作”“幸福家園”“愛心助困”提供資金支持，促進各國經濟合作。這不僅為我國在“一帶一路”區域發展開辟了新的道路，也樹立了良好的大國形象，為我國服務業的深化發展奠定了穩固的根基。

（三）服務業供需互補性增加區域互動

我國服務業要在“一帶一路”區域價值鏈上持續發展，必須與“一帶一路”沿線經濟體在服務業發展上實現一定程度的融合。“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面臨資金短缺、技術匱乏的問題。但是，其豐富的資源、廣袤的市場以及對基礎設施迫切的需求與我國服務業的供給形成了巨大的互補性，增加了我國與沿線地區在服務業領域中的互動。具體來說，沿線國家在批發零售業、租賃和商務服務業、交通運輸、倉儲和郵政業、信息傳輸、軟件和信息技術等行業對我國的出口有較強的依賴性。而沿線國家在農、林、牧、漁及輔助性活動，教育、衛生和社會工作，水利、環境和公共設施管理業，科學研究，住宿餐飲出口等領域可以滿足我國的進口需求。

（四）多點輔助帶動服務業可持續增長

資金，是我國服務業企業“走出去”要面對的第一個挑戰。企業的對外投資、建立跨國分支機構、擴展業務都需要大量的資金投入。一個企業的自由資本和融資能力決定了企業“走出去”的發展空間。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以下簡稱“亞投行”）的成立和運營是金融業協助我國服務業在“一帶一路”區域價值鏈中深化發展的典型。亞投行積極促進“一帶一路”區域內投資活動，重點聚焦基礎建設以及其他生產性行業，以此彌補私營企業投資的不足。亞投行的設立，可以充分反映和滿足本國利益，契合我國在“一帶一路”沿線發展服務貿易的需求。絲路基金以其市場化、國際化、專業化的特點為“一帶一路”投融資活動保駕護航。亞投行和絲路基金的建成運營成為了服務業發展的引擎，從資金方面解決了我國服務業向價值鏈高層級躍進的后顧之憂。

除了金融領域，交通運輸領域也為我國服務業在“一帶一路”沿線區域發展創造條件。以中歐班列為例，截至2019年6月底，中歐班列累計開行數量近1.7萬列，國內開行城市達62個，境外到達16個國家的53個城市。現代的物流網絡體系建設使我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各國相聯相通，激發了沿線貿易通道的潛能，為服務業的可持續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二、“一帶一路”背景下區域價值鏈優勢影響全球價值鏈層級提升機理分析

通過厘清上述分析可以發現，我國服務業在“一帶一路”沿線區域得益于有利的發展環境，占據著相對優勢的地位。通過在“一帶一路”區域價值鏈中的經驗積累，提升產業綜合實力，必然有助于實現我國服務業在全球價值鏈層級提升的目標。以下從要素優勢、產業內分工優勢以及高技術比較優勢三個方面具體分析我國服務業區域價值鏈優勢對全球價值鏈層級提升的機理。

（一）要素優勢奠定全球價值鏈層級提升的根基

要素流動將對一國的產業的內部結構產生深遠的影響，進而改變一國參與國際分工。要素流動導致各行業中要素收益率的差異，一般來說，要素會聚集在回報率高的行業并形成規模經濟效應，這將大大降低相應行業的生產成本，推動行業的高效率發展。同時，也會使得其他的產業因為要素的流失而逐漸萎縮。最終，通過要素的不斷流動，一國的內部主要產業結構將建立在要素流動集中的行業，從而形成特定的要素優勢。一個國家產業的內部結構中包含越多知識和技術密集型行業，該產業的要素優勢就越強，越能夠在國際市場上形成競爭力。以人才引進為例，我國可以引進“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不同服務領域的高層次人才，在學習、消化和吸收的過程中積累知識要素，通過改進和創新來提高生產效率或形成創新成果。要素不斷地向知識技術密集型服務業中聚集，形成規模經濟效應和要素優勢；而勞動密集型服務業的生產規模將逐步萎縮。這將使我國服務業不斷向全球價值鏈高附加值層級邁進，打破發達國家和服務大國的壟斷。

（二）產業內分工優勢是全球價值鏈層級提升的保障

專業化分工是將本國與其他國家的不同優勢領域結合起來，把產品生產的不同環節分布在諸多國家之間以提高生產效率。通過參與“一帶一路”區域價值鏈，我國可以將生產、裝配、銷售等不同的服務產品生產流程，分別配置到沿線生產效率相對較高的國家，使得生產鏈上集中各個國家的生產優勢，從而形成以價值鏈為核心的區域性垂直專業化生產體系。一方面，減少了我國服務業企業資源錯配將資金投入非專業領域的風險，降低了沉沒成本，節省出大量的人力物力，使企業能夠專注于核心業務，加快關鍵技術的研發以增強我國在全球價值鏈中的競爭力。另一方面，根據區域價值鏈利益分配的基本規律，處于價值鏈兩端涉及設計、研發、營銷和品牌等戰略性生產環節的廠商可以獲得更高的收益。數據顯示，處于“微笑曲線”兩端的行業利潤率均在20%以上。我國服務業參與“一帶一路”區域價值鏈可以通過專業分工獲得高收益，為技術的更新換代提供資金保障，而服務產品的高技術海量又將使行業從貿易中獲得更大的收益。這種雙贏的循環為我國服務業提升在全球價值鏈層級提供了堅實后盾。

（三）高技術比較優勢帶動全球價值鏈層級的提升

我國服務業參與“一帶一路”產生的技術外溢分為垂直型技術外溢和平行型技術外溢。垂直型技術外溢通過“一帶一路”區域產品內垂直分工，將服務產品各生產環節分配給“一帶一路”沿線比較優勢更大的國家，這些國家提供給我國的中間投入品中的技術含量就會直接轉移給國內服務企業，幫助企業在學習吸收國外企業的完備技藝的同時節省了大量的研發資金。同時，我國也會滿足來自“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客戶對服務產品的需求，為了達到對方的要求，國內服務業科技水平和產品質量必然會大幅提升。另外一種形式是平行型技術外溢。隨著“一帶一路”區域分工的深化，沿線國家的服務業與我國同類型的服務業企業一起競爭市場這塊“蛋糕”，未來爭取更多的市場份額，我國服務業必須加快技術創新的腳步。高技術比較優勢給我國服務業帶來了技術水平躍升的機遇，加快了向全球價值鏈高端層級攀升的速度。

四、對策建議

（一）促進要素流動，實現沿線區域資源合理配置

我國服務業要想通過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要素相互流動，進一步提升在全球價值鏈上的層級，要從政府和企業兩個維度出發。對于政府而言，對于尚未實現深度合作的行業，應著力調整和擴大開放程度，出臺鼓勵外商投資的政策，擴大市場準入范圍，積極簽署雙邊或多邊服務貿易協定。實現深度合作的行業要進一步推動資源流動，引導和鼓勵本國資本“走出去”，利用沿線國家高流動性生產要素，提高生產效率，促進服務產品多樣化，增強產業競爭力。從根本上縮小我國服務業與發達國家和服務大國之間的實力懸殊。對于企業而言，在“一帶一路”沿線區域成立跨國公司以更好地利用東道國要素的比較優勢，提升我國服務業企業的產品種類供應和產品質量。接受來自“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同類行業的競爭，實現沿線區域資源的合理配置，提高生產力和國際競爭力。

（二）鼓勵離岸外包和進口服務，實現區域垂直專業化分工

通過在“一帶一路”區域垂直專業化分工，進而實現提升全球價值鏈高層級的目標，我國服務業展開了離岸外包和進口服務。站在離岸外包角度，我國企業作為發包方時，應集中精力發展具有比較優勢的核心環節，逐步提升專業化程度，形成規模經濟，從而在降低生產成本的同時不斷提高全要素生產率。對于不具備比較優勢的生產環節則可以外包給“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我國企業作為承包方時，其技術水平和專業能力將作為“一帶一路”沿線發包方選擇合作企業的重要依據。這要求我國服務業企業必須努力提升專業技術水平以滿足發包方的要求，倒逼我國服務業生產效率的不斷提升。總的來說，離岸外包將促進我國服務業企業提高勞動生產率、降低生產成本和更新技術水平，以達到與發達國家和服務業大國同場競技的能力。

站在進口服務的角度，服務產品的進口增加了提供同類型服務的企業的競爭壓力，督促企業必須通過提高自身生產效率和技術水平來與國外企業競爭；對于將進口服務作為中間投入的企業來說，使用更多優質的進口服務會直接提高生產力，倒逼企業打造核心技術，縮小與服務大國之間的競爭力差距，為我國服務業提升全球價值鏈層級提供保障。

（三）增加對外投資，實現高技術比較優勢

對外投資主要分為綠地投資和跨國并購兩種模式。綠地投資指利用“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資源（例如勞動力等）在當地建立研發機構。我國服務業在與“一帶一路”沿線各國企業進行交易和合作的過程中，可以通過模仿跟隨及前后關聯機制，在人才流動快、信息傳播速度快的區域設立綠地投資，幫助企業獲得科技前沿信息。積極學習和吸收不同國家在各自具有比較優勢領域的核心技術，同時培養自主研發和創新能力。其次，綠地投資可以使我國服務業企業在充分合理利用東道國平臺的基礎上直接享受“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完善的商品市場、成熟的金融市場和豐富易得的中間產品，實現大幅度地技術進步和優化升級。

跨國并購指兼并或收購“一帶一路”沿線各國高新技術企業，或者單獨收購技術密集型的部門或機構。通過這種方式，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企業現有的研發要素、研發成果的所有權和使用權直接歸母公司所有。這是最直接、最方便獲得技術資源的途徑，有助于我國企業在短期內獲得科學技術突破，提高公司的絕對競爭優勢，從而為我國在全球價值鏈層級中提升創造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