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職業當事業
——專訪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呼吸科專家李輝

陳之秀 本刊記者

記者曾就《說說哮喘那些事兒》采訪過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呼吸科專家李輝。采訪中，她給記者留下的深刻印象是：干練的短發，說話時語音輕柔，在談到中醫治病救人時，講究“一人一方”……通過那次的采訪，了解到了她與中醫的結緣，最終將職業當成了一輩子的事業。

舅舅對我職業的影響

1970年，李輝出生在北京的一個普通家庭，父母都不是醫生，但她偏偏選擇了“從醫”這份事業。

“我學醫是受到了舅舅的影響。舅舅是中醫，但他名氣不算特別大，可他是一個認認真真學了中醫經典、按照中醫理論去治病的純中醫大夫。小時候，看見舅舅用中醫給人治病，潛移默化影響到我想當醫生。再加上，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提起誰家的孩子是醫生，那得到的將是掩飾不住的贊許和羨慕，我也沉浸在那樣一幅畫面中：穿上雪白的白大褂、胸前掛著聽診器的我，正大踏步地昂首向前……”李輝說，為此，那時候小伙伴們玩“過家家”，李輝就扮演醫生，給小伙伴打針、輸液。

從琉璃廠小學畢業后，李輝的初中、高中都是在北京師大附中的實驗班上的。因為是重點中學，考大學對于李輝沒問題，就看考哪所大學了。

直到1989年高考選擇填報志愿時，李輝對中醫學習的內容還是模糊的，甚至還有報考西醫學的想法。最終，在媽媽和舅舅的建議影響下，李輝報考了中醫學，第一志愿是北京中醫藥大學中醫臨床專業。

學習上處處充滿挑戰

正如兒時玩“過家家”中所向往的那樣，19歲的李輝如愿邁進了北京中醫藥大學的大門，準備為將來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而大干一番。

李輝表示，在成為一名真正的醫生的路途上，她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苦，而且沒有任何思想準備，特別是專業學習內容。高中時，李輝是一枚徹頭徹尾的理科生，數理化的成績比較突出，沒經驗可循，也不懂得總結方法，成績好就是硬道理。走進大學的校門，心頭還在竊喜，第一門課的課本已經鋪開在眼前，《醫古文》！大學還要再學古文，而且還是通篇沒有一個標點符號的醫學古文，要讀、要背，還要句讀加標點。天天翻開滿篇密密麻麻甚至是繁體字的課本，頭不知不覺在作痛，中學沒有學好的古文還需再度拾起，適應它，戰勝它。

天生不服輸的李輝，真是痛苦了一大陣。李輝說：“趕巧兒我們那位北大畢業的醫古文才女老師，每節課都得讓我們跟過堂兒似的，一個個起來讀，一段段句讀，一句句翻譯，這還不如中學的語文課有趣呢！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學。課下，備足了各種工具書，預習、翻譯，每天安排固定時間，就攻《醫古文》。讀呀，背呀，甚至還找來更多中醫方面的古籍來讀，提高自己的語感。好不容易剛剛進入角色，又被無數的課程所困擾，中藥、方劑、針灸學的經絡和穴位，哪門都得背下來，真是欲哭無淚，甚至捫心自問：志愿選錯了？那時的自己，沒有足夠的膽量說不，只能既來之則安之。”

在學習中，最難的是《方劑學》。李輝說：“一學期要學三百多張中藥方子，我就把那些藥方子抄到卡片上，重要的內容：功能、主治、組成、藥物加減等，都統統寫下來，每天抄點兒，隨時帶在身上，有空就掏出來背。那時也不懂什么碎片時間，就知道期末考試時千萬別掛科。”

然后，期末考試時，李輝惴惴不安地走出考場，抹去額頭上的汗，結果考試成績出來，其成績在專業中都是名列前茅。

大學生活由不適應到適應，勤奮學習，加上刻苦鉆研，為此，李輝獲得了滿滿的獎學金。

同時，李輝表示，醫生執業所必備的條件是要有膽量。她解釋稱：“我的專業有好幾門課都需要親自做實驗，不是細胞、切片的那種實驗，而是要從小鼠、大鼠、蟾蜍、兔子等那些大物件身上取下組織、細胞做成切片的那種。每到這種課，幾天前我就睡不好覺。由于我的懦弱，遲遲不敢自己去取動物，以至于等著等著，‘無情’的同學們挑呀挑呀，就把個頭最大的那只留給我了。比如，第一次上實驗課，心跳加速、冷汗頻出，以至于抓蟾蜍、兔子時，它們滿桌跑。我的小心臟也像是被它們踹得‘砰砰’地亂跳。”

學醫除了要有膽量，還要有體力。其實在上大學那會兒，李輝對外科很感興趣，喜歡操縱器械、游刃有余的感覺，可是實習時外科主任對她說，時間稍長的手術一站就是四五個小時、五六個小時，那還不算最長的，你受得了嗎？后來李輝體會到，別說是上手術了，就是在診室坐上四五個小時，不停地問呀說呀，大腦不停地轉呀，也夠腰酸背痛的了，更別說不停地值夜班，最能考驗醫生的體力和耐力。

工作之余繼續提升

1994年7 月，李輝從北京中醫藥大學中醫臨床專業畢業，進入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最初是在心內科。

李輝說：“2002年，心內科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延續了心內科，一部分新建立了呼吸科，我就從心內科轉到了呼吸科。”

李輝表示，她原來對呼吸系統疾病不是特別有興趣，主要是因為觀念里有一個“內科不治喘，外科不治癬”的意識。但是，當時的呼吸科在醫院是一個新興的科室，她只想去嘗試一下。這一嘗試，就差不多20年了。

那時不像現在，沒有考研的熱潮。剛工作那會，單位里的研究生極少，后來才慢慢多了。李輝一比較，覺得自己應該繼續深造，然后又讀了碩士、博士。1999年9月至2002年7月在北京中醫藥大學研究生院讀中醫內科學專業碩士研究生，獲醫學碩士學位。2004年，李輝的孩子出生，母親幫著她照看孩子，這樣李輝在工作之余可以多一點時間學習。2005年9月至2008年7月，李輝又在中國中醫科學院研究生部攻讀中醫內科學專業博士研究生，獲醫學博士學位。

李輝說：“當時讀博士有名額限制，都是醫院里先考試，選拔出來以后，再參加全國的外語考試。”

進入博士階段學習時，李輝又申請了無數的課題，做了無數的實驗。在進行實驗中，經歷了一個至今讓她難以忘記的事情：“給大鼠制造高血壓模型。先給大鼠們麻醉了結扎腎動脈，造成腎動脈狹窄引起高血壓，然后再天天灌中藥治療，觀察中藥的療效。每天灌胃的同時，我都得承受很大的刺激，不是下不去胃管，就是用勁大了，硬質胃管把大鼠弄得不爽，稍一掙扎，我又攥不住，對它們造成損傷。那些天，一想起要去動物房，我的手就打顫兒。”

李輝說：“那段日子，真不知是怎么堅持下來的。也總算明白了，膽量沒練大，可是對于恐懼的閾值卻在不經意間慢慢提高了。”

如果重新選擇，我還是愿意做醫生

付出了就有收獲。2010年，李輝榮獲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十佳中青年臨床醫師”評比第一名，2012年榮獲北京市優秀中青年臨床醫師稱號。同時，李輝也從一名普通醫生晉升為主任醫師。

長期以來，李輝開展肺間質纖維化和支氣管哮喘的相關研究，主持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國家科技專項及廣安門醫院所級課題等多項課題的研究，發表文章20多篇，參與編寫《支氣管哮喘的用藥知識》等醫學專著五部，并在美國CHEST2012大會上作報告，獲得好評。

在追逐夢想的道路上，每個人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也會有過動搖。李輝說：“多少次自己也想打退堂鼓了，可是想起兒時的夢想，想起這么多年為追夢所做出的努力與拼搏，我認為，必須不斷超越自我。因為每一個立志超越自我的人，尤其是在磨練那些自己所不具備的本領時，都會經歷無數的辛苦與考驗，只有堅忍、堅持、堅毅，直至成功！”

最后，李輝也表示，如果讓她重新選擇，還是要選擇實現自己的夢想。雖然有夢想的道路注定不會一帆風順，但仍會勇往直前。“如果當醫生只是我最初的職業，然而在多年的工作中，它早已成為了我的事業，我深深地愛著自己的這份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