篾（組詩）

張洪波

紅山楂

秋天掉下葉子和露水

趕快把樹枝點亮

野雀歸巢

討論時光

山楂紅了

詩已成熟

初冬果園

葉子已經掉凈

果實早就收走了

初冬有些寡淡

每一棵樹都沉默著

一種不甘心

忍

每年這個時候

都要把欲望摁住

不讓它發芽

蘆花

深秋，在向海濕地

我看見大片蘆花

一種白

在風中飄忽

那一大片又一大片蘆花

搖晃著

如一場葬禮

告別一個季節

它們悲聲戚戚

篾

被劈開

一條一條

許多疼痛被重新編織

撫摩器物表面

篾已是另一種東西

懸石

多年來

一直在危險中把握安全

危險是自身刻意

還是外在劃定

稍有一絲挪動

就會毀了一生

絕不能讓想法出格

現在

好像一切都挺過去了

這個位置恰到好處

不知為什么

還是繃著臉

依然有些緊張

雪天早晨

有人從大雪后面走過來

今天早晨

第一個實體

接下來這座城市

開始炫技

各種人和各種車輛

那個人

已成虛幻

與最早那幾片雪花一樣

被深深覆蓋

早春

不知是哪一只灰雀

把我從睡眠里喚醒

三只灰雀輪番鳴叫

你一陣我一陣

又一天已經開始

大雪去了更北

黎明開始融化

葦葉怎么還不放手新芽

如果不抓緊更新春天

就會有太多追悔

灰雀叫著叫著

就不見了蹤影

樹枝上一下子有些空蕩

為新季節閃出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