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倍瑞,王 帥,王姝璇
(中南林業科技大學 經濟學院,湖南 長沙 410004)
數字經濟正催動全球產業變革和經濟增長?!吨袊ヂ摼W發展報告2021》顯示,中國數字產業化規模達到7.5萬億元,不斷催生新產業、新業態、新模式,向全球高端產業鏈邁進;產業數字化進程持續加快,規模達到31.7萬億元,工業、農業、服務業數字化水平不斷提升。2020年9月中國明確提出“碳達峰”與“碳中和”戰略,“雙碳”目標將會倒逼我國對外貿易結構調整,在“碳中和”目標下各省市應該大力發展高質量、高技術、高附加值綠色產品貿易,積極擴大綠色低碳產品、節能環保服務、環境服務等進口,減少高耗能高排放產品出口,推動新能源裝備、綠色低碳技術和產品走出去。
雖然學界對數字經濟水平測度沒有統一的標準,但研究結果皆表明我國數字經濟水平呈現出“東部>中部>西部”東高西低的區域性差異。眾學者研究指出,數字經濟能夠為實體經濟賦能,推動產業集群和產業結構優化,降低我國進出口貿易成本,推動貿易渠道、貿易效率向好,對我國服務貿易、加工貿易、低碳貿易等細分行業貿易的規模和效率等產生顯著影響,進而有利于我國貿易結構改善、提升我國貿易競爭力。
我國環境產品出口貿易總量呈現出“沿海多、內陸少”的地區差異,中部地區經濟以傳統產業為主,產業升級進程緩慢,但2002~2020年中部六省環境產品出口貿易總量和比重均呈現出直線上升的趨勢(圖1),在對外貿易結構中的地位愈加重要。在立足于我國新發展階段、貫徹新發展理念、構建新發展格局的時代背景下,探索中部六省數字經濟發展對環境產品出口貿易的影響及機制對中部六省貫徹落實“碳達峰”“碳中和”目標、實現貿易和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具有重要的重要實踐意義,為中部六省相關部門指導數字經濟和綠色貿易的發展提供了一定的方向。

數據來源:國研網
數字經濟的內涵比較寬泛,只要能夠運用數據推動資源整合、生產力發展的經濟形態都可以被納入其范疇。具體來說,數字經濟以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等數字化技術為基礎,以計算機硬件、軟件等數字基礎設施為支撐,運用數字化平臺、數字化媒體、數字化營銷推動數字經濟產品的交易,進而形成數字產業體系,為實體經濟發展、產業結構優化升級賦能[1]。目前各學者對數字經濟水平的測算無統一標準,沈運紅等[2]從數字基礎建設水平、數字化產業發展水平、以及數字技術創新科研水平3個方面出發,運用熵值法對數字經濟水平進行測度。程廣斌等[3]基于投入產出視角,運用熵權TOPSIS法綜合測算我國各地區數字經濟產出與投入水平,在此基礎上測算數字經濟產出效率。巫景飛等[4]基于國家統計局公布并實施的《數字經濟及其核心產業統計分類(2021)》中的分類標準,利用熵值法測算。
數字經濟能夠助推實體經濟增長,我國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呈現東高西低的態勢,東部地區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的耦合協調程度較高[5]。馬兆良等[6]研究結果顯示,數字經濟的發展能夠提升出口貿易水平,數字基礎設施、數字創新及數字應用對出口貿易增長的促進作用存在區域性差異,對我國東部地區的作用最為突出。陶愛萍等[7]研究發現數字經濟能夠顯著促進國家或地區的服務貿易發展,并且這一效應在高收入國家更為明顯。
眾多學者深入研究了數字經濟與貿易兩者之間的影響機理和作用路徑。范鑫[8]運用異質性隨機前沿引力模型實證表明,進口國發展數字經濟會顯著降低出口國效率損失,即提升出口國貿易效率,通過對高低收入國家分樣本考察發現,低收入國家發展數字經濟所產生的正向影響相對更加突出。何樹全等[9]實證結果表明,貿易雙方數字經濟的發展會降低貿易成本,進而正向影響增加值貿易,且對復雜價值鏈出口的影響更顯著。姚戰琪[10]基于中介效應模型,指出數字經濟通過促進創新產出增長和提升創新產出效率,促進了我國東部地區對外貿易競爭力的提升,但這一效應在我國中部和西部地區并不顯著。夏杰長等[11]指出,數字經濟通過促進人力資本積累、提升研發經費投入強度的中介路徑,進而提升我國出口技術復雜度。謝靖等[12]運用微觀貿易數據考察發現,數字經濟通過提升產品生產效率這一路徑提升了制造業企業出口質量。郭風等[13]研究發現,數字經濟通過促進綠色技術進步,提升了我國低碳貿易競爭力,由于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差異,我國東部和中部地區低碳貿易競爭力受到的影響更為顯著。
環境產品是指用于測量、防治、控制、緩解和修復各類環境問題的產品[22]。環境產品貿易是衡量綠色產品貿易的一個重要指標[14],其發展為應對全球環境變化、實現雙碳目標提供了新的路徑。從長期看,環境產品貿易發展有助于優化經濟結構,提升能源效率,進而促進碳減排[15]。閆寧[16]基于OECD環境產品的分類,研究發現我國環境產品貿易總量呈現出南高北低、沿海多內陸少的地理區位差異,并且各區域貿易結構有很大差異。在湖南省出口貿易產品中,湖南的出口貿易結構以機電產品和勞動密集型為主,竹及竹制品、光學、計量、檢驗儀器及設備等環境產品出口規模小,所占比例不高[17]。
部分學者研究發現,我國環境產品出口貿易競爭力不高。黃成亮[18]研究指出,雖然中國在環境產品出口貿易總量上具有一定的地位,但是和發達國家相比,我國環境產品在技術研發和生產上不占有優勢,環境產品出口附加值低。王艷華等[19]基于APEC環境產品清單,在獲得“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環境產品進出口貿易數據的基礎上,橫向對比發現我國環境產品的貿易規模要明顯優于其他沿線國家,但在環境產品類別上,我國僅在可再生能源設備領域內具備一定的優勢,但是在竹及竹制品等其他類處于劣勢,環境產品競爭力仍然存在較大的提升空間。
至此,相關研究較為充分,為本文的開展提供了參考,本文的邊際貢獻在于:在“碳中和”目標和新發展理念下,數字經濟能否推動中部六省環境產品出口貿易總量增長和結構改善。本文研究能夠對已有研究成果作進一步拓展,為進一步推進數字經濟建設以及提升環境產品出口規模和質量提供經驗與啟示。
本文對環境產品的定義依據APEC環境產品清單,詳見表1。由表1可知,縱向來看,2002~2020年中部六省環境產品出口貿易總額由7.148036億美元增長至460.611367億美元,呈現出直線上漲的趨勢。環境產品出口貿易總額在總出口額中所占比重由5.8%增長至19.32%,呈直線上升趨勢,表明環境產品出口貿易在中部六省貿易結構中的地位逐漸上升。因此探索數字經濟發展是否能夠推動中部六省環境產品出口貿易總額的增長和結構的改善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

表1 2002~2020年中部六省環境產品出口貿易情況
橫向來看,2019年中部六省中湖北省、安徽省和江西省環境產品出口貿易絕對總額位列前3位,且在其出口貿易總額中所占比重達到25%左右,對環境產品出口貿易存在一定依賴度;而河南省和山西省排名末尾,并且環境產品出口貿易所占比重僅為8.8%左右;湖南省出口總額位于六省中第四,比重為17.4%,總體處于中部六省中等水平。
由表2可知,2020年我國環境產品出口貿易總額為5341.443137億美元,廣東省、浙江省和江蘇省環境產品出口總額居于全國前3位,且廣東省所占比重高達32%;中部六省中安徽、江西、湖南、湖北排名都比較靠前,河南、山西比較靠后,但從絕對數額和所占比重來說,2020年中部六省環境產品出口總額僅超過上海的出口額,僅僅是廣東省的1/4??傮w來說,在中部六省視角下安徽省和江西省的環境產品出口貿易發展較好,河南省和山西省發展較差,湖南省和湖北省發展處于中等水平;在全國視角下,中部六省環境產品出口貿易整體發展情況處于中等偏下,與沿海城市廣東省、浙江省、江蘇省有較大差距。

表2 2020年我國部分省、區(市)環境產品出口總額和比重情況
本文研究數字經濟對中部六省環境產品出口貿易的影響。根據數據的可獲得性和完整性,選取山西、河南、江西、安徽、湖北和湖南6個省份2002~2020年的數據。數據均來自于國研網、EPS數據庫和各省份統計年鑒。
本文將數字經濟對環境產品出口影響的基本模型設定為:
lennvironmentalexit=α0+α1Digitalit+α2Xit+μi+vt+εit
(1)
式(1)中,lennvironmentalexit為環境產品出口總額的對數,Digitalit為核心解釋變量數字經濟綜合指標,Xit為控制變量,μi和vt為固定效應,εit為隨機擾動項。
4.3.1 環境產品出口額
選取中部六省2002~2020年環境產品出口的數據,類型編碼參考亞太經合組織的《APECListof Environmental Goods》和世界海關組織的《商品名稱及編碼協調制度的國際公約》,主要選取HS44、HS84、HS85和HS90四大類產品進行詳細分析(表3)。

表3 APEC環境產品清單
4.3.2 數字經濟水平
由于不同學者對數字經濟的定義不同,對數字經濟水平的測度尚未有統一的標準[20]。參考李蕾[21]對數字經濟維度的劃分進行指標構建,主要包括數字基礎設施、數字產業發展、數字網絡應用和數字科研支撐4個維度,共13個二級指標(表4)。

表4 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指數體系構建
首先,對主成分分析適用性進行檢驗。KMO和巴特利特檢驗結果如表5所示,KMO=0.867>0.8且P=0.000,說明所選擇的數據非常適合進行主成分分析。

表5 KMO和巴特利特檢驗
通過后續總方差分析、成分分析等步驟,最后共提取了兩個主成分,累積解釋84.323%,具有較好的解釋力度。在此基礎上進行主成分分析,構建數字經濟綜合指標。
F1=0.2904Y1+0.3001Y2+0.2146Y3+0.2515Y4+0.2867Y5+0.2928Y6+0.2273Y7+0.3078Y8+0.3117Y9+0.2990Y10+0.2179Y11+0.2898Y12+0.2897Y13
(2)
F2=-0.3109Y1-0.1112Y2+0.4442Y3+0.0530Y4+0.1283Y5-0.3104Y6-0.1630Y7-0.0817Y8+0.0349Y9+0.1150Y10+0.6257Y11+0.3468Y12+0.1376Y13
(3)
F=0.7650F1+0.0783F2
(4)
4.3.3 控制變量
本文選取貿易開放度、政府財政支出水平、交通水平、教育水平等作為控制變量。貿易開放度用進出口總額占地區生產總值的百分比表示;政府財政支出水平用地方財政一般預算支出占地區生產總值的百分比表示,本文選取財政支出水平滯后一階項進行回歸;交通水平選擇公路里程表示;教育水平選擇高等學校普通本、??圃谛W生數表示。為保證回歸結果的穩定性,對公路里程和高等學校普通本、專科在校學生數值做對數處理。
由表6可知,中部六省環境產品出口貿易額較分散,存在一定的發展差異;數字經濟發展水平標準差較大,各省數字經濟發展水平差異懸殊大;財政支出標準差很大,數值較分散,即各政府財政支出的規模差異很大,而貿易開放度、教育發展水平等變量水平差異較小。

表6 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
根據豪斯曼檢驗結果,運用固定效應模型進行實證分析,為保證結果的穩健性和可靠性,運用LSDV法進行穩健性檢驗,回歸結果詳見表5。模型1-2表明,數字經濟綜合指標對環境產品出口的影響系數顯著為正,即中部六省數字經濟的發展能夠顯著促進本地環境產品的出口。
為細化探究各項數字化因素對環境產品出口貿易的影響,分別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測度4個數字化因素水平,并實證檢驗其對環境產品出口貿易總額的影響,回歸結果詳見表7。根據結果可知,4個數字化因素均對環境產品出口產生顯著的正向影響,促進了環境產品出口的增長;其中,數字基礎設施的影響效應最大,系數為0.4058,也最為顯著;數字科研支撐和數字網絡應用的影響處于中位,影響系數分別為0.3279和0.2099;而數字產業發展的影響效應最小,影響系數為0.1952。

表7 模型回歸結果
筆者認為,5G、人工智能、物聯網等數字基礎設施促進了企業生產要素、管理體系、內控體系等數字化,有利于提升信息傳遞的透明化、資源稟賦組織的高效化,縮短企業生產和溝通的中間環節,降低環境產品生產成本,提升環境產品的生產效率。我國各項數字經濟政策的推出會推動環境產品生產企業加大對數字經濟的部署,增加科研投入,為環境產品提供研發資金支持和先進技術支撐,提升環境產品生產質量,在環境產品出口前端對環境產品競爭力產生正向影響。數字技術的發展推動了企業利用數字網絡應用、數字化媒體進行數字營銷,促進中部六省環境產品出口貿易的消費者群體和市場擴大,并且數字基礎設施、數字科研發展和數字網絡應用的應用與普及速度相對較快、難度較低,因此其對中部六省環境產品出口的影響較大。但由于我國中部六省產業結構相對傳統,產業結構轉型升級較慢且存在難度,數字產業發展水平有限且提升較慢,從而導致其對環境產品出口貿易的促進作用相對較低。
在研究數字經濟對整體環境產品出口影響的基礎上,對不同類別的環境產品進行研究。結果表明,數字經濟對不同類別的環境產品出口都顯示出顯著的正向推動作用。其中,數字經濟對HS85(電機、電氣設備及其零件)和HS90(光學、計量、檢驗、醫療或外科用儀器及設備、精密儀器及設備和上述物品的零件、附件)兩類環境產品的出口具有更為顯著的影響,原因可能是相對于HS44(竹及竹制品)和HS84(鍋爐、機器、機械器具及零件),HS85和HS90相關產品技術含量更高,數字基礎設施和數字科研支撐所帶來的設備、資金、技術支持有效提升了HS85和HS90相關產品的技術含量,促進其生產效率和產品質量的提高。因此數字經濟的發展能夠增加高附加值產品的出口,改善中部六省的環境產品出口貿易結構。
同時可以看出地方財政支出水平對HS85和HS90的影響顯著,對HS44和HS84的影響不顯著,因為HS85和HS90產品相對于HS44和HS84類產品興起更晚,出口量穩定性較差,政府加大財政支出支持此兩類環境產品的生產與對外出口,能夠促進兩類產品出口額的穩定和出口競爭力的提升,形成一定的品牌效應(表8)。

表8 分環境產品類別的回歸結果
本文基于中部六省2002~2020年的環境產品出口貿易數據,通過主成分分析法構建了數字經濟發展水平的綜合指標,運用固定效應模型實證檢驗了中部六省數字經濟對環境產品出口的影響,結論如下:
(1)數字經濟的發展能夠顯著促進環境產品出口貿易總額的提升。各地政府應把握數字經濟發展的機遇,加大對數字經濟的財政投入,完善數字經濟基礎設施建設,推動數字經濟網絡應用的普及,為數字產業的發展提供良好的政策支持和資金支持,從而有效提升本地區數字經濟發展規模和質量,發揮其對環境產品出口貿易的促進作用。
(2)4個數字化因素均對環境產品出口產生顯著的正向影響。其中,數字基礎設施的影響效應最大且最為顯著,數字科研支撐和數字網絡應用的影響處于中位,而數字產業發展的影響效應最小。各地政府應加速布局5G網絡、工業互聯網、區塊鏈等數字基礎設施,對農村或偏遠地區的數字基礎設施要給予足夠關注,提高數字基礎設施覆蓋率和共享率;企業應該充分運用數字科研支撐帶來的正向促進作用,加大對數字經濟科研投入,構建更為完善的信息網絡,發揮“互聯網+產業”的積極效應。
(3)通過對HS44、HS84、HS85和HS90四大類環境產品進行分樣本考察發現,電機、電氣設備及其零件和光學、計量、檢驗、醫療或外科用儀器及設備、精密儀器及設備和上述物品的零件、附件等技術含量相對較高的兩類環境產品出口受到數字經濟的影響更大;竹及竹制品和鍋爐、機器、機械器具及零件的出口受到數字經濟的影響相對較小。各地政府在為數字基建等數字化因素提供財政支持的時候,應結合當地貿易結構、資源稟賦等情況,對扶持的行業和企業有所側重,積極支持機電產品、精密儀器等高附加值、高技術含量產品發展,推動當地數字產業和環境產品出口競爭力協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