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討有限歷史文化資源的有效開發利用
——以濱城區濱州古城為例

丁新玉

［濱州市濱城區文物保護修復中心（濱州市濱城區博物館），山東 濱州 256600］

濱城區是山東省濱州市委、市政府駐地，位于山東北部黃河三角洲腹地，設施完善，交通便利，被認為是一座“年輕的城市”。但濱城區并非僅有百年歷史的“退海之地”。早在新石器時期，濱城地區就已經產生了人類聚居文明。之后此地幾經變遷，歷史文化未有中斷。可實際上濱城區現留存下來的歷史遺跡遺物并不豐富，一是因為區域內至今為止尚未有特別重大的地下考古發現，二是地上文物大多在戰爭和“文革”時期被嚴重損壞。濱城區這樣的情況在我國不算少見，雖有歷史卻缺少物證，歷史文化底蘊成了城市形象塑造上的短板。要解決這一問題，就需要運用科學的展示宣傳手段，有效整合區域內珍貴的歷史遺存，建立開放型博物館，合理引導人們了解地區文明發展史。

1 濱城區現有歷史文化資源情況梳理

濱城區自大汶口文化、龍山文化、岳石文化至商周秦漢及今，有著完整而連續的歷史文脈。轄區內現有各級文物保護單位11處，其中省級6處、市級3處、縣（區）級2處；區文物保護修復中心館藏各類文物600余件，其中二級19件、三級113件，自新石器時代至清代均有收藏，有石器、造像、墓志、陶瓷器、錢幣、書畫等門類，并藏有地方革命歷史文物一批。

用于集中展示國有館藏文物的區屬博物館如今已完成建設，即將成為濱城區對外展示的名片之一。該博物館占地約970平方米，展出文物約400件（套）。無論從場地規模還是藏品價值上來說都過于單薄，雖可滿足基本的教育宣傳，要達到讓當地人為家鄉感到自豪、讓外地人對城市產生興趣的目的，僅有這一所博物館是遠遠不夠的。

濱城境內文化和考古價值較高的古代遺址、墓葬等多集中于西北部的三河湖鎮、濱北街道等。其中三河湖鎮多為新石器時期至漢代的地下遺跡，如省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蘭家遺址，目前基本處于掩埋保護狀態；濱北街道原濱州古城一帶則以地上遺跡居多，如省級文保單位杜受田故居、濱州古城墻遺址，市級文保遺址臥佛臺遺址、茅焦臺遺址等。圍繞古城的文獻史料記載也相對明晰飽滿。

2 濱城區開發古城文化的可行性

從歷史文化遺產的存量和分布情況來看，濱州古城遺址的修復開發可成為展示濱城區歷史文化價值的高效、直觀的切入點。

濱州古城位于現濱城區市區以北約10千米處，西漢屬濕沃縣地，唐朝為渤海縣，后周顯德三年（956）置濱州，取“瀕臨渤海之州”之意。古城始建于宋朝，成型于元朝。元朝至元二年（1265），平章于保保遷移渤海縣城于濱州城。古城面積約1.4平方千米，街道格局為明清所置，城墻近似正方形，城內為典型的十字結構，分東、西、南、北四街，四街向城外延伸，形成四關。因東關短小，西關迤邐，南北兩關如展翼，而城池中心高拱如鳳背，形似鳳凰，被人們稱為“鳳凰城”。

濱州古城墻為山東現存為數不多的元城墻之一。始筑于元至元二年（1265），城墻為土筑，周長4.5千米。在明正德七年（1512）、嘉靖二十七年（1548）、嘉靖四十年（1561）、萬歷八年（1580）、萬歷十一年（1583）、清乾隆三十六年（1771）曾多次修繕。1945年7月1日，城墻在解放濱縣城時被破壞；1953年，城墻四城門樓被拆毀；20世紀六七十年代，四座城門陸續被毀。隨著附近魚塘的修建以及周邊建設對優質沙土的需求，高大的古城墻成為部分居民取土的對象，濱州古城墻遭受毀滅性的破壞。如今，城墻中南墻西段保存最好（圖1），東南段僅殘存一小部分，東北端殘存一部分，西北段多被建房或開墾為耕地。2012年，濱州城墻遺址成為濱州市級文物保護單位，2013年成為山東省級文物保護單位。

圖1 濱州城墻遺址南墻現狀

除城墻遺跡之外，濱州古城內還存有多處考古價值、觀賞價值和教育價值較高的文物古跡，如古建筑類的杜受田故居、薛氏宗祠，古遺址類的臥佛臺遺址、茅焦臺遺址等等。

杜受田故居位于古城中心，是咸豐老師杜受田幼年到青少年時期居住、生活的地方，也是杜受田父輩們和眾多叔兄弟們的舊居。杜氏家族是明清時期濱州第一大氏族，因“一門十二進十”“四世六翰林”而成為遠近聞名的官宦世家、書香門第。故居始建于明朝萬歷年間，大院占地約16畝（約1.07萬平方米），有28個院落、381間房屋。建筑風格樸實簡潔，結合了官宅和民宅的特點。原建筑在戰爭和20世紀六七十年代損毀嚴重，僅殘存院落3個，房屋31間，其中繡樓（圖2）、太康邸房屋保存較完整，其他房屋幾乎不存。2004年，杜受田故居成為濱州市首批市級文物保護單位。2009年，濱城區人民政府對杜受田故居進行了保護性修復重建（圖3）。2010年，故居被國家旅游局授予國家AAAA級旅游景區，2013年被公布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

圖2 杜受田故居繡樓原貌

圖3 修復后的杜受田故居繡樓

薛氏宗祠位于東關路北，建于明末，現存一座三楹正房。原位于東街的薛氏宅邸已不存。薛氏宗祠原為獨立院落，大門上方懸掛“薛氏宗祠”牌匾，屋檐、屋山均飾有木雕，圖案精美，清晰可賞。

臥佛臺遺址位于北街，為龍山文化為主兼有商周時期遺址，出土文物主要有各種石器、動物遺骨以及陶器和陶片。臥佛臺雖名為“臺”，如今的臺高并不明顯。據明《濱州志》記載，臥佛臺當時確為高臺，曾被張氏家族在臺上植果木、起書社。后臥佛臺歸杜氏，亦作為學堂使用。

茅焦臺位于北街，世傳為秦王嬴政冒死進諫的臣子茅焦隱居之所。現臺高18米左右，臺上東、西長約60米，南、北寬約50米，曾出土過石斧、石鑿、盔形器等。據周圍居民回憶，臺上原修有真武廟，明代重修過，臺下保留有重修真武廟碑帽。

除上述在古城范圍內出圭的文物之外，城墻之外周邊地區還有多處保存狀況良好的古建，價值較高的有建于民國時期的秦董姜天主教堂、建于清末的張氏家宅等。其中秦董姜天主教堂是省級文物保護單位，位于古城北約900米處，民國二十九年（1940）由美國神甫司道遠主持修建，建成時占地有30多畝（2萬多平方米）。保存至今的有一座約450平方米的禮堂以及南北兩側8間帶走廊的平房，是濱城區現存最完好的哥特式建筑，仍為當地教會使用。

除了保存下來的文物古跡之外，濱州古城的樣貌還存在于多個文獻記載中。

清康熙年間的《濱州志》記載的祠堂廟宇有25座，有城隍廟、雷祖廟、玉皇廟、龍王廟、真武廟、小關爺廟、三義廟、龍泉寺等。小廟如小關爺廟，只有一間獨頂子小屋。較大的廟如文廟，有三進大院以及多個與其有關的建筑。咸豐《武定府志》中的《濱州城邑圖》記錄了城內有臥佛臺、段干墓、養濟院、茅焦臺、八賢祠、忠良祠、演武廳、鐘樓、文廟、儒學堂、城隍廟、州衙、水星廟等（圖4）。這些對古城原貌的細致描述，將一座繁華、文化底蘊深厚的明清城市活靈活現地展現在了人們眼前。

圖4 《濱州城邑圖》（《武定府志》乾隆二十四年繪制）

3 濱城區古城文化的開發設想

修復重建濱州古城，無論從文物保護、優秀傳統文化傳承還是城市文旅產業發展多個方面來說，都頗具意義。濱城區發揮古城本身具備的資源優勢，實施“古城文化復興計劃”，加深對古城歷史文化的挖掘，以明清文化街，明清家風特色藝術館、文化館、體驗館、博物館、展覽館、紀念館、收藏館等文化項目為基點，建立地域特色文化遺產、民俗文化、家風文化傳承基地，推進“古城池—古街巷—古宅院—古店鋪—古作坊”全域聯動建設，促進傳統與現代有機融合，同時帶動文化創意和旅游產業發展。

參考明《濱州志》和清《武定府志》《濱州志》等文獻的相關記載與圖示，對現有文保單位杜受田故居、古城墻、臥佛臺、茅焦臺等進行保護修復，對已經消失的建筑如城內街巷、州衙、文廟、城隍廟、龍泉寺、戲樓、商鋪、客棧、錢莊等建筑進行恢復，并恢復城內水系、護城河等。讓參觀者通過傳統建筑身臨其境體會當時濱州城內的百姓生活百態，進一步了解古城人杰地靈、人才輩出是源于古城內蘊含著的優秀思想文化。

3.1 體現明清社會主流信仰文化——儒、釋、道文化

比如在文廟介紹孔子思想，在城隍廟介紹道家文化，在龍泉寺介紹佛教文化，等等，達到傳承優秀傳統文化、重現明清古城的目的。

3.2 體現民風民俗文化

修復古城街巷、戲樓、商鋪等，讓參觀者體驗穿越時空之旅，重回明清感受魯北民俗風情慢生活。

邀請東路大鼓、呂劇、鼓樂嗩吶等濱城區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和其他傳統文藝項目的表演者在傳統節慶時期于戲樓上、城隍廟前等場所舉辦廟會表演活動，向參觀者展示濱城自然風貌鄉土風情，活躍古城氛圍。邀請濱州古城流傳下來的濱州鍋子餅、濱城琉璃藕等傳統美食項目，保留古城店鋪，推廣美食特產品牌。邀請民間傳統手工藝從業者入駐古城商鋪，再現當地老人記憶中“慶聚合、大成書店、袁家包子鋪、德和園醬菜鋪、藺大鼻子廣貨鋪、黃縣當鋪、大同客棧、太和堂藥鋪”，商家貨站鱗次櫛比、通達四方的盛景。

3.3 體現政德家風文化

通過優秀的傳統家訓文化、廉政勤政文化對青少年、黨員干部以及國家公職人員進行愛國主義教育和政德教育。

如在杜受田故居讓參觀者了解杜氏一組優秀的家風。杜氏家族自明代起即是望族，至清末出了12位進士，杜堮、杜受田、杜翰祖孫三人分別官至禮部尚書、吏部尚書、軍機大臣，杜受田更被選為咸豐皇帝的老師。杜氏的家族教育理念是杜氏興盛延續百年的主要原因。杜家家訓《述訓》闡述了很多關于學習的哲理、為人處世的真理、事物發展的原理等。教育子弟要胸懷寬廣、關心社會，要正直誠實、不追求名利，要勤學自立、積極向上。強調身教重于言教，教育者首先要以身作則，以實際行動教育后人。杜家提出教育要持續終身，“人之于學，終身焉而已矣。謂其身既終，則學已止也”。杜家教育子弟注重營造良好學習環境，杜家主院里西軒書房的設立，臥佛臺家塾的建立，都充分證明了這個道理。杜氏家風家訓對于當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建設具有現實意義。

在薛氏家宅、張氏家宅內展示古城除杜家之外的傳統大族家風文化。薛氏家族是唐朝著名大將薛仁貴的后裔，他們非常重視孝道，提出以敬為孝、以養志為孝、以德身為孝、以繼志為孝等理念，具有深刻的哲學道理。張氏家族當時亦為大族，繁榮不落杜、薛二族下風。張氏族人克己守禮、獨尊儒學，自明代就有進士涌現，直到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莘莘學子層出不窮，才華橫溢、學識淵博，為古城文化抹上了厚重的一筆。

在臥佛臺讓參觀者了解張氏家族及杜氏家族都曾在這里舉辦學堂，并且人才輩出，是深受文化熏陶的靈秀之地。明《濱州志》云：“臥佛臺，始歸侯氏，更董氏，易王氏，少司徒張氏伯仲貿之為城市隱。”少司徒指明嘉靖年間南京戶部尚書張西銘，張氏在臺上植果木、起書舍，群弟子而授之。由于子孫發科，這里儼然成了風水寶地。臥佛臺后歸杜氏，即以“一門十二進士”聞名天下的濱州杜家的八世祖杜詩。杜氏進一步在臺上“植松柏，營廊舍，教弟子讀書其上”。

在茅焦臺讓參觀者了解儒家文化的忠正精神。西漢史學家劉向的《說苑·正諫》中記載，茅焦是一位“亢直之士”、敢諫之臣。秦始皇車裂繆毐、撲殺兩弟、囚禁母親趙姬遷至咸陽，這種行為有悖于儒家推行的孝道，諫臣為迎回趙姬前仆后繼，秦始皇接連處死二十七人，無敢前往。而茅焦不畏生死，據理力爭，終使秦始皇幡然醒悟。茅焦因其“死諫”的勇氣和維護秦國聲譽的貢獻而名留千古。

如今全國掀起“古城熱”，多地爭相落地古城修復開發項目，相當一部分復原的古城雖然有著復古精美的外觀，但城內的游玩項目、商品等卻十分現代，容易讓參觀者產生比較嚴重的割裂感，使觀賞性和教育效果大打折扣。僅僅復原古建外觀，而忽視對傳統文化內涵的復原，這樣的古城開發是不完整的，也是不符合文物保護修護“修舊如舊”原則的。

4 結語

古城古建的修復重建，不能只追求形似，應以文化內涵為骨，文物古跡為血肉，建設裝飾為皮相，才能達到對歷史文化資源合理利用的目的。

濱州古城歷史文化遺產內涵豐富，建筑風格獨特、造型美觀，地理位置臨近市區，人群集中，交通便利。隨著城區的不斷擴張，越來越接近古城，古城遺址面臨被進一步損壞的危險，濱州古城的保護開發更顯得迫在眉睫。杜受田故居的修復開發可以說是一次不錯的“探路”，為濱州古城保護開發積累了很多寶貴的經驗。期待這座美麗的“鳳凰城”能夠再次飛入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