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小微出口企業融資福音
——超級福費廷

周彩蓮 林盼

一、引言

目前，我國中小微企業數量已經超過5600萬戶，占全國企業總數的99.8%以上，對GDP的貢獻率超過60%，對稅收的貢獻率也超過半數，提供的崗位比例超過75%，因而中小微企業被認為是中國提升經濟增長、拉動社會就業和促進創新的重要驅動力，是中國經濟增長的重要支撐點。但由于中小微企業內部管理制度、社會融資機制以及社會征信體系不完善等多方面原因，使得中小微企業融資難、融資貴問題長期得不到有效解決。如何進一步緩解中小微企業的融資約束，探索融資新渠道，需要政府部門、金融機構以及學術界持續研究。本文在傳統福費廷融資業務的基礎上，創新性地引入出口信用保險，推出“超級福費廷”業務，可以有效分散中小商業銀行作為包買商的風險，拓寬中小微企業出口融資渠道。

二、傳統福費廷

1.傳統福費廷的概念

福費廷（Forfaiting），也稱包買票據，是指包買商從出口企業處無追索權地買斷由開證行、保兌行承兌的遠期匯票或確定的遠期債權或進口企業所在地銀行擔保或保付的由出口企業出具的遠期匯票或由進口企業出具的遠期本票的一種貿易融資方式。

2.傳統福費廷的優勢

福費廷業務因無追索權及交易手續簡便、靈活的特征，對于中小微出口企業獲得貿易融資、改善現金流以及提高自身競爭力具有重大的意義。

第一，傳統福費廷為中小微出口企業快速融資和防范交易風險提供了便利。非即期結算的出口貿易使中小微出口企業面臨巨大的信用、匯率等風險，而福費廷業務則為其安全收回貨款提供了保障。通過傳統福費廷業務，中小微出口企業將單證無追索權地賣斷給包買商從而獲得資金，真正做到了由“資產持有型”向“資產交易型”轉變，可以有效加速資金周轉，避免交易風險。

第二，傳統福費廷不占用中小微出口企業的授信額度，優化財務報表。傳統福費廷業務的第一還款來源是承兌、承付銀行的付款，且具有買斷性，因此包買商通常占用承兌、承付銀行的授信額度來辦理業務，不用擠占中小微企業十分寶貴的授信資源。如此，中小微企業在賬務處理時，通常把福費廷融資直接處理為應收賬款的回籠和銷售收入的實現，有利于優化企業資產負債表，改善企業財務狀況。

第三，傳統福費廷提高了中小微出口企業的競爭力。在國際競爭局勢日益激烈的狀況下，國際市場由“賣方市場”轉向為“買方市場”，尤其是中小微出口企業，在競爭中往往處于劣勢。在相似價格和產品質量的條件下，延期付款的銷售方式能夠成為中小微出口企業有力的加分項。通過敘做傳統福費廷業務，中小微出口企業既可以及時收回貨款，補充現金流，又可以通過較優的付款結算方式拓寬獲客渠道，提高自身競爭力。

3.傳統福費廷無法解決的難題

傳統福費廷業務給中小微企業帶來了業務便利，但是仍有諸多無法解決的難題。

（1）傳統福費廷無法緩解中小微企業融資難的困境

對于中小微企業來說，融資難一直是制約其生存、發展的重大難題。作為服務中小微企業的主力軍，中小商業銀行由于自身限制，無法有效運用福費廷工具為中小微企業提供融資服務。

首先，在傳統福費廷業務中，承兌、承付銀行的到期兌付是中小商業銀行的第一還款來源，也是唯一的還款來源。因此，中小商業銀行不僅需要核查福費廷依托的單據交易貿易背景的真實性和合法性，還需要重點識別進口企業所在國家或地區的政策、匯率、市場等風險，深入了解進口企業所在國家或地區的國際慣例實務和承兌、承付銀行的資信狀況，無論在事前信息收集、事中風險控制和事后違約兜底環節都面臨極大的壓力和挑戰。這也是導致中小商業銀行難以大規模開展傳統福費廷業務的重要原因。

其次，中小微企業由于業務拓展渠道的局限和談判地位的弱勢，與之交易的進口企業所在國家或地區往往處于亞、非、拉等發展中國家和地區，相關的承兌、承付銀行往往規模不大、資信狀況一般，較難滿足中小商業銀行福費廷的準入門檻。

（2）傳統福費廷無法解決中小微企業融資貴的難題

由于中小微出口企業的業務規模不大，其持有的福費廷債權往往也具有金額小、分散、期限長短不一的特點。在傳統福費廷業務中，銀行除融資利息外通常會向客戶額外收取一筆固定的福費廷手續費，這對于金額小、期限短的業務來說，無疑極大地增加了財務成本。一筆10000美金、一個月的福費廷業務，若一次性收取福費廷手續費100美金，年化后相當于給中小微企業額外增加了12%的財務成本。

綜上，傳統福費廷的準入門檻高，并不適合金額小，期限短的出口融資業務。如何對其進行優化，揚長避短，使其成為中小微出口企業融資的福音是當下值得深入探究的問題。

三、超級福費廷

為補齊傳統福費廷的短板，化解其無法解決的難題，“超級福費廷”應運而生。

1.超級福費廷的概念

超級福費廷是指在傳統福費廷的基礎上，福費廷包買商對買入福費廷所涉及付款責任的銀行向出口信用保險公司進行投保，若因債務人違約而導致包買商資金損失，由出口信用保險公司在限額內承擔賠償責任。

2.超級福費廷的運作機制

超級福費廷業務的主要參與方包括：包買商、出口企業、開證行和出口信用保險公司。包買商一般由銀行擔任，負責買入出口企業提供的單證票據；出口企業是國際貿易業務中的供貨商；開證行一般由進口企業所在地銀行承擔，通常也是承兌行，對于業務的順利開展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在國際貿易中，由于開證行資信良莠不齊，為了保護自身利益，包買商通過向出口信用保險公司購買出口信用保險以轉嫁風險，如遇到債務人違約，可在限額內獲得出口信用保險公司賠償。超級福費廷具體的運行機制如圖1所示：

圖1 超級福費廷運行機制

出口企業出口貨物之后向包買商提供全套單證并申請福費廷業務，包買商審核后將全套單證寄送給開證行，開證行審核無誤后發報文給包買商承諾付款，包買商接到開證行承兌后與出口企業簽訂超級福費廷合同并支付融資金額無追索權買斷單證，之后向出口信用保險公司投保該筆福費廷業務，若債務人到期違約，則由出口信用保險公司賠償保險金額。

3.超級福費廷的獨特優勢

超級福費廷補齊了傳統福費廷的短板，相較傳統福費廷而言，還具有自身獨特的優勢。

第一，打消顧慮。傳統福費廷需要商業銀行自身具有一套較為完善的事前信息收集、事中風險控制和事后違約兜底機制，這給中小商業銀行開展此業務設置了障礙。超級福費廷通過引入出口信用保險，為中小商業銀行開展福費廷業務提供了有力的保障。中小商業銀行一方面可以借助出口信用保險公司的海外渠道獲得進口企業所在國家或地區的整體風險狀況和承兌、承付銀行的資信狀況，另一方面也可以將大部分業務風險轉嫁給出口信用保險公司。這種運作機制較好地打消了中小商業銀行開展福費廷業務的顧慮，使其真正發揮中小微企業服務主力軍的作用，充分利用超級福費廷工具為中小微企業提供融資服務。

第二，降低門檻。在傳統福費廷中，中小商業銀行出于風險考慮，對承兌、承付銀行的準入一般都有較為嚴格的資產規模、資信評級等指標要求，準入門檻較高，符合準入的承兌、承付銀行較少，融資利器被束之高閣。超級福費廷將中小商業銀行的大部分業務風險轉嫁給了出口信用保險公司，中小商業銀行通過準入制度優化，讓更多規模不大的承兌、承付銀行準入成為可能，可以降低銀行準入門檻。

在傳統福費廷中，中小商業銀行出于風險考量，對融資期限一般都有較為嚴格的規定，期限一般不超過90天，最長不超過180天。超級福費廷通過出口信用保險公司的加入分散了業務風險，對于確有真實貿易背景的業務，融資期限可以延長至1年甚至1年以上。

上述兩種情況從不同方面盤活了中小微企業存量的出口應收賬款，讓原本不準入的業務通過超級福費廷的渠道獲得融資、降低風險。

第三，拓寬渠道。在傳統福費廷中，由于面臨的業務風險較大，中小商業銀行在買入福費廷資產后往往會轉手賣出。這種模式下，中小商業銀行的業務風險雖然轉移，但是收益也十分有限，通常與銀行投入的人力成本不成正比，難以激發中小商業銀行大規模開展業務的積極性。在超級福費廷下，由于出口信用保險的介入，中小商業銀行無須著急脫手買入的福費廷資產，可以結合自身實際情況，自主選擇持有或轉賣，經營方式更加靈活。如此，中小商業銀行將會有更多的動力買入更多的福費廷資產，無形中拓寬了中小微企業的融資渠道。

第四，降低成本。從銀行端來看，超級福費廷業務由于主要面向中小微企業開展，銀行一般不收取福費廷手續費。同時，由于加入出口信用保險緩釋了大部分業務風險，超級福費廷業務的買斷利率一般低于傳統福費廷業務。這些對于中小微企業來說，尤其是那些金額小、期限短的業務，無形中極大地降低了他們的財務成本。

從國外進口方來看，超級福費廷可以通過國內外的融資利差，進一步降低中小微企業財務成本。在超級福費廷業務中，由于中小商業銀行對承兌、承付銀行的準入門檻降低，大量來自亞、非、拉的中小規模銀行進入準入范圍。通常來說，位于亞、非、拉的發展中國家融資利率普遍較高，和國內可能存在一定利差。在這種情況下，中小微企業可以通過基于共贏的良好溝通和合理博弈，將超級福費廷的融資成本全部或部分轉移給國外進口方，一方面讓國外進口方能以與其國內相比較低的融資利率獲得延期付款便利，另一方面也進一步降低了自身財務成本，甚至能夠獲得超額收益。實務中，國外進口商提出以遠期信用證結算時，通常能夠接受報價一定程度的上浮。此時，中小微企業在權衡超級福費廷融資成本、國內外融資利差等因素后給出一個合理報價，往往能夠獲得超額收益。

4.超級福費廷存在的問題

第一，超級福費廷在傳統福費廷的基礎上發展而來，雖然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中小微出口企業融資的問題，也打破了中小商業銀行福費廷發展的限制，但是存在的時間短，試點銀行少，開展超級福費廷業務仍然存在一些阻礙。

與傳統福費廷一樣，超級福費廷有相關法律適用性的問題。國內超級福費廷業務的開展依據國際慣例，沒有適用的法律來約束、規范業務行為，不利于超級福費廷業務的長期健康發展。

第二，雖然超級福費廷擁有諸多優勢，但中小微企業對于超級福費廷了解甚少，沒用充分利用這一融資利器；而作為中小微企業融資服務主力軍的中小商業銀行仍以傳統信貸為主營業務，不熟悉超級福費廷業務的相關流程、運行機制，業務未能大規模開展。另外，政府對于作為包買商的銀行在購買超級福費廷保險時沒有相應的優惠政策，不利于激發銀行開展業務的積極性。

第三，中小微企業進入超級福費廷市場進行融資，這使得整個市場狀況更加復雜，提高了中小商業銀行風險識別的難度。另外出口信用保險公司的加入間接降低了承兌、承付銀行的準入門檻，在整體上增加了超級福費廷業務的風險。

第四，出口信用保險公司對于每年投保的超級福費廷業務需要提前約定最低保險金額。這對于剛剛開展或者是嘗試開展超級福費廷業務的中小商業銀行來說不利，由于缺乏經驗和歷史數據支撐，銀行無法很好地衡量未來一年的超級福費廷業務量，以設置合理的保險金額。

5.超級福費廷改進的建議

第一，在立法方面，國內應借鑒國際上在貿易融資法律方面的先進成果，與國際接軌，盡快建立、完善與國際接軌的超級福費廷的票據、訴訟、合同訂立等相關的法律體系，順應國內經濟發展的需求，為我國中小微企業開展超級福費廷融資提供便利。

第二，政府要加強政策引導，對于辦理超級福費廷融資的出口企業要給予如貼現率、業務補貼等優惠，引導出口企業，尤其是中小微出口企業加強超級福費廷融資業務的認識與運用。政府也要適當對商業銀行進行超級福費廷業務的保險費補貼，堅定銀行開展福費廷業務的決心。

第三，中小商業銀行要加強風險識別、控制能力。對于中小微企業提供的單證，選擇的開證行、承兌行、承付行的資信要做好充分審查。中小商業銀行作為包買商要與出口信用保險公司聯手合作，把好開證行、承兌行、承付行的準入關。

第四，出口信用保險公司對于開展超級福費廷業務經驗尚淺的銀行根據實際情況開設“保險金額試運行”制度，允許銀行業務初期在限額內修改事前約定的保險金額，提高銀行的運行信心。

四、結語

超級福費廷是傳統福費廷的創新改良版本，針對傳統福費廷在中小微出口企業融資的問題創新性地引進出口信用保險，在保留傳統業務原有優勢的同時補足了傳統業務的短板，拓寬了中小微出口企業的融資渠道。超級福費廷業務可以極大程度上緩解中小微企業融資問題，促使其健康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