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飯盛在杯子里

◎ 遼 溪

那一杯杯的寵溺啊，總是出現在我的夢里，醒來之后，與奶奶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像放電影一樣，慢慢播放著。

我是一個杯子控，家里各式各樣的杯子足有二百個，從材質上說，有玻璃、搪瓷、陶瓷、塑料、木質的，用途更是五花八門，不管你想用杯子干嗎，我這里總有一款適合你。

我家的杯子，用途多多，剪一段綠蘿插入杯中，放入清水，竟然也能郁郁蔥蔥常綠不衰；透明的玻璃杯，養一條小金魚，仿佛連杯子都活了似的；電腦旁，一個木質杯子變身筆筒，古樸文雅。

如此熱愛杯子，也許是源于兒時吧。

父母忙于工作，我是被奶奶帶大的孩子，奶奶對我寵溺有加，用母親的話說就是“所有好吃的都在我碗里”。

奶奶經常給我開小灶，細白面條、雞蛋糕、小米粥，都是大人不舍得吃的。大米更是金貴，偶爾全家人吃一頓大米粥，稀溜得能看見鍋底，但是奶奶卻經常給我做大米飯。

因為是給我一個人吃，家里又沒有合適的小鍋，奶奶想了一個辦法，拿一個搪瓷杯子，抓上一把米，放在爐子上給我燜半缸白米飯。飯香溢滿整個小屋，我早已等在飯桌旁，奶奶樂呵呵地拿給我，再拌上菜湯，如果有魚湯更好了，那可真是絕美的味道。

大我五歲的小姑，饞得不行，總會趁奶奶出去的工夫，湊過來討好我要一口吃的。小姑瞇起眼睛，陶醉的樣子，極享受地慢慢嚼著，我就越發感覺這白米飯仿佛具有了魔性般的香氣。

每天放學回到家，總有“一杯子”好吃的等著我，是可口的飯菜，是新鮮的水果，是一杯麥乳精，是一個烤紅薯。奶奶知道我“嘴急”，進門就要吃，早早做好又怕涼，于是就縫制了一個帶拉鏈的棉套子來給杯子保溫，略大，適合各種杯子。

奶奶把我照顧得無微不至。給我做了面條或者小米粥，怕我端碗燙著手，就給我盛在帶把的杯子里，我“優雅”得像個小公主，仿佛是在喝一杯咖啡。現在回想起來，無意中是奶奶給我創造了這“儀式感”，培養了我在平凡的日子里精彩過生活的能力吧。

一直到現在，我已經是人到中年了，有時候依然像個孩子似的，把飯盛在杯子里吃，不僅僅是因為好玩、有趣兒，飯都顯得好吃了，還因為我想奶奶了，想重溫那久遠、溫馨的味道。

因為奶奶，我愛上了杯子；因為杯子，枯燥的日子增添了許多趣味。奶奶不一定懂得生活情趣，但愛能創造“情趣”，在她老人家愛的羽翼下，我成長為一個懂愛、會愛的人，受用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