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鐘我醒來（外一首）

文 珍

半夜十二點鐘我醒來，和四小時前

極度困倦的我不是同一個了。

睜開眼吸入周圍的暗

用肺呼出行進不下去的小說

確信那個女孩仍在那里。那在

小說里努力生活的名字

需要更多耐心

她知道的，要和我知道的

徹底區分開來

她需要緩慢地，無情地離開我

離開我的邏輯，我的世界

我的有限經驗。

我必須確保她不是我；的確她不是

她只是和我一樣孤單困惑

赤腳站在真假是非的邊緣。什么將鍛造她

一個比我年輕一半的人

用盡迄今為止所有經驗、愛恨

貨真價實的痛苦

活轉過來。氣息吹入生命

但她又不是我。要時時刻刻

提醒自己這一點。要讓她認識

更多人，也被更多人認識

她會在某一天開口說起話來

在此之前

借用空氣、水、云的形狀

春日晴天懸鈴木風中的輕撞

四月布谷鳥的理直氣壯

爭吵。眼淚。堅硬冷酷的拒絕

以及廢墟之下的溫情

諸如此類

糅就一個新的，會疼痛的“人”

再帶她一起走進水與火

日以繼夜

任何喜歡

任何喜歡都必須控制在安全閾值內。

像我這樣容易沉湎的人

更擅長自毀

人怎么會需要那么多東西呢？

你不能夠什么都要。

你把它們放在哪里呢？

當然也包括，過于強烈的情感

這個春天

所有糟糕的事發生了不止一遍

你還在寫。

你寫不下去。

任何其他喜歡都是假的

不寫，等于加速度的死

但依然不能夠

外面聲音太多了。風灌進熱氣

你坐在這里，枯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