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澤博 周芷而 張儒 劉桂奇
(廣東第二師范學院,廣東 廣州 510303)
文物古跡是國家、民族、地區歷史文化和現代文明的重要見證,也是國家、地區的形象代表,還是人們了解民族歷史文化的特殊資源。自改革開放以來,珠三角地區文物古跡的活化利用數量增多、質量提高,不斷實現著“人文灣區”這一現代化理念。但縱觀本地區的活化利用現狀,卻與我們時代的要求、與我們的文化體制改革、與我們建設人文灣區的理想目標還有差距,許多相關問題亟待我們去發現和解決,以期推動人文灣區下文物古跡活化利用的新發展。
2020年《粵港澳大灣區文化和旅游發展規劃》指出,深化粵港澳大灣區文旅合作,統籌粵港澳大灣區文旅協調發展,建設具有國際影響力的人文灣區和休閑灣區。人文灣區理念,為創新大灣區文化合作機制提供新契機。人文灣區是具有中國特色和“一國兩制”特征的灣區文化新形態,是依靠文脈相親而促進人心互通,進而形成一個既保留共同文化特質與內涵又實現不同文化元素相互交流與溝通的和諧灣區。作為蘊含著中華民族特有的精神價值、思維方式和意識形態,體現著中華民族旺盛的生命力和不竭的創造力,凝聚著中華民族杰出智慧的文物古跡,是連結民族情感的牢固紐帶,是新時代提升公民文化認同的重要載體。文物古跡的活化利用對于增強國家意識和愛國精神、堅定文化自信、堅守中華文化立場、繁榮發展大灣區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提高文化軟實力、建設和諧人文灣區具有重要現實意義。
文化多樣性是文化發展的動力之一。由于歷史發展的影響、政經制度的不同,粵港澳三地文化呈現多樣性發展,文物古跡活化利用各具特色。如香港地區的“活化歷史建筑伙伴計劃”,構建起“政府—社會機構—公眾”三方合作關系,利用多元化的投入機制,實現歷史建筑活化利用的可持續發展。澳門地區致力于利用古城打造城市空間,以澳門舊城為中心,串聯文物古跡文化共時結構,建設歷史性的城市景觀。這種片區式的活化方式為灣區內城市歷史景觀整體性保護規劃提供一定參考。
文物古跡需要維護,更需要活化利用,使其在新時代發揮新價值。文物具有的經濟價值伴隨著資本化、市場化的社會環境而形成,目前,灣區內仍有部分文物古跡存在活化利用經濟效益不佳的問題。如地處古村落的肇慶八卦村經過活化利用后,由于地理位置偏僻、知名度低等客觀因素和保護管理的意識較弱等主觀因素,鮮少人知,周邊的餐飲、旅店等鄉村經濟難以發展。在廣州,雖然現在有部分歷史建筑通過市場化運作,引入社會資本改造成民宿、咖啡館,但不是每個歷史建筑都有商業化優勢,所以這種模式還只是個案。更多的廣州歷史建筑產權以居住用途為主,保存現狀較差,甚至還有部分存在十幾戶公用廚房衛生間、房間陰暗潮濕、水電線管老化雜亂等安全隱患突出的問題。全面改造修繕資金缺口巨大,大多居住對象為租客,產權人維修動力不足,難以實現“自我造血”的功能。把握文物古跡的活化利用與經濟發展間的良性互動關系已經成為必要的趨勢。如廣州北京路文化核心區,作為集歷史文化、旅游、商業為一體的歷史文化街區,包含水關脈渠等遺址、名街古巷、老字號品牌店鋪等。文化核心區的模式不僅活化利用了文化遺址,而且利用豐富的商品和改造過的環境吸引了客流量,帶動城市服務業、旅游業、商業經濟的增長。文物活化與經濟并行,促使人才、資本等要素在文物市場化的環境下流通、與文化產業發揮聯動效益。
因此,把握大灣區內在經濟聯系,實現三地的文物古跡活化利用一體化,對于加強區域間文物古跡活化的聯動、協作、交流,發揮各自的優勢以產出最大經濟效益,具有深刻意義。
目前受限于粵港澳三地之間的差異,行政模式、政策手段各不相同,三地文物古跡活化利用的區域合作存在壁壘,交流溝通的經濟和時間成本較高,使其在現有合作框架內不易協調。當前的文物古跡活化利用項目大多缺乏高效率、多層次的協同機制與統一的制度安排,各地文物保護利用相關條例、舉措得不到有效統一,再加上三地經濟發展水平、文物古跡保育觀念等方面的差異,阻礙了活化資源有效利用與流動。
再者,受限于文物古跡的保護和活化利用自身的復雜性(如自身的文物保護價值不同)、產權、城市規劃等各個因素的干擾,三地文物古跡活化方案缺乏相互借鑒,對于相同模式的活化方案遷移不足,對優秀案例的經驗借鑒多停留于管理模式方面。目前廣東省文化和旅游廳積極通過省內文物古跡活化利用典型案例評選與推廣工作,增強活化項目在社會力量參與、共建共享、業態選擇和管理模式創新等方面的社會影響力,促進活化管理模式遷移。如廣州東平大押活化利用項目、逵園保護利用項目,利用相同的管理模式或運營團隊,對其他地區的古跡活化項目進行模式遷移。但實際上這種遷移模式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文物古跡的價值評估,造成灣區內文物古跡資源存在閑置浪費現象。粵港澳三地對于活化利用聯動參考機制的缺失導致了設計成本的提高,不利于推動文物古跡更科學合理地利用,更不利于活化項目實現保育與發展之間的平衡。
因此,建立粵港澳三地聯動協調參考體系,有利于解決活化方案單一低效、活化利用效果不佳等問題,對于實現地區經濟增長與文物活化利用的雙贏具有重要意義。
有關實體方面,大灣區內各城市正積極推動地區內文物古跡活化利用,利用具有鮮明線性主題的文化遺產游徑克服文物古跡資源呈現點狀分布分散的問題。通過游徑標識系統,打破文化古跡間的空間物理隔離,強化游徑的線性體驗。以主題為引領,將諸多文物古跡串成游徑,促進文旅融合。如廣州市北京路文物徑、香港中西區文物徑。憑借人文灣區的東風,廣東地區亦積極推動“粵港澳大灣區文化遺產游徑”建設,孫中山文化遺產游徑等多條主題游徑陸續出爐。
但目前灣區文化資源的整合模式多局限于城市內部,粵港澳三地同屬共同文化的文物古跡資源之間的有效串聯依舊不足,忽視了灣區內各城市間文化、社會等長期發展而來的功能性聯系,使得文物古跡無法更好地發揮其凝聚民族歷史與民族情感的文化作用。
有關虛擬方面,灣區文化品牌缺乏整體性塑造。灣區人文精神屬于現代中國人文精神的一種形態,是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中國文化與西方文化、中華文化與地方文化等碰撞交融再創造的一種新的綜合性精神形態。只有將現有文物古跡資源進行有效串聯、高效整合,在突出各區域鮮明、獨特文化特征的同時,體現文物古跡在嶺南文化圈或同一歷史主題下的普遍價值與共同文化特質,才能更好地孵化文化產品,提升人文灣區文物古跡的文化影響力與吸引力,增強灣區居民對于國家民族歷史文化的自豪感與認同感。
粵港澳三地地域相近、文脈相親,港澳地區依賴其所在的區位優勢,在文物古跡活化利用方面博采中外眾長,在長期實踐中發展出了一套優秀的理論模式,并取得了突出的實踐成果。通過分析香港、澳門兩地的優秀和經典案例,總結規律、凝練經驗,同時根據三地文保的政策環境、文化底蘊等因素的異同,對三地之間優秀成果與成熟經驗進行合理遷移。
香港的藍屋建筑群是該地區文物古跡活化利用的重點項目之一,采取了“留屋留人”的活化理念,保留民居職能可以避免旅游景區過度商業化、脫離社區居民生活等問題,從而在街坊住戶與觀光游客之間取得平衡,為其他地區文物古跡的保護與利用開發提供參考。又如澳門地區推出的以永福圍、盧家大屋、玫瑰堂等活化項目為代表的歷史城區保護模式,在整體保存城區特色結構、空間布局和街道面貌的基礎上,以歷史建筑鏈接民眾生活空間,深度融入現代城市發展。
解剖三地活化利用模式異同,借鑒港澳先進經驗和優秀案例,分析案例遷移應用的可行性,對港澳先進經驗進行消化吸收再創新,可以突破灣區內文物古跡活化利用的現有困境。
利用粵港澳三地共同的文化脈絡,結合人文灣區的戰略優勢與三地成功經驗,探究大灣區三地文物古跡活化利用的共建共享合作機制,為未來灣區文物古跡活化利用構建行之有效的可行模式,以開辟灣區文化產業融合發展新路徑,筆者嘗試擬出“粵港澳文物活化利用區域性協調模式”。這個模式是指在灣區各地政府上所建立的區域性協作模式,著眼于灣區文物保護的共同利益。以此為出發點,共同規劃、管理區域內文物保護的整體發展,建立“三地歷史文物交互圈”,以期實現粵港澳三地歷史文化融合發展,拉動文物古跡活化利用低水平區域向高水平、高效率、高收益的“三高”方向靠近。該模式的具體框架構建如下。
3.2.1 加強粵港澳大灣區文化遺產游徑建設
可由廣東省文化和旅游廳牽頭,聯合港澳兩地文化、文物、旅游主管部門,加強日常聯系溝通,制定詳細工作計劃。組織相關文旅專家人才,開展文旅資源調查,打破三地歷史文化遺產和古物古跡的空間物理隔離。對文物古跡所在地的利用現狀、價值及居民意愿等方面開展調查分析,研究居民、游客及開發商的喜好與心理特征。
同時,地方政府依據實地狀況全面盤查轄區特色文化資源及其保護情況,提出推薦線路,規劃旅游景點,打造具有代表性的與港澳關系密切的示范試點,構建游徑統一標準,提高灣區文化遺產游徑知名度,推動整體文化圈實現更高層次的活化、利用。
3.2.2 結合3D全息投影技術構建數字化多用平臺
大灣區首先可以模仿敦煌石窟壁畫的數字化工程,對灣區內文物古跡信息進行數字化保存,為文物古跡活化研究及構建數據平臺提供準確詳細的資料。
運用3D全息投影技術,觀看者可從不同角度不受限制地觀察不同地區的同類型建筑中相同的文化元素,直接生動地向觀眾呈現地區間的文化互動以及聯系,潛移默化中提高公眾對文物古跡的保護意識,加強與大灣區市民生活的融合度,促使更多游客、開發團隊的加入,使文物古跡在日新月異的城市建設中實現更高質量的傳承與延續。
同時,充分利用現有人才資源與數字化帶來的數據集合效應,為灣區構建“集文保活化經驗整合、文創元素獲取、實踐方案輸出為一體”的統一平臺,加快灣區文保活化工作的融合發展。平臺所得經濟收益的部分可以用于文物古跡的日常維護,推進文物古跡活化可持續發展。
3.2.3 創新灣區跨界別合作模式
參考香港以“促參法”為主的活化利用模式,動員騰訊、華為、網易等大灣區內外的非政府組織興建運營模式。改變難以有效兼顧經濟效益的現有活化模式,遵循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中的開放、競爭原則與價值決定機制,為陳舊單一的活化形式注入市場經濟的活力,實現市場化、產業化和公益性共同發展,形成以政府為主導、社會各界共同參與的文物保護利用體系,開創“政、企、民、商”共建、共治、共享的新局面。
前述模式以期解決灣區文物古跡活化利用存在的諸如破壞原有歷史肌理、同質化商業開發、忽視自身文化特質等問題,提高活化利用品質。建立以創新為主要支撐的經濟體系和發展模式,界定新時代創意和創業的主體,利用好灣區以廣州文物古跡為代表的歷史文化優勢,創設有中國特色的、宜居宜業宜游的國際一流灣區。
就灣區現實情況而言,由于涉及三個發展程度各異的經濟體,且三地差異較大,以及文物古跡活化利用的相關理念、實踐等方面也存在著較大的差異,三地文物古跡活化利用的形式、效率、水平各不相同,其具體表現為:①粵港澳三地文物古跡保護機構彼此之間各自為政,體制機制差異大,導致彼此之間在文物保護工作方面呈現相對獨立、封閉的狀況。②灣區內各個區域本位主義強,缺乏推動整體發展的意識,地區間水平差異較大,思想尚未統一,優秀經驗得不到有效借鑒、遷移。③缺乏高效率、多層面的文物保護活化利用協同機制和統一的制度安排,各地文物保護利用的相關條例、舉措得不到有效統一,資源得不到有效的利用和流動。
為統籌兼顧三地文物保護活化工作的協調發展,可建立相關區域合作機構,設立“粵港澳文保聯動事務局”,以“高效整合、高度統一”為指導理念,為破解灣區內文物古跡資源閑置浪費、活化利用效果不佳等傳統問題提供新體制機制指引,改變舊有解題方式的單一性、低效性,促進文物古跡深度融入灣區發展建設。該機構部分預期職能如下:
①動員設置青年游學基地,推動三地青少年間的歷史文化交流與高校文物保護相關專業的新發展,培養新時代文物保護活化理念意識,為后續開發工作與可持續發展儲備人才。
②秉持“互聯、互通、互借、互展”的合作理念,聯合開展三地文物古跡、文化遺址展覽,增強三地間文化聯系與文旅往來,充分發揮文物古跡的經濟、社會與文化職能。
③定期組織各地區文物保護機構、隊伍匯報文保成果,分享先進活化理念和優秀活化案例,交流實際問題解決的經驗得失,共同推動灣區文物古跡活化利用工作邁向新的臺階。
前述措施以期解決灣區文物古跡活化利用工作存在的區域協調性差、合作機制不完善等問題,充分發揮粵港澳三地地理毗鄰、血脈相連的獨特優勢,實現灣區各類文物古跡資源有機整合與有效串聯,實現文物活化工作各具內涵、各呈特色又協同發展的目標,為粵港澳三地在文化遺產保護利用、文化產業的合作發展層面提供智力支持,為加速推動大灣區融合發展添磚加瓦。
綜上,只有不斷發現問題、不斷改革創新,才能開拓“人文灣區”理念下文物活化利用的新局面,實現新發展、新突破,創新粵港澳三地的文物保護活化利用模式,進一步擴大“人文灣區”的精神影響力,加速推動大灣區三地之間的融合發展,繼承與弘揚“開放包容、兼收并蓄”的嶺南文化,推動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
①本文所指的珠三角為小珠三角,實則為粵港澳大灣區所覆蓋的區域,故闡述時亦多使用灣區這個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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