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口接收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的現狀、問題與對策

李亞軍 彭勇平 高 翔

一、引言

近年來，為應對國際海事組織（IMO）全球“限硫令”，部分船舶選擇安裝廢氣清洗系統，即脫硫裝置。由于全球部分港口禁止船舶在其管轄海域排放船舶開式廢氣清洗系統洗滌水，因此有近三分之一的船舶通過安裝閉式或混合式廢氣清洗系統以解決洗滌水排放受限制問題，但閉式或混合式廢氣清洗系統在閉式模式下會產生大量有害的殘余物（EGCS residue）?！稄U氣清洗系統導則（2021）》（以下簡稱《導則》）將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定義為廢氣清洗系統洗滌水或排放水經過濾滲透處理后產生的物質、不滿足《導則》中排放標準的洗滌水或廢氣清洗系統產生的其他殘余物質?！秾t》要求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應運上岸至適當的接收設施，不得排放到海里或在船上焚燒。

目前全球接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的港口并不多，主要集中在歐洲、東亞、東南亞、中東等部分國家港口。近兩年由于疫情影響，有些國家逐步收緊船舶污染物的岸基接收，全球港口接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能力不足問題日益凸顯。此外，各個國家港口對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的認識不統一，對該污染物的危害研究認識還不夠全面和深入，這都將制約港口殘余物接收能力的建設。我國對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的管理要求與國際公約基本一致，但國內現行有效法規文件中也未明確該污染物的分類定性。國內僅天津港、上海港等少數港口把廢氣清洗系統固體殘余物按照MARPOL公約附則V中F類操作性廢棄物或固體廢物進行接收。

本文調研了國際航行集裝箱船舶在全球部分港口排放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接收情況，通過分析目前閉式模式下廢氣清洗系統產生的殘余物存在的接收問題，提出防止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對海洋造成污染的相關建議。

二、全球部分港口船舶清洗系統殘余物接收現狀調研

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目前已經成為一種常態化的船舶污染物，其是高度濃縮的污染物，污染危害性較大。2021年鹽田海事局開展了國際航行集裝箱船舶在全球部分港口排放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情況的調研，對象為2019年9月至2021年10月間近 100艘遠洋集裝箱船舶，詳見表1。

表1 全球部分港口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接收情況

三、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排放接收存在的問題

（一）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全周期管理困難

維美德（VALMET）、雅苒（YARA）、中船重工711、帕納希亞（Panasia PaSOxTM）等各大品牌的廢氣清洗系統的技術路線不同，閉式循環過程中洗滌水處理系統（WTU）對洗滌水處理工藝各異，目前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在船存在三種形式：液態、固態、固態和液態并存。對16艘安裝了混合式廢氣清洗系統集裝箱船舶的殘余物進行統計，發現近兩年共送岸接收了84艘次，其中液態殘余物54艘次（64.29%），固態殘余物28艘次（33.33%），固液態均有的2艘次（2.38%）。船舶需要對不同類型的殘余物進行差異化儲存和轉運管理，送岸接收則需要不同的接收處置單位進行分類處置，這增加了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產生、儲存、轉運、處理等全周期環節的管理難度。其中液態殘余物產生量大，相應需要的儲存空間大，在全周期管理過程中發生污染海洋環境的風險更高。

（二）全球各大港口對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的分類不統一

例如，某國際航行船舶產生的固態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在不同港口的分類不同：在西班牙某港被分類為MARPOL公約附則Ⅴ垃圾分類中F類操作性廢棄物，在比利時某港卻被分類為MARPOL公約附則Ⅴ垃圾分類中J類貨物殘余。另外，不同的港口對液態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有含油污水、艙底污水、工業有毒污水等不同的分類。同時，各個國家港口會根據本國或本區域環保法規有關規定進一步細化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的分類處置，也導致了全球港口對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的差異化接收處置。對同一污染物規定的接收處置要求不一致可能導致污染物接收、轉運、處置過程操作不規范，引發二次污染環境。

（三）我國對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污染危害定性不明確

目前，我國沒有明確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的類型和接收處置做法。2018年12月29日交通運輸部海事局發布的《交通運輸部海事局關于規范實施船舶大氣污染物排放控制區監督管理工作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明確規定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洗滌水殘渣應當按照船舶垃圾分類中的操作廢棄物來管理，由具有港口船舶垃圾接收處理資質的單位接收處理。但在2019年12月2日發布的《船舶大氣污染物排放監督管理指南》刪除了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洗滌水殘渣應當按照船舶垃圾分類中的操作性廢棄物來管理的表述，同時廢止了《通知》。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應按照何種污染物何種標準接收處置變得不明確。因此，目前我國未能在考慮殘余物危害性及港口接收能力的情況下滿足MARPOL公約針對港口應配備與其作業能力相適應的殘余物接收設施的要求。

（四）違規接收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

我國部分港口將船舶固態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作為固體廢棄物進行接收處理，一般通過第三方接收單位協議接收。船舶污染物接收單位將獨立包裝的殘余物以船舶垃圾形式通過車輛轉運至市政生活垃圾綜合處理站處置。由于殘余物危害性不明確，其處理環節是否滿足我國環保要求無法確定。同時，近年來海關等部門對國外船舶固態廢棄物接收的監管日益嚴格，因此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接收處置的成本較高，船岸雙方接收意愿均不高，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接收處理并未在我國港口實質開展。

目前由于對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的接收處置要求不明確，導致港口船舶污染物接收單位違規將液態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作為含油污水接收處理。但MARPOL公約附則Ⅰ第1條33將艙底含油污水定義為由于機器處所泄漏或維修工作所產生的可能被油污染的水，因此對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的接收處置不應按照含油污水的要求進行。對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的不規范接收處置導致其二次污染海洋環境的風險增大，不具備資質的接收單位違規接收殘余物存在較大隱患。

四、防止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對海洋污染的相關建議

（一）加強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的源頭管理

船舶運行期間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大量產生且形態多樣，因此加強源頭管理至關重要。20萬t級以上的集裝箱船舶每天產生的液態殘余物量可達5～6 m3，應充分利用船上液態殘余物超濾系統對殘余物進行膜過濾壓縮減量處理[1]。

使用閉式模式廢氣清洗系統時，需要加入堿性化學物質，其類型、濃度、特性等不同，可能對殘余物的成分產生直接影響，因此需要對相關操作進行規范。船舶應指定輪機人員專門管理該廢氣清洗系統，按照設備廠商隨船配備的技術文件要求使用操作，定期對洗滌水排放連續監視設備維護保養。此外，應加強船員防止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污染海洋環境的意識，明確將《導則》中廢氣清洗系統洗滌水排放標準作為液態殘余物的界定標準，防止誤操作排放殘余物污染海洋環境。同時，船員應按要求在船舶廢氣清洗系統記錄簿中如實記錄殘余物的轉運、儲存、處理等操作過程。

（二）推動全球港口統一規范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接收處置方式

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含有高濃度多環芳烴、重金屬物質（銅、鎳、鉛、砷、鉻、釩、鋅等）、硝酸鹽、灰渣及堿性物反應物質等污染物。建議由IMO牽頭組織船舶廢氣清洗系統生產廠商研究分析不同技術路線和工況下產生的殘余物，并在船舶廢氣清洗系統船用產品檢驗證書或其他船舶文書上說明殘余物的物理形態、物質成分和占比、可能的危害性質、應急防護措施等信息，以便接收港口準確掌握殘余物的信息，接收港口應根據港口國的法規要求快速對殘余物進行分類判定，有針對性地采取合理的接收處置方式，規范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接收處置方式[2]。

（三）推動我國港口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接收能力建設

我國沿海各大港口均有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接收的需求。以深圳港為例，據估算每年深圳港國際航行集裝箱船進出港約2.3萬艘次，這些船舶每年會產生16萬～22萬m3的液態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和6 300～9 400 t的固態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目前我國大部分港口仍未建設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接收設施，面臨嚴峻的履約壓力和防污染監管壓力。

歐洲在船舶廢氣清洗殘余物接收方面發展得較為完善。如荷蘭Nature Group公司擁有成熟的船舶污染物接收轉運處理網絡體系，其通過獨立擁有的危險廢物運輸車隊和起重駁船船隊，推出“一站式”船舶服務包，應用計算機技術遠程監控駁船接收量、配載及其他操作數據，建立船舶污染物接收數據庫并將數據統計分析應用于每艘船舶污染物接收方案的制定，同時實現了污染物接收轉移證明文件的電子化。我國可以借鑒此做法，在推出船舶污染物接收“一站式”服務的同時，提高污染物接收信息化水平；加強對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接收設施技術要求的基礎研究，結合當前我國對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形態和危害性的認識，積極推動交通主管部門聯合科研機構開展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港口接收設施技術標準的制定研究。從而逐步規范我國港口對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的接收處置的標準做法，引導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接收處置市場化運作，推動我國港口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接收能力建設，防止殘余物污染我國海洋環境。

（四）探索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岸基處置方案

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的無害化處置是防止其造成污染的關鍵，針對不同形態殘余物研究建立高效且無害的岸基處置方案很有必要?！秾t》10.1明確了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洗滌水排放標準，從pH值、芳香環烴、濁度、硝酸鹽、洗滌水添加劑等方面明確了具體排放限值，岸基處理液態殘余物可以參考該排放標準。目前國外船舶污染物處理單位一般將固體殘余物送焚燒處理廠進行焚燒處理，并將殘余物樣品送實驗室檢測，根據廢氣清洗系統品牌將檢測和處理信息分類錄入殘余物數據庫。國內處理廢氣清洗系統固態殘余物，一般參照燃煤電廠脫硫石膏回收利用的做法，如果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按照船舶垃圾處理，應在處理環節考慮與城市垃圾分類銜接的問題，需要生態環境、城管、交通等部門明確制定船舶垃圾與城市垃圾分類銜接指南。隨著對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污染物危害性認識的深入，對殘余物的處理要求也應逐步完善。

五、結語

近年來船舶廢氣清洗系統產生的大量殘余物對全球海洋環境造成污染的風險在逐步加大，我國應重視港口對其的接收處置問題。船舶應加強殘余物污染源頭管理，規范殘余物在船期間的儲存、轉駁、預處理等環節的操作。同時，我國應及早開展殘余物相關標準制定的研究，積極總結殘余物接收處置技術經驗。此外，應積極推進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接收設施的建設，并向IMO提出我國關于船舶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的管理經驗和利益訴求，協同推進廢氣清洗系統殘余物的接收處理能力建設，防止殘余物對我國海洋環境的污染。